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聽安靜的看著陳知衍。
她所有複雜的思緒都被藏在了那平靜的眼眸之下。
許久以後才又說道，「逃避不是你付出的代價，陳知衍你還是和以前沒什麼兩樣，什麼都沒有改變。」
她說完，自己就轉身出了病房。
只是出去以後，那股本來撐著的那口氣，逐漸散開。
聞聽聽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她閉上眼，慢慢的垂下脖頸。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腳步聲在她面前停下，明珩的聲音緩緩響起，「聽聽？」
聞聽聽抬起臉，明珩直接在她身旁坐下。
他問：我聽陸總和淳教授說，你不準備和他們一起回A國？
「不是。」聞聽聽嗓音沙啞。低聲回答。
她不是不回去，只是她現在心裡裝著事，沒法回去。
明珩將她的模樣看在眼裡。
他溫潤的臉龐上帶著瞭然，頓了頓才說道：「其實我今天本來就準備來找你，正好淳教授希望我可以來勸勸你」
聞聽聽問，「勸我回A國嗎？」
明珩嗯了聲，「他們肯定不希望你再待在這邊。」
聞聽聽的視線又垂了下去，她指尖掐在掌心上，好一會才說道：「對不起。」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
聞聽聽苦澀開口，「明珩，我好像一直都在闖禍，在給別人添麻煩。」
她明明知道淳小芸和陸之恆都希望她離開津北，卻偏又要留下。
而且還又是因為陳知衍。
冬天的風要更加冷冽一些，好一會，明珩才又開口。
只不過這次，他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聞櫻的墓已經被修好了，我怕你擔心，所以過來和你說一下。」
說到聞櫻，聞聽聽原本的情緒立馬抽離出來。
她養傷的這幾天，只知道聞櫻的墓已經在修，本來之前就想去看看的，被陸麒給攔住了。
她扭頭看向明珩，「你去看過嗎？」
明珩嗯了聲，「我給她帶了一束滿天星。」
聞聽聽下意識說道：「聞櫻姐姐喜歡櫻花。」
但是這話說到最後，聞聽聽的聲音自己都小了下去。
已經冬天了，哪裡還有櫻花。
又哪裡還會有聞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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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珩離開之前，遞給聞聽聽一個巧克力，「提前給你的春節禮物，陸總他們離開的時候，我會和他們一起走。」
聞聽聽一愣，「可是你不是來勸我的嗎？」
「我為什麼要勸你？」明珩語氣平緩的開口：「陳知衍的情況，你肯定不會離開的，聽聽，其實我們都很清楚你的選擇。」
「所以不用擔心，只要你保證平安健康，淳教授和陸總就都不會生氣。」
聞聽聽張了張嘴巴，好一會才點頭：「好。」
淳小芸和陸之恆這次過來的很倉促，那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們處理。
所以他們回程的時間也特別趕，不過因為仍舊不放心聞聽聽一個人在津北，所以陸麒又被留下。
確切的說是陸麒主動申請留下。
聞聽聽哪裡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他是擔心回去挨罵。
不過有陸麒在這裡，倒是顯得沒有那麼冷清了。
他一個人可以從早說到晚，甚至偶爾還能切換一下語言體系，一個人反而搞出了一群人的氣勢。
林琴過來的時候，帶著一個保溫桶，說是特地給聞聽聽燉的湯。
聞聽聽也沒有客氣，和陸麒一起喝了。
林琴看著他們的模樣，猶豫片刻說道：「聽聽，你這兩天有沒有去醫院呀？」
說的更清楚一點，她其實想問聞聽聽有沒有去看陳知衍。
聞聽聽喝湯的動作一頓，「我昨天送爸媽去機場，今天和陸麒回來收拾東西，還沒有時間。」
林琴點點頭，「你也才恢復不久，可以再休息一段時間的。」
只是她說完，仍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說聞聽聽，就連陸麒都能看出來，他直接問：「林阿姨，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
林琴看了聞聽聽一眼，「聽聽，這件事我其實不該找你。」
「沒事，您說吧。」聞聽聽面容平靜，她其實能猜到林琴是想說什麼。
無非就是陳知衍。
果然，林琴苦笑一聲，「陳知衍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是他畢竟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如今這樣，我看著也不太好受。」
