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過虛驚一場。
當長孫皇后將馮夫人今日所來之事,說了一遍之後,李承乾頓時便不由鬆了口氣。
不是他就好。
不過隨即,他便是又反應了過來。
想要把女兒嫁給一個皇子當王妃,再一想到昨晚自己跟對方說得那件事。
李承乾幾乎是瞬間,便想明白了馮盎這個老傢伙的想法。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啊!
「哈哈哈,馮夫人放心,這件事孤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不知越國公看中了孤的哪一個弟弟,只管說來,孤只要能幫上忙,絕不推辭!」
馮老夫人訕笑,起身作揖:「越國公府豈敢有此等悖逆狂妄的想法......妾身今日叨擾皇后娘娘,也便是想著錦思那丫頭,有沒有攀上皇室的福分,若是有哪位殿下願意,便已經是十足的恩典了。」
瞧瞧!
瞧瞧人家這說話的水平!
李承乾都不得不感嘆,不愧是馮盎這傢伙選定的夫人,當真是將嶺南馮氏忠君報國,不敢有絲毫非分之心的印象,又再次加深了幾分。
馮夫人見李承乾臉上帶著笑意,似乎心情不錯。
這才再次開口。
「更多的事情還需我們家老爺跟殿下您定奪,不過,錦思那丫頭,自妾身的大女兒出嫁之後,就是妾身親自看護長大的,如若可以的話,妾身還是希望她能夠尋覓到一位能和她心意相通的郎君。」
長孫皇后頷首:「自是如此,強扭的瓜不甜,這一點馮夫人和本宮的想法是一樣的。」
李承乾從馮夫人這邊領會到了越國公府的意思。
當即便是急忙讓人將自己的幾位老師,招入宮中。
看著鬍鬚之上,似乎還沾著幾滴中藥藥液的孔穎達,李承乾眉頭一皺。
「孔師,您若是身體抱恙,亦可安歇在家中......」
他話音剛落,孔穎達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瞬間一驚,緊接著連連擺手。
「殿下勿憂,老夫身子骨硬朗著呢,少說還能奮鬥個十年!」
說著,還當著李承乾的面,當場來了一場擴胸運動,又蹦跳了兩下,嚇得李承乾額頭青筋狂跳。
「行,行了行了,孔師您老還是坐著吧......」
孔穎達依言坐下,眼中卻滿是急切立功的火熱光芒:「殿下大婚剛剛結束,怎麼這麼著急召見老夫幾人進宮,可是遇上了什麼難處?」
說著,表情還帶上了幾分晦澀。
仿若後世在街邊發男科醫院小GG的人一般。
引得李承乾嘴角抽動兩下:「孔師您想多了,孤的身子康健的很.......」
他輕輕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將越國公府馮盎的事情講了一遍。
當眾人聽到今日馮夫人進宮,求一門和皇家聯姻的親事的時候,都是不由撫須沉吟。
虞世南輕笑一聲。
「哈!這越國公馮盎這個老東西,難怪能至今依舊穩坐上柱國,還不被太上皇和陛下猜忌......嘖嘖嘖,當真是一個老奸巨猾的傢伙!」
他一拱手,對著李承乾笑著說道:「殿下,這越國公分明是在向殿下您表忠心呢,他們願意以嶺南馮氏之威望推行嶺南新政,但這份功勞,卻全都要交到皇室的手中。」
「以臣對馮盎的了解,此時可為,且大有可為!」
李綱也是笑著頷首:「當年馮盎在太上皇剛剛定下我大唐國祚的時候,在嶺南道的威勢甚至不輸竇建德之流,然最後我大唐並未動用一兵一卒,馮盎便主動歸順了我大唐。」
「此人有大智,且是個心思敏銳,能分清是非的人。」
「由他主持嶺南新政,再輔以皇子坐鎮,馮氏所求不過安穩延續家族宗祠,子嗣富貴,而我大唐和嶺南道百姓得到的,卻是一片政通人和,四方安泰。」
「此三贏也!」
孔穎達也是連連點頭,不過隨即便是反應了過來:「那殿下您召集我們三人,是為何事?」
李承乾微笑:「三位老師覺得,孤的那些弟弟之中,有誰適合去嶺南道坐鎮吶?」
.......
「皇兄此前不是一直對這類詩會沒什麼興趣嗎?怎麼最近幾日這麼頻繁的參加,還要求咱們也全都來?」
長安渭水邊上,一片由大唐皇室建立起來的度假村「宜春莊園」之中。
魏王李泰抱胸站在一處亭台之下,目光幽幽的看著不遠處,正帶著乾英英、武順等幾個妃子們,於湖邊垂釣玩樂的身影,眼眸中閃爍著思忖的光芒。
一旁,漢王李恪與他並排而立。
只不過,今日的他像是來之前收到了什麼消息,並未穿常服,亦沒有選擇彰顯他漢王身份的朝服,而是一身頗為扎眼的錦衣衛副指揮使飛魚服。
腰間還挎著和今日詩會主題完全不搭的繡春刀。
從詩會一開始,就嚇退了不少的長安貴胄佳人。
他嘴唇似是沒怎麼動,一道清晰的聲音,卻是傳入了一旁魏王李泰的耳中。
「最近皇兄明明剛剛大婚,卻是下令讓蕭銳、王銘還有東宮六率統領薛萬徹,篩選像是在準備外派的精銳骨幹,另外最近嶺南道的商賈們,也接到了很多單子。」
「長安去嶺南道有業務的鏢局,更是全都被包了圓......」
李泰蹙眉,警告的眼神嚇退了一個正滿心歡喜,拿著一張自己剛寫好的字畫,準備上前和他品鑑一番的貴胄女子。
口中不動聲色的輕聲詢問。
「之前皇兄不是就提過要在今年開始,站在嶺南道的新政嗎?其中可是有什麼問題?」
李恪沒有直接回答,眼神朝著不遠處示意了一下。
「喏,那邊那位,乃是越國公如今唯一尚未出嫁的小女兒,越國公府二小姐馮錦思,這幾日的宴會或是詩會,她都在其中。」
李泰順著李恪的目光看去,頓時看到不遠處,正有一個女子背著雙手,窈窕的身姿輕輕歪斜的站在一人身旁。
那人蹲在地上,似乎在研究地上的什麼東西。
李泰,似乎明白了什麼,口中不由輕輕倒吸一口涼氣。
「這tm......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
「你在看什麼?」
清冷的聲音讓楚王李佑不由抬起頭,隨後在看了一眼身後之人之後,卻是又重新的轉回去,繼續盯著地上忙碌拆解搬運著一塊點心的蟻群。
「在看螞蟻!」
馮錦思:「.......」
她有些無語,又有些氣餒的環顧左右。
家裡的意思,母親馮夫人已經和她講得非常清楚了。
想要讓她嫁給一個皇子當未來的王妃,這件事連陛下和皇后,甚至是太子殿下都同意了的,但是.......這些皇子就沒有一個正常點的嗎?!
