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無妄沒有跟上去，而是轉過頭問她：「高老爺戲唱得好嗎？」
白以雲一下被問到了：「啊？他剛剛在唱戲嗎？」
厲無妄又轉頭看著那高老爺的背影，不緊不慢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罷隨在高老爺的身後進了屋。
白以雲也跟著進去了。
高老爺在廳中主位上落座，並沒有招呼他們。
厲無妄帶著她坐到了右側的位置。
高老爺看著她問道：「這位是？」
白以雲也看著高老爺，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著。
正想著介紹一下自己，但是被厲無妄搶了話頭：「本王的王妃，一同來賠禮道歉的。」
她瞥了厲無妄一眼，畢竟是在外面，面子上還是要做足。
白以雲側身，拿起旁邊桌上的茶盞給厲無妄倒了杯茶。
在這坐了這麼久，連個倒茶水的下人都沒有，高老爺是在故意下厲無妄的臉。
厲無妄接過茶杯，面上似乎很滿意，那笑意壓都壓不下去。
她用足尖輕輕踢了厲無妄一腳，想提醒他登門道歉不要嬉皮笑臉的。
厲無妄領會了她的意思，收回了笑意。
她看著厲無妄只顧喝茶，也不出聲，仿佛在等待主位上的高老爺先開口似的。
果然，高老爺好像是憋不住了，重重嘆息了一聲：「唉！」
厲無妄明知故問：「高老爺有什麼煩心事嗎？」
她覺得厲無妄這句話無疑是故意插刀子，人家昨天剛死了義女，還問人家有什麼煩心事？
果不其然，那高老爺橫眉道：「哼！王爺這是明知故問？敢問王爺說來賠禮道歉，道的是何歉？」
厲無妄仿佛故意想氣人般：「不說本王都忘了，你義女死了。」
啪！
高老爺拍桌而起，怒髮衝冠：「王爺到底是否真心道歉？不是的話便回吧，我高府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厲無妄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依舊雲淡風輕：「高老爺，坐下來慢慢說，本王自是真心實意。」
高老爺哼了一聲再次坐下，面上怒氣只消分毫。
坐下之後，高老爺又開口道：「可憐我的義女，送進那龍潭虎穴不過七日，還沒過上幾日好日子便慘死。」
厲無妄語調中帶著輕傲：「哦？看來高老爺也知道南王府是龍潭虎穴了，那還將疼愛的義女送過來？」
「那是因為我信任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說王爺是個值得託付的人，所以我才將小女送去南王府，想她日後有個依靠，不成想，唉！」，高老爺說罷，重重跺了幾下腳，像是十分懊悔。
厲無妄聲音閒散，面上不屑：「那高老爺應該去找貴妃娘娘討債才是，高老爺初來京城不知道便也罷了，貴妃娘娘作為本王的母妃，還不知道進了南王府的女子會是何種下場？還說本王是值得託付之人？」
高老爺好像一時語塞，沒再說出話來。
厲無妄又接著道：「既然想為你的義女找個好依靠，那貴妃娘娘為何不讓你將她送去北王府？北王謙謙公子，待人如何，京城人盡皆知，貴妃娘娘這是故意害您吧？」
高老爺似是氣極，聲音也變大了：「哼！貴妃娘娘於我有恩，自不會害我，我的寧兒是死在南王府的，不是死在貴妃娘娘宮中！」
厲無妄不改聲色：「有恩？是什麼恩大到能將疼愛的義女放進南王府送死？說是疼愛，其實也不過如此吧？」
那高老爺聽了這話，似乎悲從中來，突然流下兩行淚水：「寧兒前幾年被我從流寇手中救下，我一直無兒女，便將寧兒認做了義女，當成親生女兒來撫養，如今死得如此悽慘，是我這個當爹的沒用！」
說罷，又往自己臉上狠狠招呼了兩巴掌，打得啪啪響。
白以雲在一旁聽著，覺得這高老爺似乎還挺疼愛映寧的，轉頭又看了看厲無妄，想知道他是什麼反應。
厲無妄沒被那悲傷的情緒感染：「高老爺當南王府是什麼地方了，什麼來路不明的東西都往裡面塞？」
「你說什麼！」，高老爺突然暴起，臉紅脖子粗。
厲無妄不急不躁道：「高老爺小心氣壞了身子。」
白以雲不動聲色傾到厲無妄身旁，悄聲問道：「你老是氣他幹嘛？不是來賠禮道歉的嗎？」
厲無妄低下頭，輕聲耳語：「我不是道了嗎？」
看來厲無妄對道歉可能有什麼誤解。
白以雲坐直身子來，放棄了和厲無妄的溝通。
厲無妄抬頭又對著高老爺道：「明人不說暗話，高老爺想要什麼賠禮，只要是南王府能給的，本王絕不含糊。」
那高老爺又再次坐下，喊道：「我並不想要金銀珠寶！」
厲無妄此時正色起來：「那高老爺想要什麼？」
高老爺側頭大喊一聲：「拿上來！」
話音剛落，便上來了一個小婢女，手上端著一木盤，木盤上端放一壺酒，旁邊還有一青瓷酒杯。
高老爺又開口道：「王爺若真有歉意，便將此毒酒喝下！」
毒酒？
這高老爺怕不是要毒死厲無妄？瘋了吧？
白以雲開口斥道：「你義女自己不老實，死了也是活該，憑什麼讓王爺用命來償？」
高老爺似乎平靜下來了：「王妃不用擔心，讓王爺償命這種事老夫倒是還沒膽做，這毒酒不會致人於死地，只會讓人三日之後下身癱瘓不能行動罷了。」
將厲無妄毒成癱子就不算大膽了嗎？
癱瘓就不瘋了嗎？什麼叫癱瘓罷了？
白以雲算是長見識了。
這高老爺的意圖未免也太明顯了，前頭鋪墊了這麼多，就是在等這個，毒酒都早早備好了。
厲無妄似乎在為難：「高老爺，這代價未免太大了吧？一個義女，便要本王用癱瘓作為賠償？」
高老爺站起身，將雙手背在身後：「王爺不想喝也沒事，只不過日後高家要同王爺做對頭罷了。」
厲無妄緩緩道：「本王的對頭也不少。」
「那王爺的意思是不喝了？」，高老爺問道。
這次厲無妄沒有說話，拿起酒壺倒了一杯便喝了下去。
白以雲甚至都來不及阻止。
厲無妄將酒杯放下，朝著高老爺，從容不迫道：「高老爺可還滿意？不滿意本王再喝幾杯？」
高老爺好像也被厲無妄的乾脆震驚到了，聲音小了下來，說話也有些不順：「額...啊...不...不用了，王爺喝了...那這恩怨就算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