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初狐疑地皺了皺眉,但孟鶴雪此時已經站了起來。
她沒多問,人沒事他們就能離開這裡了。
她摸著二哥留下的圖案往前走去,孟鶴雪安靜地跟在她後面。
宋雲初忽然停下腳步,皺眉問:「你有沒有聞到什麼血腥氣?」
孟鶴雪攥緊了手心,平淡地道:「是不是之前有人下來的時候受了傷?」
宋雲初再次聳了聳鼻子,那股血腥氣又消失了,仿佛剛才只是她錯覺。
她不知道在他們身後,血跡綿延了一路,滴滴答答,無聲地滴落在地上。
他們不知道沿著暗道走了多久,忽然發現前方有亮光。
宋雲初加快了腳步,走到洞口,掀開草叢,外面豁然開朗,皓月當空,萬籟俱寂。
等他們徹底從裡面出來,發現此地赫然已是京城外了。
他們回頭還能看到黑夜中,隱隱約約的京城城牆。
宋雲初在周圍找了找,果然在一塊石頭上找到了二哥留下的圖案。
她回頭道:「孟大人,我們做個交易吧。」
她這時才看到孟鶴雪臉色異常蒼白,明明站在那兒,卻像是隨時能倒下了一樣。
宋雲初不由地問:「你沒事吧?」
孟鶴雪搖了搖頭,問:「你想跟我做什麼交易?」
宋雲初道:「之前大人跟我談的交易還算嗎?」
孟鶴雪點點頭:「算。」
宋雲初:「好,那這個交易改改。若這批貨是私鹽,你們拿走。若是銀子,我們一人一半。」
宋雲初絲毫沒有覺得私吞贓款有什麼不對,更沒有覺得明目張胆賄賂首輔大人有什麼不對。
孟鶴雪臉色蒼白,低咳一聲道:「這批貨里有一百噸私鹽,十萬兩黃金。」
宋雲初眼睛一亮,「青玉牌提的是私鹽,還是黃金?」
「黃金。」
宋雲初的眼睛更亮了,也就是說這十萬兩黃金本是要被人提走的,分贓之後落入任柏遠他們幾方人的口袋。
那怎麼說宋雲初都要截下這筆銀子,想想能將任柏遠賺來的錢,換成她的錢,她就很開心。
宋雲初問:「你知道這麼清楚,那你知道這批貨現在在哪?」
孟鶴雪搖了搖頭,他要是知道也不會費這麼一大番功夫了。
宋雲初笑著看著他:「那交易成立?」
孟鶴雪平靜地點了點頭。
宋雲初開心了,尋著二哥留給她的圖案,一路尋到京邊的張家村里。
她剛靠近,就看到一陣鳥叫,宋雲初頓時沿著聲音靠近,果然他二哥在一間屋後沖她招了招手。
宋雲初忙走過去,「二哥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你還不相信我的本……」宋景年說到一半,看到了孟鶴雪,那臉色跟打翻了的胭脂盒一樣。
他壓低聲音問:「雲初你搞什麼,你怎麼把他帶來了?」
清正廉潔的首輔大人在這裡,那他們還怎麼分髒。
孟鶴雪垂著眼站在宋雲初身後,仿佛沒聽到他的話。
宋雲初道:「二哥,孟大人答應了我,銀子對半分。」
宋景年用一種看「傻子」的表情看她,宋雲初磨了磨牙,捏了捏指骨:「二哥,你最好收回你的眼神,你也不想我們在這裡打一架吧。」
宋景年瞥了她一眼:「你嫁人後多少年沒練過武了?你覺得你還能打得過我?」
宋雲初眯起了眼:「二哥,你可以試試。」
孟鶴雪站在身後看著兩人鬥嘴耍著嘴皮子,他嘴角無聲地彎起。
宋景年道:「這裡應該就是張勝的老家,他將貨私下轉到這裡,估計是想私吞。」
「流雲他們就在後面,我們要不要動手?」
宋雲初眯著眼看著不遠處被牢牢把守著的院子,腰胯長刀手持火把的人,來回在院子周圍巡守。
她沉聲道:「現在就動手。」
宋景年吹了一聲口哨,流雲帶著足足百來人沖向了那間院子。
宋景年也沖了過去,宋雲初正要過去時忽然想到了孟鶴雪。
「孟大人你一個人在這待著,哪也別去。」
孟鶴雪點頭:「侯夫人小心。」
宋雲初聽他這麼說放心了,轉身衝進了那間院子。
孟鶴雪站在原地看著,過了好一會兒宋清在他身後現身。
「大人我們的人要不要上?」
「不用。」孟鶴雪搖了搖頭。
宋清看著他擔心地問:「你身體裡的藥是不是還沒解開?」
他問完才反應過來,他問的不是廢話嗎。
這春藥怎麼解?一路上又沒個女…….不對,宋雲初那是侯府夫人,他家大人再怎麼樣也不會動的。
當初那些人給孟鶴雪下了烈藥,將他和徐家那女子關在一起,逼他娶徐家女。
孟鶴雪硬生生被關了一天一夜,也憑意志挺過來了。
更何況這幾年年孟鶴雪越發不動聲色,已經很少能看到他神色波動的樣子了。
宋清忽地想到那時他推開門進去救人,卻看到滿地的血,還有幾乎奄奄一息躺在血上的某人,他又忙去看孟鶴雪。
「大人你不會又傷了哪裡吧?」
宋清上下掃視,看到了孟鶴雪緊緊攥著的手,手縫上是已經凝固了的血跡。
他忙掏出金創藥,果然孟鶴雪攤開手,手心血肉模糊,像是被利器狠狠划過,後來又在傷口上重重碾了無數遍。
宋清又心疼又氣惱,咬牙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大人不用這麼傷自己來保持理智了,如今朝堂上沒有人再敢逼你了。」
哪怕放縱慾望,短暫失去理智又如何。
他是孟鶴雪,是權傾天下的首輔大人,曾經逼過他的人如今腦袋都不知道埋在哪裡了。
孟鶴雪搖了搖頭,沒多說什麼。
他在傷口上撒了些藥粉,隨意包紮上了。
很多年他不曾受過這樣的傷了,也很多年沒中過招了。
他第一次被人下藥,是在徐家府邸,在他狀元及第後的那個大喜的日子。
但他憑著一口氣,拿著一塊碎片不斷地扎在自己腿上,最終理智戰勝了欲望。
第二次被人下藥,是在飛花客棧。
他失了理智,碰了一個無辜的女子。
從那之後他告誡自己,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喪失理智。
哪怕鮮血流盡也不能變成一個任由欲望擺布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院子裡的打鬥結束了,宋雲初從張勝的院子裡出來,朝這裡看了一眼。
她命令身後的人一箱箱往外搬著東西,宋清驚愕地問:「大人你不管啊?那可是贓款啊,戶部到時候要查驗的啊。」
就讓人這麼搬走了?
還在孟鶴雪眼皮子底下?
宋雲初讓人搬了好一會兒,才搬完。她沖孟鶴雪的方向揚了一個明媚的笑容,似乎是以示感謝。
隨後她背著手,跟著宋景年一邊鬥著嘴,一邊離開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