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丫鬟一早來伺候,卻瞧見孟十月情況不對,焦急地喚她,「二小姐,二小姐。」
孟十月猛地睜開眼,但思緒依然停在夢中,久久無法回神。
「二小姐?」
「嗯?」她這才回神,發現自己身處屋內,古老的裝潢與擺設讓她知道,自己依然在大禹國。
孟十月疲憊地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如此真實的噩夢場景,幾乎讓她無法抽身。
她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自己會做這樣的夢。
竟然夢到了前世,還夢到了高樓大廈起火?
燒死的人,沒有百個也有幾十個,一具具僵硬的焦屍,還伸著手保持著生前的模樣,想要逃出火海。
她甩了甩腦袋裡夢中的場景,真是不切實際……
孟十月緩緩坐起身,清風吹過,身體一陣發涼,才發現汗水已經把被子床單全部浸透。
她不適地搓了搓肩,聲音啞得可怕:「可是要用早膳了?」
丫鬟趕緊遞上茶水,「二小姐,夫人急喚您過去一趟大小姐那裡。」
正接過茶碗的孟十月心裡咯噔一聲。
聯想到噩夢中的人間煉獄,她的一顆心都揪了起來,立刻掀開被子跳下床。
隨意抓起衣架上的外衫,披在身上就沖了出去。
「二小姐!您等等,您褻衣都濕透了!」
衝進孟心雅的屋子。
就瞧見孟心雅坐在床上,臉色略顯蒼白,帶著保暖的護額,坐在床邊的孟母眼眶紅紅的。
孟十月才知道,阿姐昨夜偷偷將胎打了。
她不想所有人提著心,索性就與春纖兩個人,把事情偷偷做了。
「阿姐……」孟十月喉間哽咽。
「不必擔心,我很好。」孟心雅朝著孟十月微微一笑,「嚴大夫不愧是從宮中退下來的太醫,落胎比我想像中的簡單,甚至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疼痛。」
孟母別開頭,偷偷掉眼淚。
她苦命的女兒,還未成人母,就經歷了這樣的苦難……
「母親,都過去了。」孟心雅見孟母落淚,趕緊安慰。
孟母擦乾眼淚,點了點頭:「都過去了,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小產也要當小月子坐,春纖。」
「是。」春纖趕緊應了聲。
「去庫房取一些補品以及上等補藥,給你家小姐好好補一補。」
「是……」
孟心雅雖然一直面帶微笑,對昨夜的事情不詳說,但在這個時代,落胎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
她無血色的唇,蒼白的臉,腫起的眼,都在說明昨夜一定非常痛苦漫長。
「阿秋!阿秋!」孟十月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著了風寒?」孟母起身拉過孟十月,才發現手裡潮潮的,這一抹才知道,孟十月裡衣竟然濕透了,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春纖,快去取衣服給月兒換上!」孟心雅趕緊道。
「我來我來,我自己來就行。」孟十月趕緊壓住孟心雅,「阿姐你好好躺著。」
換好衣服,那股涼意才逐漸消失,孟十月簡單地告訴娘親與阿姐兩人,自己做了一夜的噩夢,被嚇出了冷汗。
孟母心疼極了,道:「許是昨日在賭場太過血腥,你身邊的丫鬟也該換些體己的了,你做噩夢丫鬟都不知道?」
那樣血腥的場面讓那些賭徒幾乎是一邊逃跑一邊吐。
兩個半大的孩子,被嚇到晚上做噩夢,太正常不過。
但昨日老二孟文鈺做噩夢,伺候他的丫鬟可第一時間就來尋她了,可月兒卻無人知。
「娘,我就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的,你可別給我塞人。」孟十月吐了吐舌頭,「現在重中之重,是要讓阿姐養好身子,什麼都是別人,唯有身體是自己的。」
「你倒還說上我來了?」孟心雅既無奈又寵溺道,「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衣服濕著就往外跑,你這身體就不是自己的了?」
