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和聞聽聽下樓,於魚才把自己即將離開的消息告訴她。
聞聽聽意外之後反應過來:「之前不是說還有很久嗎,怎麼一下子這麼突然,是因為宋正庭?」
「那倒不是。」於魚說,「是節目組那邊突然提前的,說是察覺了稀有動物的足跡。」
「那這邊——」不知道為什麼,聞聽聽心裡總是有些不舒服,總覺得似乎會發生什麼似的。
於魚見她這樣,眉梢輕輕一挑,仿佛又恢復成了平時那個又颯又利落的於記者。
她說道:「不管怎麼說,我都不能放棄自己的事業對吧?」
宋正庭不喜歡她又如何,家人不待見她又如何。
她還有自己的夢想和追求。
她的人生還是會絢爛多彩。
於懷國的那一巴掌力氣很大,於魚的臉上腫得很高,其實她說話也有些不太清楚,但是臉上卻始終都掛著一層無懈可擊的笑容。
而在處理好之後,因為台里的一個電話,她就直接趕回去繼續工作了。
聞聽聽擔心她臉上的傷口,於魚卻挺直了脊背:「這不是我的錯誤,所以我沒必要遮遮掩掩。」
「我更不可能因為這個,而對自己的工作不負責。」
聞聽聽送走於魚再回到神外的時候,陳知衍還在忙。
二婷告訴她,之前陳知衍找過她一次。
聞聽聽在旁邊坐下,她看著自己的手機出神。
於魚要離開了,那她呢?
無國界醫生組織,是她之前就很想做的事。
可是現在她還在津北。
似乎總是因為各種事情拖延著。
「在想什麼,怎麼這麼出神?」陳知衍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他停在聞聽聽的面前問道。
聞聽聽的視線落在他的白大褂上,袖子的位置沾上了血。
陳知衍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解釋道,「病人的血,不小心弄上去了。」
他說完又問:「於魚那邊還好嗎?」
「我不知道。」聞聽聽看向他,但是眉心之間卻繞著一圈化不開的擔憂。
「我總覺得好像會發生什麼事情一樣,有點心慌。」
陳知衍垂下眸子,深邃的眼眸之中再也沒了曾經的冷漠,反而溫柔到了極致。
他看著聞聽聽,就像是看著自己最重要的寶貝一樣,全是珍重。
聞聽聽沒注意到他的視線,忽然問他:「陳知衍,男人真的是這麼薄情的嗎?」
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用這個形容詞,但是就是覺得宋正庭對於魚,不該是這樣冷漠的。
她想起曾經很多次,於魚在說起宋正庭的時候,臉上藏不住的笑容。
那時候於魚提起宋正庭。從來都是帶著期盼。
是什麼時候開始,於魚沒有再提起過宋正庭了呢?
聞聽聽竟然沒有印象了。
她有些自責,知道是自己的原因。
最近這兩年的時間裡,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以至於她連自己的朋友都沒有時間再關心。
陳知衍在她面前蹲下,抬手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聽聽,我沒有資格去評判別人,因為我自己也做的很差勁。」
「但是我和你保證,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
於魚回到台里,直接就被領導叫去了辦公室。
領導看見她,眉心緊緊皺著。
於魚心裡已經有底,但是並沒有先開口,她面色平靜的站在辦公桌前。
終究還是領導沉不住氣,搖搖頭嘆氣道:「於魚,你的工作能力我們都很清楚,也很喜歡你,所以有什麼機會都是給你的。」
於魚面色不改,「有什麼事情,您就直接說吧,是希望我離職還是想要我最近都不用來台里,我都可以配合。」
領導見她這麼幹脆,也是一頓。
不過再想起上頭那些人的意思,他還是只能說道:「反正還有三天你就要跟著節目組一起離開了,正好這幾天你回去收拾一下東西。」
「好。」於魚沒有一點拒絕。
在知道馮靜把事情宣揚出去以後,她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領導見她這樣配合,又忍不住說道:「於魚,你說你這又是何必?你明明是一個很聰明的姑娘,我記得之前你和宋家的關係很好,怎麼這次還......」
於魚猛地一頓,她看向領導,「什麼意思?」
她以為這件事是馮靜的意思。
可怎麼還和宋家有關係?