她目光看向不遠處身周十幾米內都看不到活物的魏王和漢王兩人。
這兩個傢伙,從詩會一開始,就好似行走在白日,索魄勾魂的黑白無常一般,別說是讓她上去和對方攀談,就是打個招呼她都不想去。
更別說,未來和他們之中的某個人,同床共枕,還舉案齊眉......
僅僅是想想,馮錦思就不由本能的內心搖頭拒絕。
她可不想半夜睡得好好的,一把繡春刀,或者一柄短柄燧發槍頂在她的腦袋上,被陰惻惻問上一句:「你爹是不是要反!」
再看看其他人。
比如今的魏王和漢王還要更炙手可熱的燕王李惲,一副悶葫蘆的模樣,身邊明明好幾個長安貴族佳麗都對其有意思,卻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
時不時的看一眼不遠處的座鐘,好似正在經歷什麼可怕的折磨。
和這種傢伙成婚,封地還是在幽州,今後怕是都很難見到父母,而且怕是連這個悶葫蘆夫君也難見到,跟守活寡有什麼區別?
馮錦思輕輕搖頭。
視線另一邊的越王李貞雖說年齡小,但看起來也算是個正常能交流的。
但也僅僅只是看著如此。
馮錦思至今無法忘記,自己前兩日參加宴會的時候和對方攀談,聊到一些地方風土人情的時候,本以為按照流程,對方應該會主動展露一番文采。
卻不想......文倒是文的。
但就是,有些不太文.....
「馮小姐,假定有一長安百姓名曰張三,與一賣身青樓的女子在外私自交易,與姑娘發生了關係之後,給的錢卻是以銀票為模板偽造的冥鈔,青樓姑娘以此向縣衙上訴,請問,若您是一縣通判,該定張三什麼罪名?」
「強姦罪?偽造假幣罪?欺詐罪?還是說,張三無罪?」
我有罪!
我有罪!!!
本小姐造了什麼孽,碰上你們這幫奇葩!?
馮錦思站在原地,不停的深呼吸。
梁王李愔和晉王李治那邊身邊已經有了人選,而且兩人也不可能被封去嶺南道,到最後馮錦思尷尬的發現,眼前這個蹲在地上呆呆的看著螞蟻的楚王。
竟然是她唯一還算說得過去的選擇......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變成一個合適的傾聽者,挽著裙子蹲在李佑的身旁。
「螞蟻有什麼看得?楚王殿下竟然看得這麼入神?」
李佑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螞蟻的好處可不少,馮小姐你沒種過田,不曉得其中的奧妙。」
馮錦思:「.......」
我種你大爺!
身為皇族貴胄,種田的你才是個另類吧!
她擠出一抹笑容:「哦?不知楚王殿下可否解惑?」
「螞蟻通過挖掘地下通道和構建蟻穴,增加了土壤的透氣性和保水性,有助於植物根系的發展。而且有些螞蟻還捕食害蟲,比如蚜蟲、薊馬,控制害蟲數量,可以減輕對農作物的危害。」
「另外螞蟻還參與了生態系統的物質循環,有助於維持生態平衡,我最近就在研究,合理控制螞蟻的數量,來提升農作物成活的方法.......」
馮錦思:「........」
聽不懂......為什麼明明看起來傻得人是你,但實際上本小姐卻覺得自己更像是個傻子呢?
「所以說,你到最後就跟人家聊了一下午的種田?!」
東宮,李承乾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看著面前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的楚王李佑。
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擠出來一張笑臉。
「老五啊,其實你的學識是很不錯的,甚至很多人在農業這一方面都沒有你的天分和記憶力,但是聽皇兄一句勸,今後和女子聊天的時候,你可以聊專業,但可以更有側重點一些。」
「比如......你可以聊聊花卉種植這方面,人家姑娘也好接話不是?」
李佑一臉不解:「如今大唐農業更需要糧種或者菜種,臣弟幹嘛要研究花卉,那玩意兒又不能吃,於百姓也沒用.......」
李承乾身旁,聽到這番話的乾英英、武順等妃子們,看著自家太子那憋屈又無奈的表情,都是不禁抿嘴偷笑。
李承乾嘴角抽搐,見這廝就是油鹽不進,一咬牙。
「老五?」
李佑:「臣弟在!」
「跪下!」
李佑疑惑,但看了一眼自家皇兄危險的表情,還是老老實實的跪在了地上。
「老五,皇兄求你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