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砸了?」袁夫人臉色難看,偏偏蘇蔓溪又開始優哉游哉地火上澆油。
「既然不砸了,那便將婚帖拿出,拿濃墨一塗,將婚事作罷吧。」
「什麼!?」袁家三人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沒聽清嗎?」蘇蔓溪眉眼彎彎:「我以為昨日貴府小廝已經傳達清楚我的意思了,我說,我要退婚。」
「溪兒!」
袁康伸手想來拉她的袖子,蘇蔓溪卻已轉身輕巧地離開。
只留下一個輕巧的背影。
「送客。」
這次交鋒,她徹底和袁家撕破了臉,與此同時,她也猜到了袁家那幾個腌臢貨色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果然,沒過幾日,外出採買的鶯兒突然急急忙忙地跑了回來。
「姑娘,不好了!!外面的人突然開始傳起你的閒話,而且都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都說了什麼?」蘇蔓溪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說,說您只是商賈人家,竟然還看不上忠義伯爵府,還說您不守婦道,早已不是清白之身,見事情暴露,這才急急忙忙地想要退婚……」
「哦?」蘇蔓溪挑起眉頭。
「姑娘……這可怎麼是好?」鶯兒扁著嘴,顯然很為她煩惱。
蘇蔓溪揉了揉她的腦袋:「沒事兒,我不會在意這些的。」
至少,不是在這個時候在意。
因為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十天後便是此次春闈放榜的日子,上一次紹康位列三甲榜上。
但這一次陰差陽錯,她推拒了和袁家的婚事,袁家人勢必會從中搗亂,設法將紹康的名字除去。
十日之內,她必須要找到更大的靠山,才能讓春闈榜不被有心人篡改。
但是,她也不會輕易地放過袁家。
於是,蘇蔓溪豪擲百兩,找來百餘個嗓門大的孩子,交代他們將袁家的事情編成歌謠,讓他們在大街小巷大加傳唱。
坊間最喜愛聽這些似真似假的貴胄傳聞,因此不過幾日,童謠便在百姓之間傳開了。
「有男要取千金婦,臨到頭來卻辜負,姻親不成流言浮,誰人不知吃絕戶……」
童謠一傳十十傳百,終於傳到了袁家人耳中,袁家人被童謠說中心事,當即暴跳如雷。
袁康自恃在朝中有二皇子做靠山,更是連夜駕馬車去了二皇子府,求請二皇子不但要讓此次科考的主考官將蘇紹康的考卷扣下,還塞了不少金銀,特別交代一定要讓蘇紹康屢考屢敗,再沒有榜上有名的機會。
主考官雖然自持朝廷清流,從不趨炎附勢,可一對上如今在聖上面前如日中天的二皇子,他頓時卷了自己那「兩袖清風」,樂顛顛地迎向袁康送來的銀錢。
「袁公子,勞您回去稟報殿下,他吩咐的事下官一定記在心上!」
蘇宅。
蘇家老小齊聚前廳,蘇興鄭重地咳嗽了一聲,看向面前的姐弟倆。
「溪兒,紹康,爹年紀大了,如今你二人都已長大,也該著手管理家裡的事了——」
蘇紹康正握著兵書時不時地琢磨比劃,聞言頭也不抬。
「爹,我志不在此。你從前說過,男子漢大丈夫當以保家衛國為己任,我要入朝為官,報效家國!」
說著摸了摸下巴,挑眉看向一旁的蘇蔓溪。
「我看還是阿姐更適合些,她自小就比我聰明得多!」
「溪兒?」蘇興又咳嗽了一聲,「哎喲」著扶住了自己的老腰,「爹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蘇蔓溪抱著手臂在一旁站著,聞言下巴一抬:「我還有的選嗎?」
「這就對了!」蘇興頓時樂得直起腰來,「我蘇家的孩子就該這麼有志氣,溪兒,那從今往後,家裡的大小生意都得你來做這一把手了——我呀,總算能和你娘去四海雲遊咯!」
話沒說完,蘇興已經樂不可支地背著手哼著歌,優哉游哉地跨出了門。
蘇蔓溪搖頭失笑,朝蘇紹康招了招手。
「幹嘛,阿姐,我可不幫你管家裡的帳!」
蘇蔓溪一個腦瓜崩彈在他腦門上:「給你懶得,去,把爹院裡的帳冊都給我搬過來!」
於是,不到三天的時間,她將家中的產業不論大小,一一分類整理,梳理成冊,心裡大概有了底。
此時,距離武舉放榜還有七天時間,蘇蔓溪找到了前世的閨中密友,趙家千金趙嘉欣。
「鶯兒,去趙府送一封請帖,就說故友相邀,望醉湖樓一聚。」
兩人約在黃昏,信里雖然只說了一個趙嘉欣,但來得卻是趙家兄妹兩人。
其實蘇蔓溪上輩子就有些奇怪,但凡她約趙嘉欣出來喝茶買脂粉,總有個趙嘉輝跟在後頭,趙公子美名其曰放心不下兩個弱女子遊街要貼身保護,到頭來卻總是在與她拌嘴。
就像現在——
「喝茶不叫我,蘇大姑娘還是一如以往的小氣!」
喝不死你。
蘇蔓溪在心裡罵了一句,面上卻笑意融融:「趙公子這說的是什麼話?」
趙嘉輝頓時打了個寒顫,滿臉戒備:「你幹什麼虧心事了?」
「如果沒記錯,趙大哥是在太子殿下手下當差吧……」無視趙嘉輝見鬼一般的眼神,蘇蔓溪客客氣氣地為他滿上一杯茶,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娓娓道來。
「……你是說,你想帶著蘇家投靠太子殿下!?」聽完她的想法,趙嘉輝不由瞪大了眼。
「趙大哥不會不知道蘇家的實力吧?」蘇蔓溪不緊不慢地說道。
趙嘉輝垂下眼,摩挲起手指:「我自然是希望殿下能得更多助力,但是——」
蘇蔓溪耐心空了一半,敲了敲桌面:「就說行不行吧?」蘇家的富貴,也不是虛的。
她生得一副好皮相,細眉杏眼,笑起來溫潤良善似秋水,沉下臉卻像變了個人,眉眼凌厲,銳氣肆意,像烈日下灼灼開放的野薔薇。
漂亮,卻帶著蓄勢待發的攻擊性。
趙嘉輝被她這一眼看得晃了神,下意識咽了口唾沫,點了點頭。
「這也不是不可以。……殿下兩日後會去京郊的佛觀,為炎城受旱災的災民們祈福。」
說完,才像突然回過神來,忙搖了搖腦袋:「我只能說到這,不然就得連累趙家淌渾水了!」
蘇蔓溪滿意一笑,大方地將沉甸甸的錢袋扣到了桌面上。
「爽快,這頓我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