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般的賭徒哪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當即被嚇丟了魂。
有的甚至直接被嚇得尿了褲子。
孟文鈺雙目震驚地看著瞬間被削成人棍的宋陶,他向後退了兩步,捂著劇烈震動的胸口,驚恐地大口大口呼吸。
只見宋陶在劇痛下失去知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一旁的打手輕車熟路,直接用又髒又臭的毛巾給他按住呲血的傷口。
賭徒們縮成一團,再也沒有看熱鬧的心思,擔心下一刻,刀下就多了他們的亡魂。
王三手裡拎著滴血的砍刀,緩緩轉過頭看向孟十月,仿佛下一刻這把刀下就會沾上孟十月的血。
孟文鈺頓時警惕起來。
「你想活嗎。」孟十月認真的問道。
「月兒!」孟文鈺一驚趕緊攔在孟十月面前,動作一大牽扯到身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在場眾人也是被孟十月此話嚇了一跳,還問他想活嗎?是這孟家小姐不想活了吧!
王三卻一把推開孟文鈺,將砍刀放在桌上,冷冷盯著孟十月,「孟小姐,給條活路。」
眾人大驚。
他們今天真是大開眼界,這個小姑娘竟然可以讓賭場裡稱霸一方的王三,一而再再而三地低頭?
孟十月瞥了一眼他特意放到自己面前的砍刀,依然毫不畏懼:「一條手臂,換我與孟文鈺所有錢。」
這回,連那些打手都驚了,這是真的不要命了?
王三黑瞳一縮,要他的手,豈不是要毀了他的營生。
她靠近王三,壓低聲音道:「我雖然不知道你上面是誰,但我想,開得起賭場的人,一定手段陰狠毒辣。」
「這筆錢除非我主動放棄,且不受任何威脅,否則賭場名譽受損,你難逃其究。」
孟十月的話讓王三眸色閃了閃。
他側過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孟十月,黑色的瞳孔仿佛深不見底,讓人後脊發涼。
「想趁著上頭的人沒反應過來,殺了我,然後拿著所有銀兩迅速離開汴京城?」孟十月唇角揚起,道,「這個辦法確實好,但剛剛還有機會,現在,遲了……」
「外面正有大批官兵往這裡趕,應該很快就會到了。」孟十月依然面帶微笑,一字一句道:「你還有的選。」
王三黑瞳劇震。
孟十月不僅在來時就想好了自己的退路。
並且一直告訴他,她會給他活路,促使他想不起拼了命帶著家人逃離汴京的想法。
甚至掐好時間藉助他難熄的憤怒,用宋陶的雙臂做代價牽制住他。
外面傳來的吵鬧聲,好似在印證孟十月的話,官兵真的來了。
她說得很對。
他這次真的沒得選了。
「啪啪啪!」王三忽然為她用力鼓掌,隨後拿起桌上的砍刀,用力握住刀柄,盯著孟十月的眼睛道:「孟小姐最好說到做到。」
話音剛落。
王三撕開自己的衣服,大喝一聲,當機立斷砍掉了左臂。
「啊!!」王三額頭青筋暴起,雙目瞬間爬滿血絲。
與宋陶不同,他是自己砍的,渾身始終在緊繃用力,當手臂斷開,鮮血以最快的速度呲向最遠的地方。
而距離他最近的孟十月,只感覺一股熱氣撲來,眼前忽地一紅,她迅速閉上眼睛,可已經遲了。
一行血從她額角滑落,鼻間四處都是濃郁的血腥味。
王三剎那間臉上布滿豆大的汗粒。
臉無血色的他咬住剛剛撕下的衣服,迅速纏住傷口,就連腮幫子都因用勁,渾身克制不住的劇烈顫抖。
「王哥!」打手臉色大變。
他們到現在都還不明白,怎麼就三言兩語的,王三就甘願自斷一臂!
幾個賭徒當場嚇暈,還有幾個趴在地上哇哇大吐。
就連孟文鈺都被濺了一身的血,震驚又害怕地向後退了幾步。
賭場內仿佛瞬間陷入一片寂靜。
直到官兵魚貫而入,「官府辦案,老實點!」將所有的打手都控制住,才看見面前一幕。
血腥程度讓人瞠目結舌,就連鋪頭都向後退了一步,殺人分屍之事他們倒不少見,但活生生自斷一臂,那邊還躺著一個斷了兩臂的活人,這確實少見。
「月兒!」孟母推開人群衝進來,當看見孟十月滿身是血時,臉已經白了幾個色度,「小婉,快找郎中!!」
孟十月趕緊攔住婉姨,道:「娘親,不是我的血,是他的。」
此時孟母才順著孟十月的指向看去,王三面色慘白的看著兩人,包著手臂的衣服還在滴血,他嘴唇也逐漸失去血色。
孟母被嚇了一跳,拉著孟十月就往後躲閃。
一名受驚的賭徒尖叫一聲衝出去,其他的賭徒們也蜂擁而出,四散而逃。
官兵們立刻衝上去追,捕頭便親自審問王三與孟十月等人。
得到統一的答覆,孟十月並拿出白字黑字為證,證明宋陶的手與王三的手都是賭沒的,心甘情願,並無賭坊害人之事。
王三忽然覺得自己這般可笑。
孟十月立字據竟然不是為了拿捏他,而是為了在官兵面前救下他?
可此舉讓鋪頭眉頭直皺,顯然到嘴邊的功勞忽然飛了,他很不悅,但礙於孟家以及孟母的身份,他只能皺著眉什麼都不敢說。
孟十月看了一眼孟母。
孟母立刻會意,將鋪頭拉到一旁,遞上了一張五十兩銀票。
捕頭眼睛瞬間亮了,即便是有功,大部分的功勞也都是知府的,他即便是獲賞,也不過幾兩銀子,這五十兩堪比他兩三年的俸銀呢。
見四下無人注意立刻將銀票塞入懷中,立刻換了副嘴臉,道:「既然都是有字有據,便趕緊將人送醫吧,莫要徒增命案。」
王三眉心緊擰,沒想到孟家這麼輕易地解決了難纏的官差。
「是。」孟十月立刻讓孟家下人把宋陶與王三攙扶出賭場。
不顧王三的拒絕,在官差的面前,親自指揮送兩人上了孟家的馬車。
王三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孟十月向來言而有信,今日我與二哥身上所有的銀兩都不會帶出賭坊。」孟十月道。
等到了肯定的答案,王三墨色的眸子定睛看向孟文鈺與孟十月,才轉身鑽入馬車。
孟十月站在馬車窗簾下,用僅小範圍的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五年前,你被賭坊老闆看中為其辦事,一共逼散了十三個家庭,害八人終身殘疾,只斷你一臂,是因為你有錯,但他們咎由自取。」
王三咬緊後牙,此女竟然調查他。
「十年前那樁命案,是你父親替人背了鍋,若想找出幕後真兇,記得來孟家找我。」
坐在馬車裡的王三臉色驟變,立刻掀開車簾。
而馬車已經緩緩向前駛去,遠處的孟十月朝他微笑地揮了揮手。
王三黑瞳劇震。
他在汴京城五年之內做過的事情,或許大人物都可以查到,但孟十月為何會知道父親十年前那樁命案?
他分明已經改頭換面,變姓埋名,就連那個人都不曾查到這段過往,孟十月為何會知道!
背鍋?
她的意思是,十年前他父親並沒有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