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作為大唐開展新政,且享受到戰爭紅利的最前沿。
從武德九年開始,至如今貞觀四年,將近五年的時間,發生的變化已經完全可以說是翻天覆地了。
李世民他們的車隊行駛在與那鐵路幾乎並行的水泥官道之上。
由於有著專門的車道規範,行車的速度雖說肯定無法和貞觀號火車相比,但卻也比尋常狀態下的交通,要迅速上很多。
而這一路上的見聞,也是令跟隨在隊伍之中的盧仕明等成都府官員們,一個個眼界大開。
如若說,此前他們對於新政未來的藍圖,只能停留在腦海中幻想的狀態。
以儘可能盡善盡美的方式,朝著那個方向努力。
但是如今,并州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庶安康的景象,就真真切切的給他們做出了表率。
「這盛世之景,便是前朝開皇年間都未曾有過啊......竟然短短五年時間,就已經達成?!」
盧仕明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
他以及隊伍之中的其他成都府官員們一樣,都是想著憑藉亮眼的政績,能夠在太子殿下眼前留下些好印象。
然而如今.......太子在并州這邊的官員,實力似乎比他們想像的要強得多啊。
他們這一兩年在成都府的努力,和眼前的盛世之景比起來,的確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咳咳,房相,不知太子殿下可有什麼喜好?」
盧仕明緊張又帶著幾分諂媚的,向著房玄齡請教。
受夠了那位不著調的貞觀皇帝陛下,隨便找了個藉口混到這輛馬車之中的房玄齡,緩緩睜開雙眼。
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此刻的盧仕明,便已經知道了對方是什麼打算。
他淡淡的搖搖頭。
「別想那些有的沒得,投其所好這一點,在太子殿下這裡行不通的,搞不好......你反而會遭到太子厭惡!」
盧仕明面容一顫,緊接著便是不由苦笑著嘆息一聲。
「哎,也是,倒是下官孟浪了,多謝房相指點......可惜成都府距離并州太遠,我等所作的努力,太子殿下便是想要看得真切,也怕是不容易啊。」
他話語之中明顯帶著幾分,對如今太原府官員的羨慕。
只要努力做事,有這樣一位英明的太子殿下在,總能夠被發現的。
房玄齡見他又是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樣。
不由輕輕的搖了搖頭。
看著車窗之外飛速倒退的農忙之景,忽而似是想到了什麼。
「盧刺史,是想要為太子之臣,還是為陛下之臣吶?」
盧仕明一驚,本能的左右環顧,又掀開車簾查看外面。
見沒有發覺,頓時不由急忙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房玄齡笑著搖了搖頭,當初他在面對這種更像是叩帽子的問題的時候,也如同對方一般緊張。
但是如今。
「老夫要為太子之臣!」他的聲音鏗鏘,甚至明顯一點沒有壓制的意思。
嚇得盧仕明的面色更是蒼白。
「老夫被陛下綁去成都府之前,本身一開始就準備前去太原府,投奔太子殿下麾下,不小心看錯了人心,這才有了如今窘境。」
「但老夫一日未曾忘卻當日之願,此番去太原府,老夫便沒有打算再有回去的意思!」
房玄齡雙手抱胸,氣定神閒。
盧仕明抿了抿嘴,卻是不由小聲疑問:「房相您不是因為害怕房夫人讓你殉葬,才去的太原府嗎?」
房玄齡老臉瞬間漲紅,緊接著又立刻漆黑了下來。
「老夫與你聊正事,你竟然還羞辱老夫?!」
他作勢就要吆喝馬夫停車,被盧仕明趕忙拉住。
「別別別,房相,房相是在下失言,您是前輩,萬萬不要和我這個不懂事的後輩一番計較,在下給您賠禮......」
說著就又是佝僂著身子,作揖行禮。
房玄齡這才冷哼一聲,重新安然坐下。
「老夫知道你想要在太子殿下這裡留下一個好印象,什麼送禮物,投其所好的小聰明還是省省吧,不過,老夫倒是也有一個法子,能讓你在太子殿下這裡,拉高身價!」
盧仕明眼中頓時迸發出亮光。
「還請房相賜教,不論成與不成,下官今後都感激不盡!」
房玄齡笑了笑,湊近了對方一些,壓低聲音。
「你和其他人商量一番,把陛下在成都府的所有功勞,全都攬到自己的名下......」
「什,什麼?!」盧仕明瞳孔一縮,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搶,搶功?還是搶陛下的功?!」
盧仕明僅僅是說這幾個字的時候,聲音都是哆嗦的。
見他完全沒懂自己的意思,房玄齡也不惱,笑呵呵的指了指馬車前面行進的方向。
「你可知陛下此次繞過長安,甚至讓百騎司隱匿車隊行蹤,轉道去太原府,是為的什麼?」
「那當然是請太子殿下出馬,幫忙在皇后和陛下之間說和啊!」盧仕明立即回答。
房玄齡頷首。
「那你覺得,一邊是自己的父皇,一邊是自己的母后,太子殿下憑什麼幫陛下說話?」
盧仕明吸了口氣,大腦開始思索。
「房相你的意思是說......陛下可能用成都府新政之功,在太子殿下這邊說情?」
房玄齡笑著頷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盧仕明卻是更覺得腦袋發昏:「那,那我等搶陛下的功勞,那不就是出賣陛下,那......嘶!」
臥槽......
