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場慶典項目開始了,雖說有競賽的成分,但這一項其實是表演性質居多,更多是給那些有一定實力但還未成名的歌手樂師一個展現的舞台。
慶典、慶典,最終是為了歡慶和紀念,也是給那些繁忙的生活一個停下來放鬆的解壓的機會。
這一天月棘星域的許多城市都舉辦了類似的遊街樂團活動,大街小巷、森林河流,都有著歡快的旋律流淌。
數千光年外的戰爭,和這裡關係不大,人們依舊過著日復一日的簡單生活,因為旅遊和經濟發達,這裡的生活環境頗為安逸,也很難有西部星域的那種危機感。
「結束了呀。」站在高台上,緹蘭一襲白裙的坐在圍欄旁,看著下面慶典閉幕的典禮流程,觀眾們跟著前方的樂隊花車,在森林裡遊走,沿途經過這座森林城市的各個標誌性建築,偶爾還有路邊的居民將做好的點心送給那些樂師和跟隨遊街的觀眾,大家其樂融融。
「緹蘭要吃點嗎?」身後的台階上走來伊諾兒和跟隨的菲利斯,這位歌姬少女手上還拿著包好的點心。
「是我熟悉的嬸嬸做的,還熱乎著呢。」她將其中一份遞給緹蘭,然後又找身後提著籃子的菲利斯再拿出一份給德洛麗絲。
「這是……紫香蒲?」德洛麗絲聞了聞,好奇的問。
「沒錯,用了紫香蒲的磨粉,會有股淡淡的香味。」伊諾兒想起什麼。
「說來,嬸嬸家後院就種了不少,估計是她自己想出來的配方吧。」
緹蘭聽著咬了一口,一股淡淡的甜香混合著烤熟的麥粉進入口內,因為還熱乎著,口感很是不錯。
「好吃嗎?」
「好吃。」緹蘭點點頭。
「哼哼。」伊諾兒神情略帶得意和開心。
今天的競賽並沒有緹蘭預想的那麼激烈,可以說是五場比賽里最為平淡沒有懸念的一場,不過也是最為輕鬆歡樂的一場,大家都懷著輕鬆的情緒參加和觀看,就算偶爾有表演疏漏,也是一笑而過,沒有多少人在意。
『畢竟是慶典節日嘛,那麼嚴肅苛刻幹嘛。』不少人懷著這樣心態觀看,而這樣寬鬆的環境,也讓不少第一次登上這樣大舞台的選手可以盡情發揮,而不用太緊張。
項目最後,是緹蘭和伊諾兒的合唱演奏,兩人交替使用各種精靈傳統樂器,然後另一人唱歌,完成了這次項目,也榮獲了最後的優勝。
「這個就是優勝的獎勵了。」結束比賽後,伊諾兒將一盞杯子送給了緹蘭。
杯子略大,說是獎盃,但好像確實也能用來喝水,上面銘刻著『第六紀元1260年,繁翠慶典優勝獎勵,贈與『安潔莉婭』小姐』。
接過杯子後,緹蘭好奇掂量了下,因為是木頭做的,很輕,上面還能看到些許紋理,質地細膩而偏淺,木色中透著陣陣紅暈,有些類似桃花芯木。
伊諾兒見此,給她介紹:「杯子的材料用的是莫司紅蔻樹的木料,這是精靈的聖樹之一,用這種珍貴木料製成的杯子,雖說不如傳說中『雙子魔女』艾依赫卡翠給予的雙蛇金聖杯,但也有著自己的功效。」
「用這個杯子盛放清水的話,隨著時間流逝,可以製成輕度的萬能靈液,用來治癒許多程度不重的疾病和毒害,現在醫療發達了或許用處不大,但在過去,可以說是家族的傳家寶了。」
【莫司紅蔻聖杯】(稀有虹光級):放置清水可產生萬用靈液,治癒諸多輕度疾病,並具備一定的解毒功效。
效果不算強,但普適性極廣,在某些地方可以當做傳教聖物了。
慶典的最後,緹蘭和伊諾兒一同登台,她也緩緩將發色變回原樣,隨後瞳色也恢復正常,在觀眾的驚訝聲中和伊諾兒站在一起介紹自己,最後在煙花和星空下,合唱了一首輕緩傳統精靈歌謠,宣告這次慶典正式閉幕。
「沒想到你還挺適應這樣的演出。」結束後,伊諾兒和緹蘭單獨談話。
「我開始以為,你是那種比較過激和沉浸於那種沉重宏大敘事而出不來的歌姬。」伊諾兒想了想,這麼比喻。
「為什麼會這麼想呢?」緹蘭詢問。
「因為你過去發的幾首曲子風格的都偏向這方面嘛。」伊諾兒表示這就是刻板印象的強大之處。
「歌姬的專輯和曲子,其實也是個人的介紹名片,很少有人能有這麼多精力來關注你的內心各種想法和經歷,所以我們要用歌聲表達自己。」伊諾兒說著歌姬的一些慣例。
「原來如此。」這點緹蘭以前也聽其他人說過,不過那會她不怎麼在意出名,於是也沒太過花費精力在經營形象和推廣這方面。
「看來以後也是要重視了。」
