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師萬德的偉大理想
「游北海，至蒼梧，向上古鵬鳥借取一物。」
天命老人面帶微笑看著宋臨，「你若能辦到此事，助你一力又有何妨？」
「這……」
宋臨表面為難，實則心中暗喜。
這算什麼考驗？
簡直太簡單了好吧！
尋常人別說一輩子，便是多活幾輩子也永遠接觸不到的上古鵬鳥，而他前世今生卻已經近距離交集過幾次。
哪怕隔著輪迴，對方似也能認出他來。
想來他的某一個前世，定有特殊之處。
若是按輪迴轉世的說法，他不僅是穿越者，同樣也是這方世界的生靈。也許那穿越之事都不一定發生在現在，而是曾經數萬、數十萬年前的前世。
「怎麼，怕做不到？」
天命老人面帶笑意，眼中閃過一絲戲謔。
「當然不！」
宋臨猛一『咬牙』，抬頭堅定道：「無論如何，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一定會尋到上古鵬鳥，踏上仙島，完成前輩的考驗！」
「好！」
天命老人眼中閃過欣賞之色，似覺得此時的宋臨，終於對上了自己胃口。
他喜歡心智堅定之人。
喜歡自信之人。
那些心性猶疑，過分穩重之人，皆不入天命法眼。
「去吧去吧，你若真有福緣，自可事事順利。吾這裡有一寶物，可助你日行三萬里，此去北海，一月可歸。」
天命老人一揮手。
前方頓時憑空出現一團雲彩。
那雲團五光齊聚，色彩氤氳，渾然不似人造之物。
「筋斗雲！」
宋臨大驚失色。
「什麼筋斗雲？此乃天寶祥雲，乃上古一位仙真采九霄之上五種天罡之氣煉製。數萬年過去，具體煉製之法已經失傳，這寶物也就成了孤品。」
天命老人悠悠解釋道。
「別小瞧了此寶，亦不可過度依仗，世間可限制此物之法頗多。尋常轉世四五次的紅塵仙，至少都有三五種本事將你從天上弄下來。」
說罷。
他再一揮手，前方浮現一道光門。
吸力傳來。
宋臨身形頓時縮小，化作一道流光遁出生死之界。
「前輩，你還沒說要借什麼寶物呢！」
宋臨頓時高呼。
「天外仙道，洗仙池中，有一物名為『凡人願』。無形無質，為仙種蛻凡之後洗去凡俗執念所化。三千年成一心，九千年結一果，十萬年化一願……」
天命老人飄忽的聲音自遠方傳來。
「你若能尋來此物，再取一捧洗仙池中的蛻凡水，於生死神廟中許下心愿，自可復活師姐，為她重塑肉身。」
前方世界驟然放大。
無盡的汪洋，呼嘯的海風，陰沉沉的天空，還有一座懸空的小島。
「多謝前輩！」
宋臨臨空轉身，朝著神秘小島遙遙一拜。
凡人願，蛻凡水。
皆為復活馮雪君之物。
這算是什麼考驗？分明是無私的幫助。
天命老人。
真乃大好人也！
咻~~
那小島驟然縮小，化作一點靈光，似遁入『存與不存』之間的生死邊界。
「我能來此，見到此島，果然是仗了身上的大機緣！」
宋臨不由想到東海那一匹靈犀，與從它身上收穫的靈犀命格。
心中不由一陣感慨。
呼呼……海風呼嘯。
天寶祥雲五光綻放，驟然裹住宋臨的身形，主動朝著北方遁去。
古老傳說。
上古鵬鳥棲身之地位於萬物冰封的北海之下。
每隔一段歲月。
便會展翅九萬里，飛越天地，遨遊四方。
僅宋臨所知。
東海、南海、黑水洋中的無斷海域，皆是它旅途的一站。
「希望這一次能夠順利！」
——
九天之上，罡風呼嘯。
這是宋臨第一次飛這麼高。
神府境界離地三百丈已是極限，金身境也不過能承受千丈高空的環境，再往上便是無盡罡風，遍布各種玄奇、兇惡的天罡之氣。
而此時。
他正飛在萬丈高空之上，俯瞰一望無際的海洋。
同時腦中默默接受著輪迴命盤傳來的信息。
【劍君化劍第六十三年。】
【億萬妖魔自幽冥十方湧出，短短半年光陰，滄州三百六十府近乎全面淪陷。】
【山河破碎，妖魔肆虐。】
【潰散各地的東臨仙道再也組織不了足夠的力量反擊，形勢愈發惡劣。每日都有人反出仙道，背棄人倫，投奔妖魔，苟且偷生。】
【每一日都有數千萬蒼生，在痛苦絕望中死去。】
【想要活下去，只有認妖魔為主。如牲畜一般，放棄所有尊嚴，在妖魔的腳下搖尾乞憐。】
【馬德劍、斷元肆兩位劍崖真傳不停奔走四方，從妖魔海洋中救出一個又一個堅持不放棄的同道。同時默默尋找失蹤的朱長生。】
