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絎很早就到醫院了。
白醫生大致把秦不染的情況跟他說了一下。
秦不染現在算是中度病症,還不算很嚴重,屬於好好調理一下是能好的。
白醫生:「而且我最近跟他聊天,他給我的反饋也很正向,是有在往好的地方發展的。」
裴絎頓了下才說:「醫生,昨天我看到他偷偷吃藥了。」
白醫生也愣了:「昨天嗎?」
裴絎點了點頭:「嗯。」
白醫生嘆了口氣:「其實藥物的作用還是比較小的,主要是好讓病人有個良好的心態。」
裴絎當然知道。
他跟著秦不染抗病那麼久了,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心病還需心藥醫。
白醫生說:「你有了解過秦先生的家庭嗎?」
裴絎點了點頭,又搖了下頭:「有,但不太多。」
白醫生說:「他的原生家庭有點問題,如果不知道怎麼下手的話,可以先試著帶他離開原生家庭。」
白醫生話音剛落,裴絎手機便響了。
打電話的正是秦母。
他微微蹙眉,態度並不怎麼好的接起。
對面倒是笑得開心,秦母跟裴絎道:「小絎啊,不染已經到家了,你別太擔心啊。」
裴絎聞聲蹙眉,「到家?到哪個家?」
秦母裝出一副很意外的樣子:「當然是我們家啊,不染沒跟你說今天他要回來嗎?」
「沒有,」裴絎說:「他沒說過。」
怪不得。
男人暗暗攥拳。
怪不得昨天晚上秦不染偷偷吃藥,一定又是秦家搞得他難受了。
秦母笑了幾聲:「我說你怎麼沒跟著小染一起回來。」
「沒事啊,阿姨給你打電話就是說一聲,」秦母說:「你別太擔心。」
裴絎聽到這話都快笑出聲了。
還別太擔心。
別太擔心什麼?
秦母這通電話打的,不就是為了讓他擔心嗎?
「我現在就過去。」裴絎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他站起身,跟白醫生告別,匆匆打車跑秦家。
裴絎趕過去的時候,秦不染正在自己房間裡。
秦不染的弟弟秦澤宇一見他來了,立刻就笑著上前:「絎哥啊,你來的好快,我還以為你還要待一會呢。」
裴絎看了眼客廳,問:「不染呢?」
「哥?」秦澤宇說:「他一回來就去房間裡了,我幫你去喊他。
「不用,我自己去。」說完,裴絎便徑直上了二樓。
坐在客廳的秦父秦母見到這個情況心裡又有點不舒服了。
「到底是富家公子,」秦母冷笑道,「看看,就完全沒把咱倆放在眼裡。」
秦父冷臉:「真是沒教養。」
秦母道:「估計也是沒那麼重視不染,不然能一句招呼都不跟我們打嗎?」
秦父秦母特意坐在客廳,就等著裴絎過來。
想著裴絎來了第一眼就能看見他們,過來給他們兩位打聲招呼,再不濟也要拿點禮品過來。
奈何裴絎好似完全沒看見他倆似的,完全無視掉秦父秦母,就直直上二樓去了。
秦不染回來就是這樣,誰也不理,自己把自己關進房間裡。
裴絎來也是這樣,誰都沒放在眼裡,徑直去二樓找秦不染。
「主要是,絎哥知道哥房間在哪嗎?」秦澤宇有些無語,「他又沒來找過哥。」
「不用管他們,」秦父問秦澤宇:「合同準備好了沒有?」
秦澤宇點頭:「準備好了。」
「不過絎哥點頭有用嗎?裴家不是裴老爺子在掌權嗎?」
秦父說:「當然有用,只要裴絎點頭,就能拿著東西去找裴家。」
「等吃飯的時候,你別說太多話,知道沒?」
秦澤宇點點頭:「知道了。」
*
裴絎敲了敲秦不染的門。
屋裡的人沒反應。
接著,裴絎又敲了幾下。
秦不染語氣有些凶:「幹什麼?」
裴絎倒是第一次聽見秦不染用這個口氣說話,顯然是有些詫異。
真沒想到,溫順的小白兔也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沒幹什麼,」裴絎說:「上來看看你。」
屋內一陣腳步聲,緊接著秦不染便拉開門。
他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語氣比剛剛軟了好多:「你......你怎麼來了?」
「嗯,你媽媽打電話告訴我你回來了,」裴絎問:「你怎麼回家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秦不染岔開話題:「......你要進來嗎?」
說著便讓開身子,想讓裴絎進屋。
裴絎進門,而後把門合上。
秦不染的房間很小,小到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櫃,連桌子都是摺疊的。
按這個房間位置,以及大小,應該是秦家把倉庫改了讓秦不染睡。
裴絎有些難以置信,都是秦家的孩子,秦家人怎麼就能這麼區別對待?
秦不染沒想到裴絎會來,他剛剛心情不好,把房間搞得有點亂。
「你來怎麼不說一聲.......」
裴絎捏了下秦不染的臉:「你回家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秦不染:「......我本來也不想回的。」
裴絎問:「那後來怎麼又回了呢?」
秦不染垂著眼睛,老半天才說了句:「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他就是莫名莫名的想回來。
想要回來做點什麼。
想要回來證明點什麼。
但回來了又不知道要幹啥。
裴絎看了下他的房間:「搞這麼亂。」
秦不染的畫冊被他翻出來,丟了滿床,畫筆掉在地上,椅子也被他弄翻了。
像是撒悶氣的小朋友。
裴絎好脾氣的幫他把椅子扶正,而後又把地上的筆撿起來。
裴絎問:「當時不是找搬家公司,把你家裡的東西都搬到我哪了嗎?」
秦不染點頭:「那次搬的是我自己的東西,這裡是我以前的東西。」
他解釋:「我早就搬出去了。」
「還不傻,」裴絎坐在床上看他:「還知道搬走。」
秦不染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有點說不清的感覺。
感覺像是有人站在自己身邊,為自己說話的感覺。
他走過去,坐到裴絎的身邊。
裴絎順手拿起他丟在床上的畫:「這畫的都是什麼?」
「高中畫的,」秦不染看了一眼,笑了下:「你拿的是我第一幅成品畫作。」
「是嗎?」裴絎來興趣了,他把畫舉起來,盯了半天:「這畫的是什麼?」
秦不染沒直接說,只是仰著頭跟著裴絎一起看:「你猜猜。」
裴絎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這畫的是什麼。
畫的有點抽象,人不人鬼不鬼的。
硬要說的話像是一隻黑皮狗,和一隻白皮豬在打架。
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