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息怒……」孟心蕊立刻伏身在地。
「你只要知道,有我在一日,你便永遠都是孟家的千金,任憑誰也動不了你。」孟老太冷聲道。
「蕊兒自然是只能全權依仗祖母……」孟心蕊知道自己的話惹老太太不快。
立刻轉移話題:「只是,李氏最近不受控制,連孟文蜀本都被孟十月設計要了回去……」
孟老太臉色很不好看。
「行了,你先下去吧。」孟老太擺了擺手,道。
「是……」孟心蕊摸不清老太太的想法,只好先撤下。
等孟心蕊走後,方嬤嬤才從旁側慢慢走出來,她歪著嘴,道:「老夫人,心蕊小姐說得也沒錯,這李氏最近太猖狂,孟十月也不把您放在眼裡,這是要反啊!不如再殺孟十月一次!」
方嬤嬤發狠,上次孟十月的一腳,直接將她的嘴踢歪,再也正不回來,左邊的牙幾乎全被踢掉,這個仇她必須要報!
「胡鬧!上次刺殺,若是成了便也就罷了,如今沒成,事情也還未過去,你當孟德江真的是瞎的嗎!」孟老太怒喝。
「老夫人息怒。」方嬤嬤趕緊跪在地上。
「不過她們母女,是真的相反啊。」孟老太渾濁的雙眸危險地眯了起來。
「那三人分明不把您放在眼裡,老夫人得狠狠治一治她們!再把小少爺要回來,讓他恨透他爹娘,長大為老夫人所用,給他們背後一刀!」方嬤嬤再次出謀劃策。
孟老太不滿地看向她。
方嬤嬤趕緊磕了個頭,又給了自己一巴掌,「老奴多嘴了。」
孟老太當然清楚,為人父母都更在意幼子,這孟文蜀若是在她手中,一定會有大用。
李氏母女幾人不著急動,她們也逃不出孟府。
但是,小金魚之事,她必須先解決。
「小金魚最近如何。」孟老太道。
方嬤嬤一聽這話,立刻明白孟老太什麼意思,「老夫人是擔心孟十月發現……」
她向前爬了兩步,壓低聲音道:「不如,老奴將小金魚帶出後院,另外尋地藏起?」
孟老太皺眉。
「或者,藏到孟府外……」方嬤嬤小心提議。
孟老太不滿地瞥了一眼方嬤嬤。
「啊,那自然是不能藏在府外,畢竟小金魚一日見不到夫人,都茶不思飯不想……」方嬤嬤趕緊道。
「那老奴找找府上還有沒有其他可藏人之地?」方嬤嬤眼珠子轉了轉。
孟老太面色凝重,手指在桌上規律地敲了敲,深思片刻才緩緩道:「不可。」
……
探望完孟文睿後,眾人前後離開。
孟母留了下來,與兒子討論日後住在哪裡的問題,這小小的院子,與碧水池太近,總會時不時地飄入一股魚腥味,實在難聞。
「住哪裡都行,由母親安排。」孟文睿道。
見兒子鬆口,孟母十分高興,「誒!那為母這幾日便好好安排!」
她要讓兒子住上最好的!
「母親,關於馬馨月與封五…」孟文睿正欲開口。
就被孟母打斷,「這兩人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為母自會為你做主!」
她聽到兩人的聲音,就氣得渾身發抖。
「母親,沒有必要為了文睿,葬送父親的前程。」他清楚地知道,如今的孟家鬥不過四品的馬家,更何況再加上一個封家?