【當初的玄風子，如今已是東臨仙崖代掌教。他苦心竭慮，聯合各方殘存的勢力，在東臨仙崖前築起了一道最後的防線——劍門關。】
【沈藏谷正是那守關之人。他一人一劍，誅殺闖過臨仙崖的零散妖魔，為人道最後的希望浴血而戰，立下不世功勳。】
【東臨各地仙道宗門，紛紛默契遠走他方，在各處荒絕之地為仙道傳承接續，保留一絲最後的火種。】
【所有人都在努力。】
【包括宋玉顏。】
【她化身誅魔俠女，每日奮勇殺敵，拯救落難的各地百姓。試圖模仿心中最崇拜的那個男人，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
【她知道你很難，只想儘自己的一分綿薄之力，能為你減輕一絲壓力便可。】
【彼時。】
【魔天師師萬德因黃泉路失利，被鎖骨魔尊篡奪權柄，地位大不如前。時常避關『睚眥龍峰』中，不見世人。】
【唯有少數親信知曉，他日夜與一名女菩薩鬥法，似在參研一門曠世奇功。】
【劍崖第五真傳淳于意遊歷南海之外，不時化身為劍殺入三江九泉妖魔腹地，來去飄逸，留下『南海劍靈』的傳說。】
【所有人都在等你歸來。】
【等待最後一次，孤注一擲反攻的機會！】
【在這最黑暗血腥的時代，你已是他們絕望的人生中，最後一縷希望的火光。】
十二月。
山海關破碎後，被幽禁在滄王族地的韓退之，終於見到了第一個妖魔使者。
「是你？」
韓退之面容憔悴，鬍子拉渣。
再不見往昔容光泛發，泰然自若的神情。
「是我。」
師萬德雲淡風輕，臉上並無得意之色。
「你來做什麼？」
韓退之偏過頭。
「呵呵~~」
師萬德突然譏諷地笑了。
「你笑什麼？」
韓退之似沉不住氣，再度發問。
「我笑曾經你我二人，皆曾問鼎天下，至尊之位。如今你不過一個生不由己的階下囚，而我，則成了被人利用後，一腳踢到角落裡的臭蟲。」
師萬德唏噓道：「韓師兄，你說我們誰更可憐？」
「當然是你。」
韓退之冷著臉。
「不，是你。」
師萬德微微一笑，面色譏諷：「你拋棄了自己的堅持，背棄了東臨億萬蒼生的信任，將一千五百萬修士獻給鎖骨魔尊。我若是臭蟲，你便是比臭蟲更惡臭的叛徒！」
『叛徒』二字落下。
韓退之渾身驀然一陣，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頹喪下去。
竟說不出任何一句反駁的話。
師萬德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繼續冷冷地道：「你根本不是臨陣賣敵人，我猜的果然沒錯。在去黃泉路前，幽冥十方的人肯定提前聯繫過你，對吧？」
「呵呵~~」
「我說怎麼那麼趕巧，你率領的大軍輕易將我包圍。最後卻又反陷入幽冥十方的圍攻，一觸即潰，全軍覆沒。」
「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是你，韓退之，你出賣了東臨，你早已不是那個光正偉岸的劍崖玄峰大師兄，為了成為法相仙真延續壽命，為了活下去。」
「在你知道劍君早已徹底化劍，不存於人世之後，你明白自己不過是一頭丟了爪牙的紙老虎，再也沒有人會畏懼你。」
「所以你——徹底失去了底線！哈哈哈哈哈」
師萬德發出痴狂的大笑。
「不，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韓退之失神地搖頭，整張臉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口中喃喃道：「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們贏不了……從一開始就註定贏不了。只有投靠幽冥十方，才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你這個最先背棄東臨蒼生，釀下無邊浩劫的人，怎麼會懂？」
他驀然抬頭。
仿若受傷的野獸，對著師萬德嘶吼。
「誰說我不懂？」
師萬德笑容一斂，「我才是最了解幽冥十方的人。我比你們所有人都清楚他們的底細，所以我率先投誠，成為唯一被那些妖魔信任的——人。」
