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初到了老夫人的安壽堂。
她一進門一個杯盞就朝她砸來,宋雲初身體一偏就躲開了。
「宋雲初你還敢來?!」任老夫人震怒。「你看看你把傳江玉林了倆打的,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
宋雲初面色無波,平靜地看向站在老夫人身旁的任傳江和任玉林。
這兩人撞到她的視線,不由地一縮脖子。
之前宋雲初扇他們的那一巴掌,讓他們記憶猶新,紅腫的臉似乎更疼了。
任老夫人生氣地怒喝:「這么小的孩子你也容不下,我們侯府怎麼娶了你這樣的毒婦!」
年近五十的任老夫人,保養得很好,看上去也就四十不到。
任老夫人是當今聖上的妹妹,只不過她的生母只是一個宮女,母女在後宮都不起眼。後來她嫁給了老侯爺,老侯爺有本事,侯府越來越興盛。
老侯爺離開後,她的兒子任柏遠也爭氣,才讓她享了一輩子的福。
宋雲初:「母親怎麼不問問,我為何要打他們倆?」
老夫人沉著臉冷哼一聲:「你當我不知道,還不是從鄉下來的那個丫頭!傳江和玉林做的對,我們府上可不能有偷東西的小賊。你這個當娘的要是教不好,就將她扔回鄉下去,別給我們侯府丟臉。」
老夫人心疼地抱著兩個孫子:「我的乖孫哦,當初我就不該將你們記到這個毒婦名下,不是親娘心腸就是狠毒。」
當初任柏遠求娶她時,老夫人對她就很不滿。後來大夫診斷宋雲初不能再懷子時,老夫人更加生氣,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這些年任柏遠明面上對她情深意重,哪怕只有一個女兒,也絕不納妾。
老夫人因此對她恨極了,上一世宋雲初因為愧疚,覺得沒為侯府誕下承爵的男兒,哪怕老夫人再刁難,她都忍下了。
她以為只要自己盡到力,將任柏遠大哥的兩個孩子培養出息了,也算對得起侯府了。
可在老夫人眼中,不管她怎麼做都是惡毒的。
既然如此,這一世她就當一個「慈母」。
宋雲初吩咐玲畫:「去將兩個少爺房裡的東西拿來。」
沒一會兒玲畫就回來了,手上拿著兩個盒子。
「你這是做什麼?」老夫人皺眉。
「母親看看這是什麼。」宋雲初打開兩個盒子,裡面赫然是兩副骰子,還有兩個蛐蛐盅子。「傳江和玉林小小年紀就開始賭錢了,母親,兒媳若不管,這以後侯府可就被他們倆敗壞了。」
「你們竟敢賭錢?!」老夫人眼珠子瞪多大,又氣又惱,往任傳江和任玉林肩膀上甩了兩個巴掌。「你們這是找死啊!侯府以後的未來就靠你們了,你們怎麼能玩物喪志啊!」
老夫人即使再不滿宋雲初,也知道輕重。
就是因為當初她丈夫出息,如今她兒子出息,侯府才有今日,她才有現在的榮華富貴。
以後侯府想代代昌盛下去,就得靠一代代子輩。
任傳江和任玉林兩人害怕了,忙認錯:「祖母我們不敢了,我們,我們就是隨便玩玩。」
「祖母我們再不賭了。」
老夫人打完人,一看他們哭的稀里嘩啦,臉上又腫著,頓時又心疼起來。
宋雲初冷眼看著:「母親,他們背著我賭錢,我實在氣很了,才打了他們。既然他們怪我嚴厲,母親還是將他們送回大哥那吧。」
「不行!」老夫人斷然拒絕。
侯府大少爺任柏川十歲那年落水,成了一個殘廢。
這兩個兒子當初還是一個戲子爬床生的,老夫人既恨那戲子不要臉,又捨不得這兩個孫子受其生母連累。這才在任柏遠提議將這兩人記到宋雲初名下時,咬牙同意了。
宋雲初不能生了,任柏遠死活不願納妾,她以後可只有這兩個親孫子了,一切都得為他們考慮。
宋雲初是鎮國將軍府的嫡女,記在她名下,他們走出侯府才不會讓人笑話。
老夫人臉色變了又變,隨即和顏悅色地拉住宋雲初的手:「雲初啊,我知道你心腸是好的。你是我們侯府的當家主母,心胸要寬廣。傳江和玉林年紀還小,不懂事,你多教教。」
宋雲初笑了:「母親放心,我一定將他們當作「親兒子」來教的。」
老夫人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這就對了,柏遠他一心對你,為了你這麼多年都不納妾。你看看京中豪門望族哪個家中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你都不知道外面的女子有多羨慕你。」
「過兩天不就是你生辰了,正好這次柏遠他要從江南辦差回來了,趁此也辦場大的,都熱鬧熱鬧。」
「對了,許太傅以前是不是教過你?你帶傳江和玉林去拜訪拜訪老先生,傳江和玉林都是聰明的,若能拜在老先生門下,那他們以後的前途可就不愁了。」
許太傅德高望重,一代文學泰斗,受天下文人敬仰。
但他非奇才不收,這些年門下也才收了兩個弟子。
宋雲初未出閣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被老太傅看重了,竟然教過她一段時間。
老夫人如今就想著讓宋雲初去攀攀關係。
宋雲初神色古怪:「母親放心,兒媳定會盡力。」
宋雲初從安壽堂出來,春夏嘀咕:「夫人還真要帶兩位少爺去拜老太傅為師啊?」
春夏一想到兩個少爺欺負小小姐,心中就不舒服起來。
宋雲初冷笑:「他們想拜太傅為師,也得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上一世宋雲初確實費盡心力,最後求得老太傅收了兩人為弟子。
這一世宋雲初怎麼說也會給他們找一個更好的「夫子」。
宋雲初目光掠到春夏手上的盒子,春夏反應過來問:「夫人,那這些骰子蛐蛐奴婢去處理了。」
「不用。」宋雲初阻止,「將這些東西給兩個少爺送回去。」
「啊?」春夏茫然。
「另外,」宋雲初頓了頓,「將前院的祝二調到兩個少爺身邊。」
春夏:「可那祝二不是……是,奴婢這就去辦。」
祝二是老太太身邊曾嬤嬤的孫子,從小偷雞摸狗,還喜好賭錢。
之前宋雲初就是發現這一點,才將他調到前院,免得帶壞兩個少爺。
春夏和玲畫都是宋雲初的陪嫁丫鬟,自然主子吩咐什麼,她們就做什麼。
她只是覺得她家小姐好像變了,或者說是變回了以前還未出閣時的樣子。
在侯府這六年裡的小姐好像只是框在模具里的一個人,一言一行都是侯府主母的風範,但卻不是鎮國公府那個敢愛敢恨,耍槍縱馬肆意張揚的少女。
不是說那樣的小姐不好,只是現在的小姐才是他們更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