「聽聽，他這兩天不吃不喝，每天都在發呆，誰勸都沒有用。」
「你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林琴握住聞聽聽的手，一臉懇切：「你看看他，他現在最聽你的話，就當是阿姨求你了。」
林琴說著，眼眶泛紅，竟然是要落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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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的路上，聞聽聽路過曾經她和陳知衍一起買蛋糕的那家店，她鬼使神差的進去買了個小蛋糕。
然而到病房的時候，卻發現方洄和李誠都在。
方洄正在說話：「知衍，你以後不能這麼衝動了，我剛剛去辦公室具體的了解了一下情況，他說你這個子彈要是再偏離五厘米，你都沒救了。」
陳知衍瞥他一眼，「我沒衝動。」
「我知道你沒衝動，你是為了聽聽，可是不管怎麼說你自己的安全也很重要。」
算上來，方洄是陳知衍的直系師哥，又是師出同門。
在醫院的時候，他們的關係就格外的好。
方洄的話還沒說完，李誠就看見了聞聽聽。
他輕咳一聲：「聽聽！」
方洄反應過來，尷尬的看向她，「聽聽，你別誤會，我剛才的意思是……」
聞聽聽點點頭：「我明白，你說的也沒有問題，確實自己的安全更重要。」
陳知衍的視線，從她進來開始就沒有挪開過。
李誠見狀，連忙給方洄找補：「我們還要先回科室，聽聽你和知衍聊吧。」
等到他們出去以後，聞聽聽才再次看向陳知衍。
她將手裡的蛋糕放下，淡淡道：「林阿姨說你這兩天不吃不喝，為什麼？」
聞聽聽站在陳知衍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還帶著些許壓迫感。
陳知衍這兩天明顯又瘦了一圈，病號服穿在他身上竟然有些空蕩。
他睫毛輕輕顫了下，仰頭看向聞聽聽，喉結滾動，「他們說你昨天就跟著陸家人一起回去了。」
聞聽聽一頓，她眉心輕輕皺起，然後又很快舒展開。
她提醒陳知衍：「就算我回去了，也和你沒關係。」
「可是你沒回去。」陳知衍瞳色濃郁，可是他放在腿上的手卻肉眼可見的緊張，緊緊的攥在一起。
聞聽聽沒否認，卻也不想繼續這種話題，她再次問道：「你這兩天為什麼不吃不喝，是想絕食嗎？」
「陳知衍，你作為醫生，應該比誰都清楚，在康復期的時候營養有多重要，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覺得很好笑嗎？」
陳知衍看著桌上放置的蛋糕，「所以你給我帶來了蛋糕？」
聞聽聽看他一眼，然後拆開蛋糕盒子。
認真的切下來一塊，可是這蛋糕卻並不是給陳知衍的。
她自己在旁邊嘗了一點，才抬眼看著他，「你都不吃東西，我為什麼要給你帶蛋糕？況且病人不能吃這些。」
陳知衍後知後覺的發現，聞聽聽應該是在生氣。
他唇角繃直了些，而後緩緩道：「抱歉。」
聞聽聽說：「為什麼要和我道歉，明明是你救了我，現在還要讓你和我道歉，陳知衍，你沒必要把自己放在這麼卑微的位置上。」
她的話沒有絲毫的思考空間，陳知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只是他看出來聞聽聽應該暫時不會離開了，緊繃的心緒稍微鬆緩一些。
聞聽聽就坐在旁邊吃著蛋糕，她吃東西的時候很斯文優雅，只是髮絲不經意滑落，發梢上沾染了些許奶油。
可是她自己卻沒有發現。
陳知衍指尖微動。
聞聽聽現在其實沒那麼喜歡吃甜食，買這個蛋糕似乎也確實是在生陳知衍的氣。
所以她吃了沒兩口，就覺得有些甜膩，沒什麼胃口了。
也就是這時候，她才覺得懊惱。
她去買什麼蛋糕呀——
正準備將蛋糕收拾一下，帶回去給陸麒吃。
然而卻突然聽到陳知衍的聲音：「別動。」
她抬眸，陳知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她面前。
他一隻手停留在她臉側，垂下的眸子裡，剛好倒映出聞聽聽的臉。
聞聽聽的心跳沒由來的快了些，她突然緊張：「你幹什麼？」
陳知衍將她那縷頭髮拾起，嗓音溫沉：「髒了，我幫你弄乾淨。」
她餘光也看見頭髮上的奶油，眉心輕擰，卻也沒有說什麼。
而是從旁邊遞出一張紙巾給陳知衍。
陳知衍動作輕柔溫和，他將聞聽聽頭髮上沾著的奶油擦拭乾淨，卻也沒有鬆開她的頭髮。
聞聽聽的頭髮發質很好，落在陳知衍的指腹之間，就像是落在了他的心上一樣。
他突然說道：「聞聽聽，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