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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秋稅 下

2024-08-07 23:39:12 作者: 甲殼蟻
  回到家,梁渠清理出米缸,燒上些熱水,倒在米缸中攪合攪合,確認水溫後跳了進去,打上肥皂,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っ◔◡◔)っ ♥ 69shux.com ♥

  他經常下水沒錯,可沒有肥皂總覺得差了些什麼,十五六歲又是代謝旺盛的年紀,頭上始終油油的,整天練武出汗,沒那種清爽利落的感覺。

  期間梁渠還發現了一個水流的妙用,打了皂,控制部分水流沖刷乾淨後流走,完全用不著換水。

  夜晚,梁渠鋪上新買的褥子,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個好覺。

  接下來好幾天,梁渠都是出船,在船上練功,阿肥捕魚,然後傍晚回去,假裝捕上一天魚,並且期間開始增加昂貴魚種的出現,又攢下六錢銀子。

  或許因為睡得好,他練功都更有精神,效率明顯提升。

  「哎,鬼天氣越來越冷了。」

  這天梁渠抱著被子,都不想從被窩裡出來,只想再睡個回籠覺。

  現實和小說真的有差別,以前總能看到某些主角一天到晚不知疲憊的修煉,當飯吃,可現實是除非機器人,否則真做不到連軸轉,連續練三個時辰就很厲害了,再多人會垮的。

  「收秋稅了,收秋稅了,大家快去埠頭上納糧!」

  正想睡個回籠覺梁渠聽到門外有人喊,打了個激靈。

  秋稅日子不固定,只在左右幾天,具體哪天全看吏員。

  他趕忙穿上衣服出門,發現各家各戶都開始往埠頭上搬糧。

  「娘的,交銀子不好嗎,還要交精米,兩百多斤又要我自己搬。」

  可惜他只能私底下抱怨,活該干還得干。

  百多斤的米,一趟搬不完,也不好搬,好在埠頭上看到李立波一家,梁渠便讓其幫忙照看一下,又跑回去一趟才搬好。

  「怎麼樣,最近去武館學到哪了?」

  李立波嘆了口氣:「哎,剛學完猿拳開始學虎拳,進度才趕上你。」

  梁渠拍拍他肩膀,也不知道怎麼安慰。

  「對了,你這幾天怎麼都沒去?」

  「還不是忙秋稅的事情,我又沒人幫操持。」

  「哦。」

  「阿水,我家娃子笨,你可要多幫幫他。」站在一旁的老漢說了話,正是李立波的父親李大康,他聽過李立波說梁渠根骨好的事,更聽到梁渠前幾天把王家兄弟打的屁滾尿流的消息。

  「一定一定。」

  梁渠覺得眼前的畫面和前世上學時候的場景莫名相似,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下一位!陳杰昌!」

  埠頭前,里正拿著戶頭冊挨個點名,一旁的戶長、鄉書端坐在桌前,拿著毛筆記錄,邊上還有小吏踹著稱糧的官斛,每一腳都能讓平滿的米糧掉下去一些,潑灑出一些,看得人心驚肉跳。

  還有愣頭青想去撿地上的米糧,卻被吏員大聲呵斥:「別撿,那是損耗!喂,說你呢,還撿!」

  那官吏對著地上的男人就是一腳,直接將其踹得四仰八叉。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淋尖踢斛,谷堆要按尖堆型裝起來,會有一部分超出斛壁,這時候來一腳,能踢出不少的米糧,踢完後,缺的還是百姓補。


  說白了,就是損耗是很難界定多少的,運輸風險各種各樣,淋尖踢斛就是官員把運輸風險轉嫁給百姓,如果運輸損耗小,就貪掉,所以踢得越多越好。

  「今年看起來不好對付啊,還好我們準備的多。」李立波心有餘悸,接著嘆氣,「要是能成為武師就好了,

  不僅不用交稅,還可以有錢拿,和舉人老爺一個樣,還更威風。」

  「平陽鎮昨天就收了稅,阿水你是沒看見,幾個破關的武者過去,那吏員哪敢踹,笑得褶子都開......」

  李立波暗戳戳取笑,不料還沒說完就被他老子狠踹一腳:「你這娃,咋啥話都敢說?把嘴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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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立波喪著臉,不作聲了。