「他們要害死你!就算不讓你那不中用的父親上,這大禹國還沒有王法了?!還治不了他們了!」孟母怒道。
孟文睿只覺得口中發苦。
王法……這世道何來法……
自從經歷了一年前的變故,他便已經知道,權才是法。
但他不願意將血淋漓的真相在母親面前揭開,「母親與父親之間,出了問題?」
孟母微微一僵,注意力直接被轉開:「不提這人也罷!」
明遠端著藥碗走了進來,「少爺,該喝藥了。」
「對對,趕緊喝藥。」孟母接過藥碗遞給孟文睿,聞到這藥味她忍不住皺眉,「良藥苦口,喝了便好了。」
「是。」孟文睿不禁失笑,還當他是幼童呢,喝藥還需要勸著。
他喝了一口,確實苦得他皺眉。
「你覺得裴和玉此人如何?」孟母忽然探頭問道。
孟文睿心頭疑惑,但如實回答:「人品端正,學識淵博。」
「你覺得此人可是良人?」孟母繼續發問,「配你妹妹,當如何?」
「這……」孟文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兒子覺得此人確實可算良人,但婚配之事還需問本人,雅兒中意他了?」
雅兒比裴和玉長上幾歲,又曾嫁過人,以裴和玉一向古板的思想,這怕是有些難辦。
不過,雅兒看中,他必定竭盡全力幫忙。
他想著,屏住呼吸打算一口悶了這苦藥。
剛喝進嘴裡兩口,就聽見孟母道:「雅兒要養好身子落胎,哪有那個功夫去想這事兒,是月兒。」
「噗……」孟文睿一口噴出來。
「……」孟母。
明遠趕緊去拿新的被子給主子換上。
「雅兒有孕了?還要落胎?」孟文睿驚訝,但瞬間反應過來,瞳孔一縮,大駭:「不是,母親,您說什麼?月兒看上裴和玉?!月兒不是與宣王有婚約嗎!」
「哎呀,宣王又不喜歡你妹妹。」孟母隨意地揮了揮手,「宣王今年二十有五,確實有些大了,到時候大不了把婚約丟給那個孟心蕊,這個裴和玉,為娘看著與月兒甚是般配!」
「……」孟文睿震驚地看著孟母。
這怎麼與記憶中謹小慎微的母親截然不同?這宣王可是皇室,說換咱就能換嗎??
不對。
宣王可是汴京貴女都想要高攀的權貴,就這麼被母親給嫌棄了??
……
夜裡。
「轟隆隆」一聲雷鳴,驚醒多少睡夢中的人。
大片大片的烏雲,遮蓋住整個汴京城。
一道閃電劈下,照亮汴京大大小小的街道,「轟隆隆……」
「嘩……」大雨傾盆而下。
春雨總是下得突然。
外城中,路上罕見一兩個穿著蓑衣的行人。
而內城裡,還未到宵禁時,街道卻已經空空如也。
三品太常寺卿府門口。
一名十四歲左右的少女,正冒著大雨,跪在青石板上,無論府內的家丁如何驅逐,她都雷打不動地拼命磕頭。
「夢雨小姐,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沈秀慧渾身濕透了,頭髮混著雨水淚水粘在臉上,她一下一下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她哭著絕望地咆哮:「求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沈家吧,求求您了!」
「夢雨小姐,你想對我要殺要剮都可以,求求您放過家父,求求您放過我的兄長,他們都是無辜的!」
就是沒有下雨,這聲音想要傳入深宅府邸中,都不可能,更何況此時稀里嘩啦的雨聲,將她的聲音蓋住了大半。
「是我犯賤,是我不知感恩,是我愧對夢雨小姐的恩惠!」
她的額頭磕破,血還沒順著額頭流下來,就被雨水稀釋了。
沈秀慧怎麼也沒有想到,僅僅是因為她在外面散播幾句孔夢雨的謠言,就連累全族遭受這滅頂之災!
沈父不僅被革職查辦,還被安了個莫須有的貪污受賄、草菅人命之罪,當場被下了大獄。
草草敲定,秋後問斬!
沈氏上下百餘口人,全部都要因此受到牽連。
直系子嗣男子全部問斬,女子變賣成為官妓,此生不得贖出;旁系子嗣男子送往邊境去當馬前卒送死,女子全部賤賣成奴。
她拼命地磕頭,想換父親與兄弟姐妹的一條生路。
「夢雨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沈家,求求你……」
怎麼會這樣,三品官員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會要了全族的命!
悔意幾乎要讓她窒息。
如果沒聽信孟心蕊所言對孟十月發難,孟十月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說出那個秘密!
那樣,她還是攀附孔夢雨,還是為孔夢雨鞍前馬後!
沈家也不會因她而得罪權勢滔天的三品大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