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天一早,夏黎和陸定遠早早就準備出門。
預備給夏家人買年貨,順便再給陸家人多買點東西。
即便陸定遠之前已經給夏家買完年貨了,夏黎還是覺得應該多買點兒其他的,萬一不夠吃呢?
夏建國對於夏黎這個想法十分無語,並深刻的表示:「你走了,家裡根本就沒那麼費糧食。」
全家就他閨女能吃,她心裡是真的一點數都沒有。
要按她食量給他們夫妻兩個買年貨,他倆起碼能吃兩三個月。
夏黎撇撇嘴,頭一偏,拒絕老父親發來的「垃圾簡訊」,轉而對她媽道:「那我和陸定遠就先走了。」
早上陸定遠還沒來的時候,黎秀麗就已經給夏黎兜里揣了500塊錢和一些票,讓她再多買點東西,到時候給陸家帶上。
之前他們準備的那些怕是禮有點輕。
黎秀麗對夏黎點點頭,「你不知道陸家人都喜歡什麼的話,就多問問定遠。
你倆商量著買。」
夏黎:「好。」
夏黎和陸定遠這回要去買東西,兩人已經喬裝打扮了一番,此時看起來就像是最普通的老百姓。
夏黎扯了扯頭髮上的綠方巾,越扯越想笑。
「咱倆過海後是先去供銷社,還是先去友誼商店?」
陸定遠想了想,「先去供銷社吧,看看海邊有什麼土特產。
我聽說再有幾個月廣交會就要召開,現在已經有很多外商,來這邊尋找機遇。
供銷社裡面的東西應該挺齊全的。」
說著,他視線落在夏黎不停拽綠方巾的手上,語氣一如既往的嚴肅。
「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夏黎伸手指的指自己的腦袋,故意打趣。
「你覺不覺得這顏色特別好看,還別致?」
沒辦法,現在外面最流行這顏色的方巾,她媽今天早上特意給她圍上的。
陸定遠:……
陸定遠自然知道夏黎在隱晦的比喻什麼,完全不接她那一茬。
語氣故意嚴肅認真,「嗯,你長得好看,戴什麼都好看。」
夏黎:……
這個噴不了,是真的噴不了,哪有自己噴自己的?
這狗東西變滑頭了啊!
二人把車開到碼頭附近,便下了車,轉坐最早上的那一班船出島。
在船上搖搖晃晃的逛了好幾個小時,夏黎乾脆趴在桌子上直接補覺,睡了個昏天黑地。
被陸定遠叫醒的時候,感覺整個視線都是晃得。
二人下船,剛一登廣省,夏黎看著碼頭裡人來人往,生活氣息濃重,十分朝氣蓬勃的老百姓,整個人就像一隻長期待在山上,頭一回下山的傻狍子。
無論看哪兒,都覺得新鮮。
不是因為沒見過人,而是因為與南島軍營里不同,普通人群給人一種十分輕鬆愉悅的生活氣息。
她之前被禁止出軍營那麼長時間,即便上次出島,坐的也是戰鬥機直達,這次還是第一次真真切切腳踏實地,走出自己的「安全區」。
可事實證明,夏黎想錯了。
她跟著陸定遠一起往碼頭外走,稍微走了一段距離,就發現並不是因為她被人圈久了,關傻了,才覺得現在軍營之外的老百姓都那麼輕鬆愉快。
而是廣場這邊的老百姓真的和之前她來廣省的時候朝氣不同,身上雖然依舊有股「被各種條條框框」管束著的束縛勁兒,可神情卻明顯比以前鬆快許多。
想起她爸年初就會被平反的事,夏黎在心裡感嘆,雖然還有一年多的時間,這場運動才徹底結束。
但在一些南方,離中心地區偏遠,且有機會和外國接觸的地區,政策的改變真的會看得更明顯一些。
只不過她記得,在那場運動徹底結束之前,有一段左搖右擺的時間。
也不知道東省這邊的開放只是虛晃一槍,還是真的就此改變。
陸定遠看到夏黎左顧右盼,對她道:「我們先去供銷社吧,一會兒再去友誼商場逛逛。」
夏黎收回視線,「行。」
說著,她指了一個人少的方向。
「走那邊吧。」
陸定遠:「好。」
陸定遠跟著夏黎走向那條離供銷社最遠的出口,一句話都沒吭聲。
二人沒一會兒功夫就走到了供銷社。
確實如陸定遠所說,大概是因為廣交會在即,東省這邊為了能更好地吸引外資,也能把外國人招待的更好一些,供銷社裡的東西十分齊全。
夏黎拉著陸定遠,抄進擁擠的人群,就是一頓瘋狂買買買。
賣東西的一眾人群被他擠的怨聲載道,一大堆人就沒一個能擠得過她的。
不是她素質低,不肯排隊。
是這年頭大家都是這麼買東西的,就跟學校食堂中午搶飯一樣,先到先得,誰手長誰先買,誰嗓門大就能先吃飯。
主打的就是一個打飯大姨全看誰對她最熱情。
要是一直在後面排隊,那你就排著去吧,人走光了都未必能買上。
供應的貨就那麼多,年根底下的,誰家不想多買一點年貨?
等夏黎和進貨一樣買完東西,銷售員光是數數量就數了半天。
陸定遠跟著售貨員一起數數,對夏黎道:「你去把帳結了,就出去等著吧,裡面人太多了。」
這一屋子都是買年貨的人,甚至有人看他們買這麼多東西,怕把供銷社裡面的供應都買沒了,怨聲載道。
屋子裡面因為人多而悶熱,人本來就比較燥,就這麼群情激憤的模樣,這要是有衝動的幹了點什麼過激的事,怕不是真的要打起來。
夏黎也不太願意在人多的地方待著。
她對陸定遠點點頭,拎了一點數完的東西,便拿著票子去櫃檯那邊結帳。
陸定遠人在這兒,售貨員倒也不怕夏黎拿著東西跑了,繼續給陸定遠數著數,只不過餘光把人看得更嚴了一些。
夏黎結完了帳,就拿著東西走出人員擁擠的供銷社。
站在還算空蕩的供銷社門口,夏黎深吸一口氣,感覺空氣都清新了。
以後她無論去啃誰,家裡都必須安一個獨立衛浴。
這年頭不能天天徹徹底底洗澡,人都要發酵了的日子,簡直要命!
就在夏黎把一大堆東西放在腳邊,兩手往袖子裡一揣,靠在牆上,思考自己即將來臨的退休計劃時,卻不知自己早就已經被人盯上。
拐角處的一個平頭,乾巴瘦,氣質有點猥瑣的男人,身著一身不起眼,打了補丁的灰布衣裳。
他微微佝僂著身子,仔細觀察夏黎半天,這才有些鬼祟的四處張望,腳步緊倒騰的走向夏黎。
男人本想走近了,和那個買了好多東西的有錢姑娘說話,可就沒想到,她剛走到那個姑娘5米開外,那姑娘就突然抬頭看向他。
男人頓時就踟躕了。
警惕心這麼強,該不會是故意來給他們下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