盧仕明話說一半,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滿目驚悚的看著此刻面前的房玄齡,半天都說不出來一句話。
房玄齡輕笑一聲。
「陛下的籌碼被你們搶走,太子殿下不是才更好主動提出自己的價碼嗎?」
.......
「母后穿平陽姑姑的這一身,竟然如此合適.......若是離遠了看,我還以為是平陽姑姑復生了呢......」
長樂滿臉欣喜又羨慕的看著此刻長孫皇后,穿著一身明光鎧,身披鮮紅披風。
頭戴金紅鳳翅盔,手持一根長槍,在演武場中央,將長槍舞的獵獵生風。
「噹噹當」的長槍碰撞之聲中。
太子李承乾也是手持亮銀槍,和長孫皇后演武對戰。
「母后,父皇更習慣攻取上路.....看招!」
李承乾一聲低喝,手中長槍頓時朝著自家母后的胸口方向刺去。
他並未用全力,但即便是如此,他的實力也並非尋常人能夠抵擋。
不過,面對他這忽然的一槍襲來。
長孫皇后腳下卻是忽而閃爍騰挪,如同蝶影入花叢,八卦游身步瞬間騰挪躲過這一招不說,整個人更是向後揮起長槍。
朝著李承乾的後背砸去。
「砰......」
李承乾後背遭受一擊,身形卻只是微不可察的一顫。
「父皇貼身拳法一虛一實,母后要注意甄別!」
話音剛落,李承乾忽而手中長槍脫手,雙拳猛地朝著長孫皇后小腹位置砸去。
長孫皇后也是立刻將長槍一丟。
雙手擺開架勢。
太極拳......
激烈的打鬥聲,在演武場足足持續了有將近一個時辰。
把長樂公主等聞訊而來的公主和皇子們,看得目瞪口呆,引得陰妃等幾個李二的妃子們,更是驚叫連連。
直到最後李承乾覺得差不多了,這才罷手停戰。
他苦笑的看著還在原地若有所思的自家母后,活動了一下一些酸痛的肩頭。
「嘶......沒想到母后你在武學的領悟上,竟然這麼神速,眼下兒臣已經把父皇招式的漏洞都告訴了您......您可一定要收著點打啊。」
原本對這對夫妻沒有什麼擔憂的李承乾,如今心中都莫名的替自家那位在外招蜂引蝶的父皇打起鼓來。
父皇您被紅果強化身體後,在床榻之上修煉陰陽。
母后被紅果強化身體之後,卻是默默修煉武藝,淬鍊身體......
但願兒臣大婚的時候,您臉上不會青一片紫一片吧......
這邊李承乾擦汗休息,王德卻是帶著錦衣衛千戶崔孝國,快步走了過來。
「啟稟太子殿下,陛下駕輦距離太原府不足三十里!」
李承乾一愣,隨後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
看著那剛剛熱身結束的自家母后。
「嘖嘖嘖,誰說父皇心裡沒有母后呢?母后如今手上正癢,父皇這不就屁顛屁顛的及時趕到了嗎?」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您來太原府,怎麼也不事先說一聲啊?」
「如今長安到太原府的鐵路已經貫通運營,您坐火車會更方便一些啊......您沒去長安?」
陽成宮。
李承乾對於「突然」到來的父皇李世民,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熱情。
一邊恭敬的給對方倒茶,一邊卻是明知故問。
李世民乾咳一聲,目光似乎有幾分躲閃之意。
「咳咳,那個,朕掛念你,在成都府的時候,就聽聞你處理政務,又是不愛惜身體,那般日夜操勞,就直接來了太原府.......你母后那邊就暫且不要驚擾她了。」
「朕親自給她一個驚喜。」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當場笑出聲來。
驚喜!
父皇您現在驚喜就已經送到了。
他裝模作樣的點點頭,開始陪在對方身旁,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起來。
「父皇在成都府那邊的新政,進度如何啊?」
聽到太子主動問起這個問題,李世民頓時心頭一喜,矜持的笑了笑之後,又迅速的表情變得沉重起來。
「朕也一日不敢懈怠啊......成都府新政進度不錯,但,主要還是歸功於盧刺史他們這些我大唐肱骨能臣的幫助。」
他一副謙虛的模樣,對著那進殿之後,就好似表情有些詭異不敢與他對視的盧仕明等人招了招手。
「盧愛卿,太子問詢成都府新政之事,你們就各自闡述一番吧.......」
他端著茶盞,故作羞愧,眼角卻明明有幾分微揚。
「朕的那些微末功勞,就不必提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