「你想做什麼？」
韓退之瞳孔驀然一縮。
「我當然是想拯救這個世界，用我自己的方式。」
師萬德緩緩張開雙臂，似在擁抱整個世界。
他的神情痴醉，語氣飄忽：「跟我一起吧，韓退之。只有我們聯手，才有希望成就最偉大的事業吧！」
「成為這個世界的王。」
「至尊無上，惟我獨仙！」
「只有我。」
他驀然轉頭，看向韓退之。
一雙眼眸仿若蠱惑凡人的妖魔：「我才是唯一有希望拯救蒼生的——人！」
「我才是正確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
【十二月廿八。】
【曾經的滄王族地內，師萬德與韓退之雙王會面，展開了一場足以改變歷史的對話。】
【十二月廿九。】
【韓退之第一次出現在一眾人族俘虜面前，公開承認了東臨劍君的死訊。】
【一時間。】
【人心——徹底崩塌！】
【世人方知支撐著他們最後的底氣，早已徹底化劍。方知他們一直以來敬畏、討好的對象，其實不過是一隻紙老虎。】
【韓退之，罪人！】
正月初一，寒風凜冽。
這是劍君化劍的第六十四年。
宋臨不知道這一場劫難還要持續多久。
也許是十年，或許是一百年。
妖魔不可能滅盡所有人族，便如人族鼎盛之時，也未曾滅盡大地上其餘種族。
因為他們還要吃飯。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卻道盡了異族之間的殘酷。
他已做好了曠日持久作戰的準備。
「想要爭取那一絲幾乎不存在的勝算，必須得我們七個都踏入法相境界。至少，得擁有與法相仙真齊平的能力。」
宋臨望向前方。
天地霜白，萬物冰封。
十二月的北海之上，看不到一絲生命的痕跡。
「上古鵬鳥會在哪裡？」
思忖片刻。
宋臨駕馭天寶祥雲，在北海在空轉了一圈。
足足耗費三日光陰，並未發現任何異常之地。
「看來還是得入海。」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
「在天上它是鵬鳥，入海則為巨鯤。」
「不過這樣一來……」
宋臨看向腳底的天寶祥雲，略微思考，終於下定決心。
轟隆一聲。
整個人化作劍光破開厚厚的冰層，鑽入傳說中比南海更兇險萬倍的北海。
「何人！」
陡然一聲冰冷的聲音，自冰層之下傳來。
宋臨微微皺眉。
沒想到才剛入海，就遇到一個敵意頗深的『人』。
如果他真是人的話！
嘎啦~嘎啦~~
一層層堅冰分開，似有體型龐大的怪物從水底襲來。
驟然。
萬千寒冰化作碎片，齊齊朝宋臨所在的位置擠壓。
一縷縷劍光閃過。
將身前的寒冰盡數擊成粉碎。
下一刻。
一名身軀三丈，黑皮三眼，似人似魔的生靈躍出冰層，手持鋼叉，怒吼道：「吾乃北海夜叉一族鎮海使，你是何人敢闖此地！」
「聒噪。」
宋臨猛一揮手。
十絕金光破開虛空，瞬間出現在那夜叉咽喉處。
噗嗤~~
紫血噴濺。
夜叉鎮海使死死捂著脖子，目光不可置信，身軀轟然向後倒去。
噠噠~~
宋臨從他的屍體旁走過，神色冷漠。
「我劍崖玄峰行事，還不需要一個異族海怪置喙。」
說罷。
他眨眼消失在海面冰層中，遁入冰冷刺骨的海水。
片刻後。
一群黑皮怪物從四面八方湧來，望著宋臨消失的方向，目光驚懼。
劍崖玄峰的瘋子！
他來北海做什麼？
正月初三。
正月初五。
時間緩緩流逝。
宋臨深入北海之下，一連五日，遭遇十八此險境，經歷三十六場血戰，見識了無數北海異族、海獸。
卻始終未能找到上古鯤鵬的蹤跡。
「那廝莫非又在沉睡？」
宋臨思考許久。
忽然站在海中，一聲大喝。
「鯤鵬！你個傻鳥，快給我出來！本劍仙有事找你！」
「有事找你……」
「找你……」
一聲聲大喝在海中迴蕩，經由冰冷的海水傳遞至遠方。
嘩啦~~
冰冷寂靜的深海忽然暗流涌動。
無數種族駭然抬頭。
這劍瘋子這段時間在北海鬧出了那麼還不夠……竟敢直呼聖神之名！
「找死！」
「殺了他，獻祭聖神！」
「桀桀桀~~早就想怎麼做了。如今東臨仙道崩阻，區區一個金身小修，竟也敢在我北海囂張。」
「今日爺爺定要拔了他的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