之後兩人又交談了許久,期間還在月棘星域的各個景點散步和遊覽。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我算是對你有了幾分了解,好像也不是那麼排斥了。」臨別時,伊諾兒告訴了緹蘭。
「如果你真的打算做出一番大事業,重新整頓聯邦,我想我會站在你這邊的。」
「能唱出那樣輕緩動人的歌謠,連我都有幾分嚮往的妖精之歌,你心中應該有著一個很美好的理想鄉吧。「
「希望你能一直保持這份初心,不要被世俗玷污,這就是我給予你的祝福~」伊諾兒閉目,雙手合十祈禱,隨後淡淡的翠色星點在森林間漂浮起來。
「翠月,森林,大地,行走和飛翔的生靈們,祝福眼前的少女,讓她如朝露般純潔剔透,行走在滿是纏繞藤蔓和絆腳樹根的世界時,永不迷路。」
一陣陣帶著清涼露珠的微風拂過少女身側,有些落在身上,讓她感到陣陣清涼。
這種祝福,真的有效嗎,緹蘭雖不太信,但也沒排斥,畢竟是對方的一番好意。
之後她告別離開,然後去往下一位歌姬所在的星域。
『石青花』格瑞兒,目前常居住在風德拉星域,這裡人口不多,而地形其他,整個星球表面有如凝固的石膏之海,滿是造型奇特的石灰岩,天然的形成各種宏偉的圖案,如果從天空俯瞰,會格外壯麗。
這一次緹蘭倒是沒遇上什麼阻礙,她很快就見到了正坐在端坐在大型坑洞展館內的格瑞兒,對方此刻正在做雕塑模特的工作,讓周邊一眾石膏藝術家創作。
結束模特工作後,兩人在不遠處的崖邊餐廳用餐,這裡的餐廳小房間窗外,就是一望無際的石膏之海,而她們所在的餐廳正懸掛在數百米高的懸崖下,風景綺麗。
慢悠悠的吃著午餐,格瑞兒不發一言的聽著緹蘭講述和介紹,直到最後緹蘭有點無奈的結束,她才緩緩開口。
「其實不用這些大道理來說服我,我不會反對你的想法,如果你想讓我聯合發聲,也可以答應你,只是更多的事,我不太想去做。」
她對政治上的事不感興趣,或者說格瑞兒是個相當寡慾的歌姬,她甚至對自己的生命都有種淡淡的漠然。
對於這樣的人物,緹蘭感覺像是碰到了棉花一樣,這也讓她突然明白一件事,這個世界其實是沒有太多限制和拘束的,意思就是懷著各種想法生活的人都有,不是每個人都必須仇大苦深的關注什麼時事新聞,他們只是在踐行自己那渺小,卻獨一無二的人生罷了。
「我明白了。」至此,緹蘭也不再多言。
之後她又在這裡呆了一周,經歷了格瑞兒那看似平淡卻又略為忙碌的生活,期間她也被人請上台,當做兩次石膏模特,最後當地的藝術家根據她此前的形象,做出兩件作品。
「這件是『灰月天使·安潔莉婭』,另外一件是『望月少女·赫希婭』。」工作人員為兩件作品初步命名。
其中那件灰月天使·安潔莉婭沒有上色,整體都是灰模狀態,其雕塑的是一位抱著空心月亮的少女,其後側腰部有著延伸出來的一對環繞雙翼,羽翼和少女身形都都比較纖細,而且少女那順直落入腰間的長髮也襯託了這點,少女眼眸睫毛低垂,看著懷中那輪空心的月亮,略帶懷念,卻又有著一絲孤獨和寂落傷感,讓人感到若有若無的遺憾。
另一件雕塑是仰望天空的少女,她的身形向後稍微彎曲,加上身上那輕薄的黑色絲帶睡裙,有種純潔和誘惑同在的感覺,其中一手抬起,仿佛是在托起什麼,又仿佛是想接觸天空的明月,另一隻手則稍微向後自然伸出,腳尖和足弓微微踮起,盡顯少女那優美的腿部曲線。
不得不說,這裡不愧是藝術家匯聚的地方,這些資深而目光毒辣的大師一眼就看出緹蘭身材的特點和絕妙之處,並在雕塑中將這種美感盡力展露出來。
『連我都忍不住鼓掌了,這些傢伙真不賴呀,我一直隱隱有些想法,但始終抓不住,果然這種青澀、純潔、纖細、美好的意象才是你的核心。』少女腦海中響起姐姐的聲音。
『你怎麼不繼續睡覺了。』緹蘭有點害羞和氣惱,為什麼這傢伙突然在這個時候醒了。
『當然是看我可愛的妹妹呀。』忒彌希婭的聲音充滿打趣。
『難得遇上這麼懂行的的藝術大師,我將來要是能自由活動了,一定要在這裡多找幾個,給你畫畫和做雕塑。』
『聽起來有點變態了啊。』緹蘭心中吐槽。
看著這兩座和自己等高的雕塑,緹蘭心中有點奇怪的感覺,仿佛是自己被人看透了一樣,這種毫無遮攔的感覺讓她感到好一陣害羞和不好意思,尤其是雕塑在身形上描繪的太過細緻,甚至帶有些許誘惑之感。
