江橙翡翠般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不是病……是永久結合後的後果，對嗎？」
傅聞聲忍不住在心裡喟嘆，真聰明啊……自己只是略提了一句，她就能把兩件事聯繫在一起了。
「你知道永久結合要怎麼操作嗎？」傅聞聲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江橙搖了搖頭：「只聽說要連接彼此的精神圖景，連接後伴侶的情緒變化，和身處的位置都能感受到，有利於哨兵去保護他的嚮導，難道不是嗎？」
「是，也不是。」傅聞聲上半張臉躲進陰影里，
「連接精神圖景……需要嚮導自己剖開精神屏障，把精神絲永久植入哨兵的精神圖景中。
初時沒什麼感覺，可自主剖開的精神屏障無法癒合，嚮導的精神力就會一天天地減少……沒有精神力，精神體就會衰弱…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
這樣的連接其根本就不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嚮導，只是在用嚮導的生命力滋養哨兵而已。」
江橙呆坐在床上久久沒有說話，剖開……精神屏障？
江橙閉上眼沉入精神圖景中，蔚藍又平靜的海面上，一條美麗的人魚正在對月吟唱，海風吹動層層漣漪，攪碎了散落在海面的月光。
江橙抬頭看著天空，海是人魚的棲居地，天上那層如幕布般的黑夜和月亮就是她的精神屏障。
那麼穩定的精神屏障，它可以抵禦任何精神攻擊讓嚮導不會像哨兵那樣輕易陷入瘋狂，所以只有嚮導自己主動才能破開……
要剖開她的天空和月亮，讓海水一刻不停地沖刷著另一個人的精神圖景，那要多疼，多累？
所以那個叫顏顏的嚮導才那麼虛弱嗎？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永久結合！」江橙很憤怒，像看到那車廂嚮導屍體時一樣憤怒。
她感覺這個世界在愚弄他們！
在圈養，馴化，剝削，愚弄著所有嚮導！
「最初這麼做的原因我不知道，後來就成了一些貴族們約定俗成的事。
你知道嗎？哨兵和嚮導結合會百分之百生出覺醒者，而永久結合則會提高新生兒的覺醒等級……
一個身心都屬於自己，永遠無法逃離，還能為自己生下優秀繼承人的嚮導，這多麼值得炫耀啊！」
「唐椿他也是這樣想的？」
江橙相信自己看到唐椿眼裡的擔心不是假的，兩人的相處模式也並不似上城夫妻那樣。
「小朋友，你不也是剛從我這裡知道的嗎？唐椿他一個平民，就算是優秀的A級哨兵，也沒有渠道去了解這些隱秘。」
傅聞聲終於抬起了眼睛，暖光再次擠走他臉上的陰影：「所以，答應我吧江橙。」
「我不需要永久結合，等我做完我想做的事，就帶著你去想去的任何地方。」
這是傅聞聲第一次這麼鄭重地喊出了江橙的名字，不再是帶著狎昵意味的小嚮導，小朋友，小姑娘……
他不再帶任何標籤，無比正式地徵詢著一個擁有成熟思想的人。
江橙張了張嘴，有那麼一瞬間的衝動想要答應下來。
永遠在線的理智拉扯住了她，太早了，也太快了，說得再好也不如行動一分。
「等回到上城再說吧。」江橙搖頭拒絕。
傅聞聲突然泄了口氣：「哎～太聰明了，這都說不動你！你怎麼能這麼聰明？」
江橙剛剛升起的濾鏡又被這廝輕易敲碎。
果然正經不過三秒！
傅聞聲腕上的終端震動了一下，他點開看了看對江橙說：「今天晚上應該沒事了，梁玉她們抓到了那個士兵，明天審訊一下應該能有線索。」
江橙：「謝謝，也謝謝你的隊員，太麻煩她們了，我可以為她們提供幾次疏導。」
傅聞聲快被她的近乎執拗的理智氣笑了：「只謝我就行，我給隊員的任務當然要自己獎勵啊。」
江橙正色著小臉還想說什麼，傅聞聲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把話摁了回去。
「好了小朋友，深夜談話活動結束，你該睡覺了。」
「你呢？不是說今晚應該沒事了嗎？要不你也回去休息吧……」江橙眨著翡翠般的大眼期待道。
傅聞聲拉起椅子往門口走。
江橙疑惑，這人離開就離開唄，為什麼還要順走她的椅子？
哪知傅聞聲走到門口就停了下來，他把椅子放在裝著異種屍體的背包旁邊，長腿岔開，就那麼坐下了。
又，又坐下了？
「你這是？」
傅聞聲雙手抱臂，大馬金刀地守在門口：「不能走，誰知道這哨塔中有多少人在盯著你，那人被捉，也讓背後的人知道我在你這裡，萬一我一走他們趁機出手怎麼辦？」
「你放心睡，我做任務時坐著就能休息，習慣了。」
傅聞聲閉上眼，中型犬大小的章魚從他背後爬出來，一路爬到江橙床邊的桌子上，然後伸出一隻小小的觸手『啪』的一下把燈關掉了。
江橙看著像花瓶一樣端坐在桌子上的章魚，再看看門口閉目養神的傅聞聲。
拒絕的話終是沒說出口，她掀開被子安靜地躺了進去。
江橙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傅聞聲的存在感那麼強，她實在沒辦法忽略，總覺得有一道視線在自己身上遊走……
可不知是不是安全感在作祟，江橙只是不自在地翻了兩個身就睡著了。
睡的前所未有的安穩。
傅聞聲盯著江橙的臉枯坐一夜。
黑暗中，視線里那張小臉像電影裡的回憶鏡頭，帶著朦朧的光。
她睡著時完全放下了那層堅硬的盔甲，不再滴水不漏不顯情緒。
恬靜，美麗，甚至很乖巧。
她會在夢中皺眉，微笑，囈語。
傅聞聲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畜生，他雖然對江橙有好感，卻不至於在她還未成年時就想些有的沒的。
結果呢？
聽見她軟軟糯糯的囈語，他可恥地有了反應，差點兒沒收住信息素。
傅聞聲尷尬地轉過臉，看見窗外已經泛白的天空，心裡鬆了口氣。
天快亮了，現在離開正合適，再等等她的同學就會發現他。
小朋友還沒有答應他，他不能讓她現在就承受別人的非議。
就算以後有機會在一起，要公開，那也得讓別人知道，是他在蓄意勾引，拼命追求……
…
江橙舒服地蹭了蹭枕頭，睜開眼。
天光大亮，傅聞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外面是嚮導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你還有幾個沒有疏導完，我還有三個呢。要是我能像江首席那樣厲害多好？」
「我還有兩個，昨天咬牙疏導三個哨兵，差點兒把我累斃。今天一鼓作氣，任務就能完成了，明天還能讓那個哨兵帶我去附近的樹林逛逛，他們說附近很安全，還有小動物。」
「誒誒，那我也要去！我們多叫上幾個人一起，負責人肯定會多派幾個哨兵跟著，到時候更安全。」
「好啊好啊……」
江橙聽著他們的討論，懶洋洋地起身準備洗漱，她今天沒事或許也可以在附近逛逛？
真正的小動物啊！真想近距離看看，它們和精神體究竟有什麼區別。
江橙正在心裡安排今天的活動，想著或許可以請那兩位女性哨兵在她房裡守一天，她多給些報酬……
叮叮。
終端響起信息提示音，江橙點開一看，是加密頻道。
院長：江橙，今晚會有人去取回異種的屍體，請你務必找到一個隱蔽又能停靠懸浮車的地方，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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