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和玉只覺得鼻頭髮酸,眼前逐漸有些模糊,胸腔中異樣的情緒翻湧。
在那個男人將十月擁入懷中的一瞬間,好似這幾個月的希望全部泯滅了……
整個街道也因為那匹馬越行越遠,而越來越昏暗。
此刻,地上的竹卷仿佛都失去再拾起來的意義……
他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拳,因委屈與翻江倒海的醋意而微微顫抖。
車夫一眼就看到裴和玉,立刻打招呼道:「裴少爺?」
見他狀態不對,車夫特意下馬車幫他撿起地上的竹卷,遞給裴和玉,「裴少爺,您沒事兒吧。」
「多謝。」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單薄的身子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
「看您臉色不對啊,您身子不適嗎?」車夫隨口提了一句,「最近天涼您可別也生病了。」
裴和玉怔了怔道:「府上可是誰生病了?」
「那還能有誰,大少爺唄。」車夫看向二小姐離開的方向道,「您瞧瞧把二小姐急成什麼樣了。」
「與十月同行之人是誰?」裴和玉脫口而出。
「誰?」車夫疑惑了一瞬,道:「可能是個將軍吧,剛剛聽二小姐喚他什麼將軍來著。」
裴和玉薄唇繃緊片刻,忽然看向車夫,道:「孟兄生病我理應探望,我同你一起回府。」
車夫茫然地點了點頭,「哦,好。」
裴和玉再次看向孟十月離開的方向。
他不會放棄,哪怕只有一毫一厘的機會與十月長相廝守,他也絕對不會放棄!
……
戰馬的速度絲毫不比飛馳的汽車慢。
孟十月只感覺撲面而來的風,就像是刀一樣劃在臉上。
沙土拼了老命地往她眼睛裡攥,更重要的是,騎行得並不穩,好像她的屁股隨時都會掉出去。
她只好告知馮敖具體地點後,死死抓著馬鞍,不敢閉眼,始終警惕地看著前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摔下去,摔成肉泥。
馮敖感受到自己身前的小丫頭渾身緊繃,寵溺地笑了,索性單手環抱住孟丫頭的腰,在她耳邊道:「別怕,靠著我就好。」
孟十月立刻鬆開馬鞍,雙手抱住馮敖滿是肌肉的大胳膊,靠在馮敖的懷裡,終於閉上眼睛,擋住風沙的侵襲。
馮敖低頭看向懷中的小丫頭,嘴角幾乎要翹到眼角。
就說他這樣的男人才能給女人安全感,那種白面書生如何給孟丫頭安全感?
看來他還有戲!
與孟十月預想的一樣。
戰馬確實比馬車快得多,很快就到達醫館,當魁梧的馮敖與一襲青衫的嚴文岐見到的一瞬間,都在不動聲色地打量彼此。
嚴文岐:月兒為何與此人同騎一匹馬?
馮敖:文質彬彬的白面書生?
「嚴大夫呢?」孟十月直接往裡跑,正好撞上正在幫忙的王三,「誒,王三?」
王三里里外外忙得不行,看見恩人一下子眼睛都亮了,「恩公,您來抓藥?我給您抓?」
那天他雖然被打得半死,但好在被及時帶到嚴濟醫館救治,賭場沒了,他就待在這裡幫忙打打雜,也充當醫館的保鏢。
「我找嚴大夫。」孟十月道。
王三撓了撓頭,疑惑地看向四周:「今天沒見著啊。」
「月兒,父親不在醫館。」嚴文岐這才上前道,「可是有急事?」
孟十月將孟文睿的情況與他簡單地說了一遍。
嚴文岐面露難色,道:「每個月今日,父親都會帶著祖母進宮,按照慣例會用完晚膳再歸……」
這該如何是好……
孟十月拉著嚴文岐的手腕到馮敖面前,道,「馮將軍,看來,還得請你幫我一個忙。」
馮敖目光落在兩人相交的手上,劍眉皺起。
嚴文岐瞭然,怪不得此人如此威武雄壯,原來是一位將軍,他不卑不亢地作揖道:「文岐參見將軍。」
馮敖見兩人的手分開,面色才算好轉:「孟丫頭你說。」
「您幫我將文岐送到我家,先幫我大哥看看,我租一輛馬車隨後就到!」孟十月道。
馮敖頓時嫌棄了,他的汗血寶馬不是誰都可以坐的,「這……」
「馮將軍,拜託了。」孟十月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滿滿的期待與懇求,好似有閃耀的星光,讓人挪不開眼。
他實在有些不忍心讓孟丫頭失望。
抬手揉了揉孟十月有些凌亂的頭髮,道:「好。」
嚴文岐黑瞳微微一縮,神色略黯然了幾分,道:「孟少爺還在家裡等著,我們先去吧。」
馮敖瞥了他一眼。
虎目如炬,仿佛一眼即可洞察他的心思。
「孟丫頭的兄長自然重要。」馮敖翻身上馬。
孟十月見嚴文岐的臉色不太好看,安撫道:「你別怕,實在不行就抱緊馮將軍,馮將軍人很好的。」
嚴文岐微微一笑仿佛春風拂面般溫柔,杏眸下的淚痣栩栩如生,柔聲道:「好。」
「走了。」馮敖抓住嚴文岐的後頸,直接將人丟到後面,「抓緊後面的馬鞍,別掉下去。」
嚴文岐忽然騰空而起,沒等孟十月反應過來,就看見他已經坐在馮敖的後面,被嚇得丟了魂,小臉煞白。
孟十月看著他那小模樣心疼壞了,趕緊對馮敖道:「馮將軍,文岐沒有騎過馬,你多照顧些。」
「沒事,大男人怕什麼。」說完,馮敖狠狠甩了一下韁繩,馬嗖地一下沖了出去。
眨眼的工夫,兩人就消失在拐角處。
在一旁看完全過程的王三咽了口唾沫,下意識看了看自家恩公,把這兩個情敵放在一起,不合適吧?這要是打起來了怎麼辦?
他摸了摸下巴:應該也不會打起來,最多就是嚴少爺單方面的被打。
「還好只有兩個。」王三若有所思,沒想到自己直接說出口了。
孟十月疑惑地看向王三:「什麼還好只有兩個?」
「沒有沒有沒有。」王三趕緊擺了擺手,往馬市那邊走去,「我去給恩公租馬車,絕對租一個最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