算了算了,還是不看了,緹蘭乾脆制止腦海中的想法,然後抬頭看向一旁的格瑞兒,「這兩件雕塑準備怎麼處理呢?」
「緹蘭是想要嗎?」格瑞兒看出緹蘭的害羞和心中想法。
「我可以付錢買下來嗎?」她也不是白拿,畢竟是人家藝術家的心血。
「不行。」格瑞兒意外的拒絕了緹蘭。
「為什麼?」這下輪到少女驚訝了,為什麼性格寡淡的格瑞兒突然就堅持起來了。
「因為這是我珍藏的寶物,就當是緹蘭讓我幫忙的報酬好了。」格瑞兒忍不住捉弄這位突然害羞的少女,這也是她近些年來,難得心情有大的起伏和興致。
「好吧。」說到正事,緹蘭氣勢落了下去,不好再強求。
告別格瑞兒後,緹蘭再次踏上行程,前往紅砂星域,拜訪『九色鸚鵡螺』穆雅瓦蒂,這位歌姬資歷極老,是和伊德莉婭同輩的歌姬,如今歌姬屆中年齡最大的幾位。
兩人碰面是在對方的莊園裡,這是位於稀樹草原上的莊園,地表的土質偏紅,而莊園內的建築也頗有幾分質樸之美。
穆雅瓦蒂穿著五色細帶裝飾的紗裙會見了緹蘭,她手腕上還有著年代久遠的瑪瑙石手鍊。
「你在看這個嗎?」見緹蘭好奇,對方舉起了手腕,展示上面的半透明的各色石頭。
「這些是我年輕時做的。」她想起什麼。
「那會是很熱鬧歡樂的時代,歌姬間也經常串門,常一起出專輯,演出,到處遊玩。」
「長久相處下,我們也送了彼此許多禮物。」
「後來這些東西太多了,我就專門準備了屋子放置,但為了紀念彼此,每位要好的歌姬,我都會將她送的寶石或首飾中取出一枚珠子,串入手鍊,於是就有這個看似風格雜亂的手鍊。」她說著搖晃手腕,這些珠子稍微碰撞,發出輕微的響聲。
儘管說著是朋友的禮物,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種不詳的事物,尤其是因為她活的久,過往的朋友都去世了的情況下。
和這位歌姬的交談,緹蘭感到一種若有若無的扭曲之感,對方說的話應該是真心實意,但又莫名的有些不真實,仿佛是不斷重複播放的錄音機。
對,就是錄音機,這些傳達的情感,仿佛一成不變,沒有一絲細膩的變化,有種『非人』異樣之感。
「我大概知道了。」考慮了許久,緹蘭沒有繼續和這位接觸下去,而是嘗試了一番後離開。
『為什麼不繼續下去,這麼快就放棄,不像你的風格。』忒彌希婭的聲音在少女腦海響起。
「我雖然有點韌性,不會輕易放棄,但她……大概那顆心早就埋在過往的回憶里了吧,如今只是軀殼隨著慣性在活動。」緹蘭說出原因。
「既然如此,也不必強求。」
……
「心情稍微有點不好,可能是想到了將來自己的可能的結局吧。」
「等到哪天自己也老了,可身邊曾經那些熟悉的人,早已經不在了。」
「喂喂,我還沒死透呢。」忒彌希婭吐槽。
「嗯,差點忘了姐姐。」
「你這是什麼語氣,好像是很遺憾當時沒殺掉我。」
「沒,只是覺得姐姐太任性了,以前因為有天才光環在,我不敢說。」
「呵,現在長大了,覺得比我強了是吧,要不是我當時一著不慎,早就融為一體了。」
「還是不要說這個了,好可怕的。」緹蘭難得吐槽。
「我不想和姐姐變成同一個人,以前我說不明白為什麼,但現在我知道了,如果我性格的特點消失,那和自我消亡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自卑的是我,膽小的是我,害羞的是我,過去我很逃避這些,但現在我覺得這也很好,因為自卑,我一向比較謹慎,這讓我很有安全感,膽小雖然不討喜,但也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和衝突,讓我儘量用頭腦和理智去思考完成一件事的可能,害羞雖然還是改不掉,但這就是我了,也不會再刻意去扭曲自己,強作大方和高傲。「
從一開始的逃避,到後來的應激反抗反對,再到現在的坦然面對,她已不再為這些性格上的差異困擾。
「我就是我,赫希婭·緹蘭,我會做到我想要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