  漫長的部隊慢慢往前挪動,期間時不時就出現有人交不出稅,跪著哭嚎的,可結果只能是挨了鞭子後拖到一旁,最後的結局只會是去服徭役。

  梁渠看著殘酷的一幕又無可奈何,他身上的全部積蓄也只有六錢銀子加一石半的米,只能在隊伍中靜靜等待,到了自己時,麻溜的交上米糧,看著吏員一腳下去缺了許多,再回去拿米補上。

  梁渠可沒有傻到把事先準備好的兩百多斤米全搬過來,看見少了馬上補,那樣官吏不會誇你辦事利索,只會變本加厲。

  等收完,梁渠看到里正在冊子上打了個勾,這才鬆了口氣。

  萬幸,吏員沒黑心到把他死去的「爹」也算上去,畢竟就死了不到兩個月,往後挪挪,這群人絕對做得出來。

  梁渠收拾好布袋,逆著人群往回走,結果還沒到一半,就聽到身後又傳來哀求聲,一道駭人的鞭子聲炸響。

  「該死的東西,鼻涕都蹭得我腿上了!」

  梁渠本以為又是一個交不上稅的窮苦人,可等他回頭望去,吃驚的發現那被抽了一鞭子的人,居然是陳慶江的父親,陳仁行!

  怎麼回事,先前不是見陳叔帶糧了嗎,那數量應該夠了啊!

  情形不對,梁渠趕緊拽了一下李立波:「李哥,快去我家拿米,還剩了三斗米。」

  李立波很是詫異,可也明白不是問話的時候,低著頭迅速朝著人群外走去。

  此時陳慶江正護著他的父親,哀求吏員寬限些時日。

  「實在不是不想交稅,而是沒辦法啊,前些日子小兒受了風寒,為了治病,家中已無積蓄,況且小兒真的只有六歲,還沒到七歲啊!」

  原來陳慶江並非沒有帶足稅收,他家五口人,兩男一女二小,本該交二石六斗的米兩。

  可吏員實屬踢得狠了些,踢出了足足七斗的缺口,並且不止如此,還硬生生將陳慶江六歲多的大兒子算成了七歲!

  七歲男丁,那就達到交稅的門檻了!

  只不過歲數歲,份額不如成年人多,只需三斗米,可如此一來缺口幾乎達到了一石米之多!

  陳慶江有想過會有缺口, 卻也只準備了三斗米,還有七斗,無論如何都補不出來了。

  吏員冷哼道:「你是說我冤枉你?」

  「不敢不敢,只求老爺能多寬限些時日,小民一定補上!」陳慶江跪在地上,磕頭求饒,一旁六歲的陳順更是哇哇大哭。


  圍觀群眾噤若寒蟬,誰都不敢出聲,更沒人出頭幫忙。

  那可是七斗米!

  換成銅錢七百多文,誰家那麼大方願意拿出來?

  孩童哭鬧聲讓吏員心煩意亂:「交不上稅我有什麼辦法?不過也沒關係,正好瀾州要修運河,缺不少人手......」

  梁渠聽得心驚肉跳,挖運河不知要死多少人,去了還能回來嗎?

  眼看哭喊的陳順惹得吏員不快,又要揮下鞭子。

  梁渠衝上去一把將小順子的拉到身後,搓著手賠笑道:「官爺息怒,陳叔他糊塗了,忘了家裡還有米,這就給您取來。」

  話音剛落,李立波飛奔而來,大喊著讓一讓,扛著米袋倒入斛中,正好三斗。

  吏員嗤笑一聲:「才三斗,還有四斗呢?」

  梁渠掏出剛攢下的六錢銀子,賠笑道:「實在沒法了,最近太忙,沒空去買米,這六錢銀子全當孝敬。」

  本就沒什麼缺口,只是貪的藉口,六錢銀子,完全可以買六七斗米,一共九斗,加起來還多兩斗。

  吏員掂了掂,不動聲色地收下:「行了,下不為例。」

  「是是,多謝官爺。」

  梁渠擦擦汗,趕緊幫陳慶江扶著他老爹,又牽住小順子手,在吏員的注視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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