「你說不要丫鬟就不要丫鬟?」孟母捏了一下孟十月的鼻尖,「現在是可以隨了你,但再長一歲你就及笄了,及笄禮當日,按照大禹國習俗,你就要選一個陪嫁丫鬟,如今沒有體己的人,日後怎麼選?」
「我可不要嫁人!」孟十月趕緊跳開,「啊秋、啊秋……」
「不行。」她捂住自己的嘴,向外退了幾步,「我感冒了不能在這,傳染阿姐就不好了,我先回去了,春纖你好好照顧阿姐。」
「是,春纖一定會照顧好小姐的。」
「誒!」孟母搖了搖頭。「真是跑得比兔子都快!」
「噗嗤……」孟心雅笑出了聲,隨後幾人笑作一團。
孟心雅的手緩緩放在腹部,笑容蓋住了眼底的落寞,終歸曾經待在她腹中一月有餘,說一點不舍,那是假的。
孩兒,日後一定要尋一戶好人家……
孟十月病了。
在這個沒有紙巾的年代,孟十月覺得自己遭老鼻子罪了,草紙擦得她鼻子都快出血了。
重感冒後的第二天,她就發起了高燒。
孟母嚇壞了,找來了不少郎中為她治病,沒有抗生素的世界,發個燒,是會燒死人的。
就連嚴郎中也被孟母請來,嚴郎中診脈後告知,這是因為受驚過度引起的,風寒只是起到將內在的隱患勾起來的作用。
開了幾服藥後,要求房間通風整潔,其餘的只能靠孟十月自己硬熬過去。
這段時間,孟母一直守在孟十月身邊,不管誰來探望,孟十月睡得昏昏沉沉。
裴和玉糾結了兩天,想著到底要不要去和孟十月解釋,才從家丁閒聊中得知孟十月高燒不退。
只好放下其他的想法,前去探望。
奇怪的是,燒得迷迷糊糊的孟十月對任何人都沒反應,唯獨裴和玉來了之後,拉著他就不撒手,雖然依然困得睜不開眼,但也不想放裴和玉離開。
裴和玉整個人都僵住了,當著孟母的面,他臉逐漸變紅,「這,孟伯母……」
「和玉。」孟母見孟十月有反應,對著裴和玉都激動起來,「伯母一直都當你是子侄,如今月兒有難,你權當幫幫伯母,你和月兒說說話。」
「郎中說月兒這是驚嚇導致,不會傳染,但必須靠月兒自己一個人扛過來,伯母真的很怕月兒扛不過來,伯母求求你好不好……」
孟母眼含淚水,幾乎要給裴和玉跪下。
裴和玉趕緊扶住孟母,「伯母,小生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倘若耽誤了二小姐病情……」
「不會的,不會的。」孟母趕緊搖了搖頭,月兒再這麼燒下去,不死也會傻掉,還能耽誤到哪裡去?「你念一念書也好,伯母拜託你。」
「那,小生便試試吧……」
家丁去廂房取來書卷,裴和玉坐在床邊給孟十月念書。
燒得渾身都疼的孟十月什麼都聽不見,只是恍恍惚惚間瞧見美人兒作伴,就不那麼疼了。
夜裡,裴和玉的飯菜就在房中用。
孟母在孟心雅的勸說下去休息,其他的家丁丫鬟全部守在門口。
屋內,就只留下裴和玉與孟十月兩人。
裴和玉念著念著臉蹭的一下通紅。
攥著他衣角不撒手的孟十月,此時握住了他的手,還在用大拇指輕輕摩挲他的手背。
【好光滑啊……】孟十月無意識地心中呢喃。
裴和玉僵住。
【想吃豆腐了…我想吃烤豆腐,吱啦冒油撒上辣椒麵孜然的那種……】
裴和玉:……
他放下書,看向孟十月。
她臉頰因高燒微微發紅,額頭上放著沾了水的毛巾,雙眸輕輕閉著,長睫因為睡覺的不安穩,微微抖動。
平日裡十分張揚的女子,如今看起來也這樣脆弱。
這樣細細看來,她雖然不算特別驚艷的女子,卻不得不承認,她是十分耐看的。
見她這模樣,他鬼使神差地開口道:「你想吃豆腐,便要早些好起來。」
抬眼,就瞧見孟十月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
此刻正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隨後目光轉向兩個人疊在一起的手上。
「!」裴和玉怔住。
孟十月剛剛轉醒,睜開眼睛就聽到這麼一句話,整個人都驚呆了,這是裴和玉會說的話?
【吃豆腐?是我想像中的吃豆腐嗎?】
【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裴和玉!這豆腐真的讓吃嗎?】
她捏了捏裴和玉的手,別說,還挺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