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人群全部離開庭院,白梅才鬆了口氣:「小姐,接下來怎麼做?」
紀如月揉揉額頭:「你讓護衛把這府中之人都喚出來,由胡嬤嬤清點,另外派人將這院子搜查一遍,我倒是要看看,這趙通究竟拿了我們紀府多少物件!」
「是。」
「對了,尋一下地契與奴戶的賣身契。」
「奴曉得了。」
眾人領命行事。
紀如月覺得胸口悶重,起身走動。
習秋幾人默默跟在她身後。
環顧四周,但見庭院景色雅致,院中假山錯落,池塘環繞,若是換在其他時節,定是別有一番韻味。
「趙通倒是會享受。」
習秋聞言,小聲抱怨了句:「是,他倒是享受了,用的都是紀家的銀兩...」
紀如月步入院內,沿著碎石鋪就的小徑前行,曲徑通幽處空出來一小塊地,鋪著青石板,置著一尊石墩做的案台和幾個石凳,案上覆著薄雪,上方有一株冒頭的傲梅獨立,頗為美觀。
習秋微微皺眉:「對了小姐,就是前邊那處,奴昨日見有人被關在那處。」
「去看看。」
「是。」習秋立即引路。
或許因前世被囚禁太久,再聞囚禁一事,倒是讓紀如月心中起了些許波瀾。
趙通已無法逃脫,若當真碰上可憐之人,她並不介意順手解救一二。
白天的柴房與夜晚截然不同,兩間簡陋的小屋坐落在角落處,背光而立,顯得分外淒涼。
院子西面立著一排竹架,用途不明。
門窗破敗,四處漏風。
習秋兩步上前,抬手敲了敲門。
不知是夕秋力道大,還是門本就未鎖牢,她不過輕輕一敲,門便「吱呀~」一聲開了縫隙。
習秋疑惑,伸手推門,發現推不開。
探頭往裡邊望去,卻什麼都看不見。
「咦,小姐,這門是被鐵鏈鎖住的。」她俯視,才發現門被兩條細鐵鏈鎖住,兩端固定在窗戶上,連窗戶一起牢牢封死。
習秋又使力推了推,門沒推開,反而弄了自己一身灰。
「這鎖倒是巧妙。」
紀如月只靜靜看著,眼神在四周掃了一圈。
習秋往裡邊喊了兩聲,毫無動靜...
「這人莫不是被放了吧?」夕秋狐疑道。
紀如月搖搖頭,「今日理當無人進出過,你且將門打開。」
門口和窗戶四周覆蓋著薄雪,暫無任何踩踏的痕跡。
今日的雪是巳時停的,化了好些,卻依舊一目了然。
「是,小姐。」
習秋思索片刻,果斷抬腳,「砰」的一腳踹在門上。
紀如月:「......」
「砰!」
破敗的木門應聲倒下,重重地向內傾覆。
「小姐,門被我踹開了。」
「我看得到!」紀如月睫翼顫了顫,心下都不曉得說什麼好。
真是個虎丫頭!
習秋咧著嘴笑,一步就邁了進去。
「小姐,他還在這。」
「小姐,這人不知死沒死...」
紀如月想上前看看,被胡嬤嬤阻止了,「小姐且站著,老奴略懂醫術,老奴來查看。」
紀如月沒阻止,點了點頭。
屋內好一陣悉悉索索,一會後,夕秋和老嬤嬤合力將一人扶了出來。
這人也不知被關了多久,全身灰頭土臉,髒污不堪,長髮結成團,只穿著一身破舊的單衣,破布緊緊貼在瘦骨嶙峋的身軀上,形銷骨立。
「如何了?」
紀如月話音剛落,就對上了一雙清澈如泉水的眼睛……
這是一雙極好看的眼眸,眼型狹長,斂在纖長的睫羽下,平靜剔透,像浸在冰雪中的琉璃,清冷冷的。
胡嬤嬤臉色難看:「當真是造孽啊!就算是個下人,也不該如此虐待。這人被關得都不會走路了!也不給口飯吃,瘦得只剩一層皮,哎……」
紀如月眸底瞬間泛起一絲紅。
胡嬤嬤這話,如針刺入她心扉深處。
的確,被長久囚禁之人,是不會走的。
那人的眼眸未從紀如月身上移開,見她泛淚,他心有不解,蠕動了一下唇瓣,想開口,卻難受異常,最終低下了頭。
「帶他下去洗漱一番吧。」
紀如月見不得這場面,率先轉身走了。
習秋略帶嫌棄地輕提起他,口中喃喃,「瘦弱至此,怎還如此沉甸?你這小丫頭也是命大,得虧我們小姐心善。」
小丫頭?
「我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