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
「幽都已毀,難道還不足以化解這場恩怨!?」
陰天子聲若雷音,滾滾而來。
如橫掃千鈞般,席捲著一股捨我其誰的氣概,不卑不亢。
自八大王城守護全部開啟後,他心中安定。
但為了幽都的未來,為了挽大廈之將傾,終究是決定開啟談判。
此刻——
他從西城牆方向御空而起,氣度儼然,如古神凌塵。
頭頂星海大陣,萬千星辰明滅不定,猶如一件法袍披在他身後,神異非凡。
星海之上,還有紫極雷漿涌動,此起彼伏的雷獸嘶吼聲不斷傳出,甚至還有強大雷獸鑽出星海,朝著遠處的陸辰發出咆哮。
赤霄城四方,是四相神獸虛影鎮守,神威浩蕩,不可一世。
然而——
在八大終極守護之下。
哪怕已經立於不敗之地,陰天子依舊做出讓步。
他目光幽幽,望向更遠處的天盪峽谷方向。那兒,正有兩道身影凝望著這邊。
隨即,他的視線又再次落到陸辰身上——
那個提著血刀。
一言不發,垂首默默前行的身影。
「本座無意與你為敵,也不願同炎黃域開戰!是非對錯,已有定數!」
「這一局,是幽都敗了。」
「本座願將「風蝕沙冢」以西,四十餘萬里疆域、全部割讓給炎黃,以作賠償!」
「風蝕沙冢」雖然比不過十二大禁區,但也絕對是兇險之地了。
在那邊駐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地利優勢,足以抵擋侵犯。
他這些話,看似朝著陸辰說的。
實則,是說給張遠山和慕和光聽。
畢竟陸辰,只是區區一個山海境武者,與他相比猶如螢火之與日月,完全不對等。
要不是大勢已去,他甚至不屑與陸辰交涉。
在赤霄城的八大守護開啟前,就隨手將其抹殺了。
在陰天子看來,陸辰只是張遠山和慕和光兩人,推出來的一個傀儡,或者說用來羞辱幽都的人罷了。
可在他話音落下,足足十幾息後,沒有等來絲毫的回音。
遠處天盪峽谷方向,張遠山和慕和光依舊只是淡漠望著這邊,仿佛局外人似的,絲毫不打算插手。
而近處的陸辰……
依舊是一言不發,垂著頭,顯得微微佝僂。
手中拖著一把血色長刀,刀尖落在地面,宛如耕地般劃出深深的印記。
從天盪峽谷到赤霄城,有千里之距。
陸辰雖然是走過去的,但每一步都能跨出數米,其實並不慢。
由於始終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頭上的髮絲早已凌亂,顯得有些潦草和灰敗。
「哼!」
「不識好歹!」
見著沒人理會自己,陰天子臉色頓時變得陰沉。
再次望了一眼張遠山和慕和光後,他直接降下身子,重新回到了西城牆城樓之上。
剛剛完成部署的方修,也連忙前來匯合。
兩人搭檔數萬年,將幽都在域外戰場的疆域擴充不少,都是能力非凡之輩。
「城內情況如何?」陰天子沉聲問道。
「我已經與各大勢力魁首會面,都很懂事,也很配合……」
方修望了眼天穹,十萬里天幕已經被赤霄城的八大守護大陣、沖的七零八落,正在逐漸逸散。
這恰好,也像是被覆滅的本部世界。
心中嘆了口氣後,他又接著道:「如今這種局面,只要退了一步,便會不斷地被逼迫、蠶食,直到失去一切,還不如殊死一搏。」
如今的幽都,已經成了無根浮萍。
更嚴峻的,是身處本部世界的終極底蘊「往生門」,也煙消雲散……
在域外戰場的疆域,強敵環繞,稍不留神就是萬丈深淵。
「他們只是懂事,還不夠。」
陰天子目光平靜,淡淡地說道:「申屠家,臼家,還有天幽商會……這三大勢力,都和其它域的高層糾纏不清,你帶人去把他們滅了。」
方修面色微變,遲疑著說道:「域主,這……」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只見陰天子望著赤霄城中,冷冷說道:「他們三家,肯定是隱患!一旦堅守不住,肯定會反!」
「與其等他們跳反,還不如趁著有點價值,直接抄家。」
「不僅要以雷霆之勢去剿滅,還要光明正大,聲勢越大越好!讓其餘幾家看到咱們的手段和決心,不敢再有其它心思……」
收回目光後,陰天子認真望著方修。
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老方啊,我就是想讓他們知道,如果赤霄城守不住,那他們也沒必要還活著了。」
後者鄭重點頭,眼中已然浮現出狠辣之意。
臨行之際,又問了句:「域主,赤霄城,一定能守住的,對吧?」
陰天子大笑,隨即狂笑。
「老方啊,你可不能被嚇破了膽子啊!」
「你一定要記住,只要本座在,只要你在,幽都就亡不了!」
「古城守護雖然只有三天,但我不信這麼長的時間裡,「九峰」那邊還不來人。」
「更別提……」
「這十萬年來,幽都也誕生了幾位「代理人」,本座已經全部聯繫了,他們敢不來麼?」
「三天的時間,綽綽有餘!」
「所以,你在擔心什麼呢?」
陰天子神色豪邁,這番話說的很大聲,明顯不是說給方修一人聽。
頓了頓後,他又指向距離城池不遠的陸辰,不屑地道:「八大守護,可抵擋世間一切敵!」
「誰能破開?」
「難道靠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螻蟻,就想轟開不成?」
他的氣度,感染了身邊所有強者。
一時間,緊張不安的氛圍一掃而空,大家都笑了起來,戰意涌動。
方修看在眼裡,頓時明白陰天子的用意,心中安定:「域主放心!我這就去辦,保證完成的漂亮!」
而此時,被他們喚作『螻蟻』的陸辰,也愈發靠近赤霄城。
一刻鐘之後,終於抵達。
始終垂頭的他,終於抬起了頭,漠然望向數百米外的赤霄城。
「這千里的路,是白叔先前想走,卻沒有走過的。」
「現在,我替他走了。」
陸辰的聲音宛若呢喃,在風中沒飄多遠就已經消散。
但城牆上的陰天子,卻聽的清楚。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荒唐之感,竟然感受到一股沒來由的驚懼。
幾番思緒後,終是開口說道:「陸辰,爾炎黃,不過是失去了一人,而吾幽都,卻是隕滅千億生靈,孰輕孰重,很難衡量麼?何必惺惺作態!」
見陸辰終於望向他。
陰天子耐著性子,繼續說道:「本座方才所言,依舊有效!願將「風蝕沙冢」以西,全部割讓給炎黃!」
「爾等此刻退去,便可生效!」
他這番話,看似在和陸辰說,其實依舊是在與遠處的張遠山二人談條件。
區區一個山海境,不足為懼。
但另外兩個,讓他心中沒底,也不想再起波瀾。
「孰輕孰重?」
「你是在問我,孰輕孰重麼……」
陸辰揚起了手中的刀,仿佛在自言自語:「白叔死在幽都,死於幽都。」
「那幽都,就不該存在。」
他手中的刀,沒有鞘,刀型普通,仿佛是凡塵俗世最基本的款式。
甚至不像是武者使用的兵器,沒有微縮法陣,沒有鐫刻銘文,沒有絲毫靈力貫通的氣息。
唯一的不同,就是它的顏色。
赤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