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道蘇姑娘想要什麼?」一邊說著,他慢悠悠地轉過身,露出一張溫潤的笑臉來。
蘇蔓溪頓住腳步,只覺後背突然爬上一陣寒意。
「蘇姑娘想要平步青雲,想要擺脫商籍,又或者,是想帶著蘇家走到更高的位置?」
沒等她回答,顧景裕已經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當然,這些本王都可以滿足你——」
蘇蔓溪聞言不由想笑:「二殿下應當不是在發善心吧?」
「不錯。」顧景裕站了起來,視線從蘇蔓溪的臉上逡巡而下,打量起她的周身,「你的要求,本王都可以答應,但你得做本王的人——」
!
蘇蔓溪聞言驀地抬起頭,這才看見顧景裕臉上惡劣的笑容。
「開個玩笑罷了,本王只是需要蘇家的一點幫助……」
看來二皇子是想要借蘇家的勢,好能在奪嫡之爭中多些籌碼,和太子殿下分庭抗禮。
洞察了對方的心思,蘇蔓溪的心迅速穩了下來,於是,假作聽不懂一般,她微斂視線,惶恐地欠了欠身。
「殿下,蘇家是商賈人家,怎有資格參與進朝堂之事,這於理不合——」
「好一個於理不合,蘇姑娘莫不是忘了,令弟如今剛剛登科,仕途尚且還未走穩當吧?」
顧景裕果然是個無所不為的主兒,見說不動她,竟立刻將主意打到了紹康身上,話里話外就是想拿蘇紹康作威脅。
但他似乎還不知道一點,蘇家眼下已經歸順太子,怎可能任由家裡獨子在官場上被人欺負?
「殿下說笑了,舍弟不過是僥倖登科在榜,至於日後仕途如何,能走到多遠,民女都管不了,這也只能靠他自己。至於民女,也無心什麼官場之事,只想將家父留下的產業好好經營下去。」
這一席話說的不卑不亢,讓人全然挑不出錯來。
顧景裕是抱著十足的信心來與蘇蔓溪交涉的,見對方毫無畏懼地拒絕,他喉結一滾,面色頓時難看起來。
「蘇蔓溪,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利誘不成,眼下多半要開始威逼了。
「殿下,我也好,舍弟也罷,做事都憑心而定,絕不受人鉗制。」
蘇蔓溪毫不客氣反擊。
「殿下,民女自知身份卑微,不配同殿下談事。」
蘇蔓溪不斷貶低自身,讓顧景裕有話也不出。
她眼含笑意,嘴角微微上揚,將假笑表演的淋漓盡致。
偏偏她這種態度,還讓顧景裕挑不出錯。
「蘇姑娘,聰明人不應該裝傻。」
顧景裕沒有心情同她打馬虎眼,索性開門見山,把話說明白。
「得罪我,還是得罪太子,蘇姑娘你得選擇一個。」
他不停把玩翡翠扳指,看似漫不經心望著蘇蔓溪,可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狠毒,讓人無法忽略。
「民女實在不敢妄議您與太子之事,只知道現在該回府用晚膳了。」
這番威脅,但凡換個人,估計就成功了。
可惜,她蘇蔓溪,活了兩世。
若她還那般無知無畏的話,那這一世,註定白活了。
對上顧景裕審視的眼眸,她沒有絲毫畏懼,落落大方迎了上去。
蘇蔓溪對這類人的把戲了如指掌,聞言頭也沒抬,禮數周全地道了「告退」。
顧景裕沒在她這討著半分好,眼見這棵招搖的「搖錢樹」就要往東宮跑了,顧景裕終於斂去了笑容,面上現出陰毒。
「袁康,就按你之前說的辦吧。」
「是,殿下!」袁康低下頭,臉上滿是好戲將成的竊喜。
回蘇宅之後,蘇蔓溪雖然預料到二皇子可能會夥同袁康對她進行蓄意報復,卻沒想到對方的動作竟會這麼快。
第二天,蘇家開在城東的綢緞莊就傳出了用粗布冒充錦緞的事兒,沒一會兒,綢緞莊以次充好的消息就被有心人傳遍了大街小巷。
沒來得及澄清這一樁事,另一邊的酒樓也跟著出了事。
抱月樓起了個風雅的名字,內里無論是裝潢還是歌舞都無比風雅,今年開春的時候,蘇蔓溪甚至特地請來了各地能歌善舞的藝伎,邀她們在樓里伴月歌唱。
客人們顯然也很喜歡這樣的布置,因此抱月樓往日總是來客如雲。
然而今日,樓里卻聚了一群凶神惡煞的婦人。
「沒錯!就是這個破酒樓,找了一群青樓里的妓子來賣笑賣唱,勾得我家男人每天出了門就是往這跑!你說這蘇家得多不要臉,為了生意,竟然讓這些不乾不淨的人在酒樓里隨意進出,知道的說是酒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換了個招牌的窯子呢——」
為首的婦人罵了一通,其餘幾個立刻附和。
一伙人嗓門大得隔兩條街都能叫人聽清楚。
蘇家在京城的產業很多,但一日之內,竟都被人趁亂找起了茬。
有說蘇記米莊賣的都是被蟲蛀空了的壞米,也有的說蘇記當鋪都是惡意壓價不厚道之輩,還有的甚至抨擊蘇家的錢莊私吞百姓金銀,是個只進不出的無底洞。
一時間謠言鬧得滿城風雨,饒是蘇蔓溪再有本事,也難免左支右絀。
京城的百姓原本就忌憚外來的蘇家,如今得了理由,越發冷眼相加,有些人甚至還高舉起了寫著「蘇氏敗類」字樣的橫幅,在街上招搖過市。
偏偏在這個當口兒,更大的變故發生了。
抱月樓出了樁命案,死得還是當朝太傅之孫。
而死因,則是出自抱月樓的一碗千絲粥。
「小的敢作證,我家小公子就是吃了酒樓里的粥之後突然口吐白沫,顫抖不止,然後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都沒等到大夫,他,他就斷了氣……」
抱月樓前,來看熱鬧的百姓將街道圍得水泄不通,蘇蔓溪是被人一嘴一唾沫推搡著逼到了樓里。
地上,太傅孫子的屍首剛被遮上白布,蘇蔓溪被人反剪著手臂,根本沒有機會去查看屍身的具體情況。
「諸位明鑑,我抱月樓自開業以來,所售吃食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問題!」
無奈,蘇蔓溪只好勉力地挺直脊背,大聲自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