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忽然抖了抖,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覺得全身發涼。
她順著孟鶴雪修長的手指,落在任玉林身上,任玉林聽了孟鶴雪的話早驚恐地瞪大了眼。
「我……」洛洛攥起手指。
孟鶴雪道:「只有將他打怕了,他才不會欺負你。你娘都不教你這些嗎?」
孟鶴雪是真的好奇,宋雲初那樣的性子,怎麼養出這樣膽小柔弱的女兒。
閉著眼讓人打,還不敢還手。
「教了,娘親教過我了。」洛洛狠狠一掐手心,鼓起勇氣說,「但他只是想打我一巴掌,我要是將他手腳打斷了,那他以後就是一個廢人了。」
孟鶴雪微微一抬眉,仿佛想說「這又如何」。
宋清看著這家大人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說什麼。
大人啊你可別亂教了,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姑娘,你教點啥不好,偏要教她如何打斷人手腳。
好在洛洛沒聽他的,她走上前一步,孟鶴雪給了宋清一個眼神,宋清將任玉林從地上拽了起來。
洛洛直視著任玉林,開口道:「是你先打我的,我才會打你。」
說完她暗暗捏了捏自己手掌,像上一次那樣,用力打了任玉林一巴掌。
任玉林憤怒地垂下眼,他不愚蠢,在首輔大人面前他還不敢回手。
孟鶴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的不甘和怒意。這樣的人,不將他打怕了,或直接要了他的命,否則他會一直暗含恨意,時刻等著反擊回來。
就像暗地裡的老鼠,惹人心煩。
孟鶴雪有點興致闌珊,但下一刻洛洛掏了一把零嘴放到他手裡。仰著頭笑著說:「你幫我報仇了,我請你吃東西。」
孟鶴雪垂眼,洛洛已經一蹦一跳離開了。
孟鶴雪拿起一塊放進嘴裡,糖霜化在口腔里,一股濃重的齁甜衝上喉嚨。
他面色不動,平靜地咽下去了。
宋清好奇地伸過來脖子,想伸手拿一塊,孟鶴雪抬手擋住了。
宋清嘴裡嘟囔了兩句,孟鶴雪沒理他,又坐回到了涼亭里,繼續喝茶。
宋清道:「大人有沒有覺得侯府這洛洛小姐長得有點眼熟?」
孟鶴雪抬眼像看傻子一眼看著他:「她是侯夫人的女兒,相貌自然遺傳了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清撓了撓頭髮,他也說不出哪裡熟悉,就那鼓起勇氣揍人的樣子,有點像,像……
宋清眸光一亮,對了,像他們家大人!
當然不是指現在的內閣首輔孟鶴雪,而是十年前那個剛入京,便連中三元,一舉拿下狀元的少年天才孟鶴雪。
宋清心中唏噓,但不敢把這話說出來。
他家大人不愛提起以前,十八歲的孟鶴雪是什麼樣子,也沒幾個人知道了,只有他這些年一直陪在他身邊,眼睜睜看著孟鶴雪變成了如今這樣。
「要是大人有一個女兒會是什麼樣子?」宋清又問。
他當初是孟鶴雪上京趕考路中救下的,他為還恩情跟在孟鶴雪身邊,這些年他們的感情已經超過了主僕情,所以宋清敢跟孟鶴雪開玩笑。
「也許會像洛洛小姐一樣可愛,眼睛大大的,臉頰圓圓的。」宋清想到這裡,忽然想到一事,「要是五年前飛花客棧那晚,留下了一個孩子,估計跟洛洛小姐一樣大了。」
孟鶴雪臉色倏地冷了下來:「我不會有孩子,也不需要孩子。」
宋清神色訕訕:「我只是這麼一說,當初那個女子一直沒找到,也不知道人是活著,還是怎麼樣了。」
當初他家大人在飛花客棧被人下了藥,誤打誤撞闖進一個姑娘房裡,將一個姑娘糟蹋了。
關鍵是第二日一早,那個女子就不見了。
孟鶴雪想負責都沒辦法負責,他們都猜測這個女子是不是別人故意派來的,他們都等著這個女子上門敲詐了,但等了五年什麼都沒有。
孟鶴雪垂下眼,那一晚的記憶太過混亂,他只記得縈繞在鼻息間的一股幽香,還有掌下皮膚滾燙的溫度。
女人纏過來的手臂,耳邊甜膩的聲音,還有一手便能握住的細腰,所有的一切都拉著他往下墜,越墜越深,直到落入一個滾燙的慾海中。
他恨算計自己的人,更恨失去理智的自己,可那一晚模糊的失神片段卻時不時出現在腦海。
哪怕過了五年,那些片段也裹挾著滾燙的溫度,侵蝕他的理智。
孟鶴雪猛地捏緊杯盞,強行將這些片段壓了下去。
他不需要這些記憶,也不需要任何牽絆。
他放鬆了下來,臉色恢復了平靜,呷了口茶後,他道:「找個許府的下人去侯府送信,就說任家幾個孩子打了起來。」
宋清笑了出來:「還是大人有辦法,這樣不愁侯夫人不來了。還得加一句,就說洛洛小姐還在哭呢,眼睛都快哭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