領導反應過來是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招呼於魚出去。
可是於魚卻執拗的看著他:「您只需要告訴我,讓我離開是不是宋家的意思。」
領導拗不過她,而且於家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台里的大領導和宋家有關係,原本的意思是直接讓你離職,但是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我們都很清楚你的工作能力,所以才得出這麼一個辦法。」
「讓你先回家休息幾天,等之後再回來繼續工作。」
於魚從辦公室出來,只覺得腦袋都是暈的。
她一個人在休息區坐了很久才緩過來。
宋家一直都是宋正庭在做主,沒有他的點頭,誰也不敢做出這樣的決定。
所以宋正庭是真的厭惡她了。
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只是好像很空。
於家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於歡天資聰穎,所有人都喜歡。
而她於魚,資質平平,父母的精力從來不會在她身上。
他們對她不會有期待,更不會有關愛。
曾經的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就像是於家的一個觀眾。
一個只需要在於歡拿獎的時候,負責鼓掌的觀眾。
一個只能默默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觀眾。
於歡在學校風光無限,可是她卻是被霸凌的那一個。
宋正庭曾經問過她,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去做社會新聞的記者。
當然是因為她曾經也受到過太多不公平的待遇,所以才想要給更多的人一個公平。
於魚看著自己無名指關節上的一個疤痕。
那是她被那群人按在地上,用菸頭燙出來的。
這麼多年也沒有消散。
而宋正庭也是在那個時候出現在她的世界裡的。
可是現在——
於魚摸索著指節上的傷疤,閉上眼。
或許有些事情早就已經過去了。
-
於魚用最快的時間調整好自己的心情,然後去商場買了到時候跟組需要的東西。
大部分都是去野外需要的物品。
可是她沒想到,回到家的時候,又會看見宋正庭。
他站在客廳,身高腿長,微微垂目,那種出身於書香門第的清貴和端方的氣質顯露無疑。
於魚的腳步在門口停下來,她面色難看:「宋教授私闖民宅,我可以報警的。」
宋正庭抬眼看向她,「你今天不該用那種語氣和你父親說話。」
依舊是他慣有的說教口吻。
於魚眼眸微沉,她忍住心裡的火氣,提醒宋正庭:「宋正庭,你和我又沒有關係,憑什麼一副高高在上教訓我的模樣?你不覺得自己多管閒事的模樣很可笑嗎?」
宋正庭看著她,重複了一遍:「多管閒事?需要我提醒你,這麼多年不管是你還是於家,都是靠著誰才有的今天嗎?」
宋家如日中天,於家卻是一直在走下坡路。
倘若沒有宋正庭這個女婿,於家確實早就沒了。
於魚自嘲的勾起唇角,「所以呢,你想一輩子都在我面前擺著長輩樣子嗎,一輩子都是我的姐夫嗎?」
「宋正庭,於歡早就死了!在和你領結婚證的前一天,跟她情人私奔遇上空難死了!」
「你以為你瞞的很好是嗎,你還真是愛於歡愛到了骨子裡,生怕別人毀了她的清白。」
「可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她於歡敢做怎麼就不能說,就連小雅不也是她和情人生的孩子嗎!」
「給心愛的女人養孩子,這頂綠帽子你戴的真是心甘情願——」
於魚的話還沒說完,宋正庭就猛的一下捏住她的下巴。
劇烈的疼痛,讓於魚沒法說話。
直到宋正庭發現她眼角有疼痛泛紅的痕跡,他才鬆開手。
只不過再開口的時候,仍舊格外冷然:「於魚,你是膽子大了,什麼話都敢說了。」
於魚沒有錯過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戾氣,她眼裡的嘲諷也很明顯,不過很快又壓了下去。
因為剛剛她提到了小雅的身世。
小雅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如果不是今晚真的氣狠了,也不會這樣說。
宋正庭見她沒有再反駁,語氣也緩和下來:「你今天去台里了?」
於魚抬眸,「你都知道了還問什麼?」
她第一次覺得宋正庭挺煩人的,明知故問的模樣實在可笑。
「馮靜這件事本身也是你的問題,電視台那邊的意思是讓你先在家裡休息一段時間。」
宋正庭緩了緩又說道:「於魚,你該懂事一點了,不會有人一直給你收拾殘局的。」
這句話說的就好像他一直在為於魚付出什麼似的。
於魚輕笑一聲說道:「你說的很對,之前是我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
「我們於家和我,沒有宋教授的照顧,也確實走不到今天。」
宋正庭皺眉,「我在和你好好說話。」
「我也在和你好好說話。」於魚看著他,「既然你都要和馮靜結婚了,我們兩家確實應該保持距離,否則會讓馮小姐誤會。」
「對了,到時候你們的婚禮就不用給我發請帖了,反正給我我也不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