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人都噤聲不敢說話,只宋景年說了一句:「爹,妹妹回來一趟什麼都沒做,你生什麼氣啊。」
「你閉嘴!」鎮國公怒喝,隨後看向宋雲初,「你嫁到侯府,一言一行都代表著侯府。出門在外收斂著你的脾氣,若是再不改,以後吃了教訓沒人會慣著你。」
任柏遠道:「岳父,雲初她就是跟我鬧了點脾氣,沒事的。」
宋雲初在極力控制著自己的火氣,鎮國公這樣的話她已經聽習慣了。
可她上一世還是將自己壓製成一個合格的侯門主母,兢兢業業為侯府操勞十幾年,最後換來的又是什麼。
是十幾年的背叛欺騙、是滿門抄斬的絕望、是一條白綾勒死時無邊痛苦。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當一個賢良淑德的人。
她睚眥必報,所有人的仇人她都要親自手刃。
鎮國公道:「柏遠你不用替她說話,我自己的女兒我清楚。她從小一肚子壞脾氣,都是我們都寵壞了。」
宋雲初垂下眼,當初她出嫁當天,鎮國公就嚴厲訓斥過她。
別人嫁人出門都滿眼是淚,只有她壓了滿肚子的火氣。
那時候她想自己嫁到了侯府,再也不用聽父親的訓斥了,沒想到過這麼久,她在父親眼中還是這個樣子。
「娘親脾氣沒有不好,娘親很好的。」
她懷中的洛洛忽然開口,大大的眼眶裡盈著霧氣,明明害怕,卻執拗地說:「娘親是世上最好的人,我不允許你說娘親。」
鎮國公的怒氣一滯,看著這雙與宋雲初一樣的大眼睛,他到口訓斥的話就說不出來。
任柏遠暗暗一皺眉,低聲斥道:「這裡沒有你小孩子說話的份。」
洛洛抖了抖肩膀,宋雲初冷聲道:「侯爺沖洛洛發什麼火,侯爺要是有什麼不滿,儘管沖我來。」
任柏遠臉上露出無奈又寵溺的表情:「雲初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宋雲初不理他,而是低頭問:「洛洛吃飽了嗎?」
「嗯,吃飽了。」
「好,我帶你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宋雲初一把抱起洛洛往外走去,洛洛也抱住她的脖子。
她不喜歡這裡,外祖父無緣無故地凶娘親,明明娘親沒做錯什麼。
她自己被人罵了,她只低頭忍著。但若有人罵娘親,她立馬記下來。
宋雲初抱著洛洛往自己以前的閨房走去,一路上府里的丫鬟下人們,都爭相帶著宋雲初往前走。
春夏在後面笑了:「大小姐又不是不認識,要你們帶啊?」
丫鬟們羞澀地說:「奴婢們就是想多跟小姐說說話。」
府里上下都喜歡宋雲初這個大小姐,以前宋雲初還在閨閣中,也跟這些人打成一片。
宋雲初許久沒回來了,一回來她們個個恨不得到宋雲初跟前獻殷勤。
宋雲初笑道:「有活的趕緊去幹了,別跟在我身後了。我剛才已經被爹訓了一頓了,可不想招罵了。」
有個丫鬟趁機說:「大小姐你不在府上不知道,如今老爺時常誇讚二小姐,說二小姐知書達理,是世家女子典範。」
玲畫看了宋雲初一眼,啐罵:「你個死丫頭,說這些幹什麼,趕緊去幹活。」
宋雲初笑笑,沒在意。
她抱著洛洛來到了自己的閨房,洛洛驚喜地問:「這就是以前娘親長大的地方嗎?」
「嗯。」宋雲初點了點頭,手指撫過門框上的刻痕。
二哥為了跟她比身高,每一年在門框上刻下一道。
剛開始她比二哥高,但後來某一年二哥一下子超過了她,將她遠遠甩在後面,再也追不上了,從此她就不願在量身高了。
她目光緩緩向屋裡看去,這屋裡還跟她出嫁時保持的一模一樣。
宋雲初拉著洛洛,一樣一樣給她介紹。
洛洛又好奇又興奮,宋雲初挑了幾樣小時候的事,講給她聽,聽得她一愣一愣的。
沒一會兒余秀沁端著一盤點心進來了。
宋雲初站了起來:「嫂子」
「剛才是不是沒吃飽?我帶了些點心,還有兩份湯。」
宋雲初無奈地說:「我真的吃飽了。」
余秀沁道:「不管你吃沒吃飽,反正不能讓洛洛餓著了。」
宋雲初只好接了過來,放到洛洛跟前讓她再吃一點。
余秀沁坐到宋雲初旁邊,勸道:「你也別跟著父親生氣,父親其實也盼望著你回來。你一嫁出去就是五年,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父親他怎麼可能不想你?」
宋雲初道:「大嫂就不用勸了,我爹是什麼脾氣我知道。我又不會因為他,以後就不回來了。」
余秀沁:「這就對了,你要是不回來了,你大哥二哥得傷心死。」
「對了大嫂,有一事我想問問你。」宋雲初忽然想起二哥和二嫂的事,「二哥和二嫂……感情怎麼樣?」
余秀沁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麼忽然這麼問?」
宋雲初前些日子才見到江憐雲,若二哥和二嫂感情好,上一世江憐雲怎麼可能插得進去。
上一世最後她只知道二哥死了,二嫂提了和離,回了娘家。
不過沒多久,就死在了娘家裡。
宋雲初想阻攔上一世的發生,她必須了解二哥和二嫂之間的情況。
「你二哥……」余秀沁遲疑,「他當初娶你二嫂,是父親的意見。」
宋雲初微訝:「所以二哥不樂意?」
二哥心裡還裝著江憐雲?
余秀沁不好多說,妯娌之間她不能挑撥事端。「你二哥的脾氣你知道的,看著大大咧咧,但實際上非常有主見,心裡有什麼想法也從來不顯露出來。」
「你二嫂呢,性子有些冷,看上去冷冷淡淡的。我倒是聽過他們吵過兩次架,鬧得不太愉快,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二哥成親比她還晚,那時她剛嫁進侯府一年,對兩人的事也不太了解。
而且這些年二哥和二嫂一直沒有孩子,宋雲初不免多想。
但不管怎麼說,二哥絕不能和江憐雲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