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聞言連忙起身,跪在宣德帝身前,「陛下,臣妾冤枉。」
「臣妾賞賜安平縣主那支步搖,是因為那步搖是先皇后的舊物。臣妾拿安平縣主當自己的孩子,所以特意挑了那支步搖。」
「至於蟬兒做出這等糊塗事,臣妾並不知情,請陛下明察。」
女兒被打的血肉模糊,妹妹跪在地上,還要承受皇上的怒火,冷御史心裡不忿。
「陛下,臣認為無風不起浪,關於先皇后的流言是不是該詳查?萬一流言非虛,也能以正皇室血脈。」
冷御史一出口,就帶著言官死諫的勁頭。
賢妃心裡卻咯噔一下,若不是在大殿上,她都想去捂住哥哥的嘴了。
哥哥還以為這朝堂是三年前的朝堂麼?冷家離開朝堂三年,早就沒多少話語權了。
這時候跟皇上死諫,真真是找死。
而且先皇后的流言,就是她派人散布的。她本意就沒想鬧大,只想弄出點風聲,讓那些牆頭草沒這麼快投靠宋家而已。
若那事是真的,她早就引皇上去查了,還能等到今日?
她不知道是哥哥遠離朝堂太久失了判斷,還是因為女兒被打,沒了理智。
但是眼下,也只能盡力周旋,平息皇上的怒意。
賢妃想好了說辭準備開口,可宋弘深卻沒給她機會。
就聽宋弘深笑了兩聲,說道:「父皇,兒臣贊成冷御史的話,還是該徹查當年的事。」
「或者父皇若是心裡存疑,不如直接定了母后和兒臣的罪,再看看兒臣要不要在戰王那支認祖歸宗。」
他心裡湧起一股戰意,都說他是戰王的兒子麼?那他就替戰王,重新奪下這江山。
宣德帝自然聽出宋弘深話里的嘲諷之意,沒有絲毫不悅不說,還心疼地看向他。
這是他失而復得的兒子,他自己都不捨得對他說一句重話,這些朝臣憑什麼欺辱他?
這段時日對容家和冷家的不滿,也因為這件事,一股腦的衝上了心頭。
宣德帝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說道:「冷朔,你是不是拿朕當傻子?朕已經昏庸到了,是不是自己兒子,都判斷不出的程度了麼?」
「倒是顯得你什麼都明白,要不要朕把這皇位讓給你?」
冷朔嚇得臉色大變,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臣不敢。」
「不敢?你都敢給先皇后造謠,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
冷朔沒想到皇上會動這麼大怒,戰戰兢兢不敢言語。
宣德帝沒再看他,繼續說道:「冷家教女無方,冷朔身為當朝御史公然對先皇后不敬。罷免冷朔官職,永不再錄用。」
「容郡王養女不教,杖責五十。容郡王年紀不小了,卸甲回去好生教導女兒吧。」
容郡王怔愣了片刻,隨後跪在地上恭敬地謝了恩,沒一點怨懟。
他知道,什麼對先皇后不敬,都是幌子。陛下這是對他跟太子走的近不滿了,藉機削弱太子的勢力。
冷朔也怔愣在那,容郡王謝恩後,他才回過神也跪在地上謝恩。
在場的朝臣都眼明心亮,見皇上如此發作冷家和容家,心裡也都有了猜測。
太子想給舅舅求情,可剛動了一下,就被賢妃以眼神制止了。
這種時候太子求情,只會牽連上自己。
太子只能坐著不動,但還是下意識看了眼二皇子。
二皇子正襟危坐,沒給太子一點回應。但垂下的眸子,卻浮了一層焦灼之色。
處置完冷家和容家,這宮宴也就散了。
皇上帶著后妃離開後,眾人也起身往外走。
宋婉婉走到宋弘深身邊,低聲說道:「怪不得三哥讓我直接揍她們,原來是想把事情鬧大。可三哥怎麼就料定了,這結果對咱們有利?」
宋弘深寵溺地看了她一眼,一臉高深莫測,「天機不可泄露。」
實際上,他年前就看出來了,皇上因為這兩家跟太子走的太近,多有不滿。所以這是削弱兩家勢力的好時機,他自然不會放過。
宋婉婉見他不肯說,就知道裡面牽扯到了不能說的事,也沒再追問。
眾人出宮了太和殿,宋弘深找了個機會,和沈之修走到了一處。
「老師,您說太子還能坐得住麼?」
沈之修身披墨色狐皮大氅,溫潤持重。
「他早就坐不住了,他把那東西弄進京城,不就是打的這主意麼?」
「一直沒動手,估計是心裡沒底,怕成不了事。但是今日皇上動了冷家和容家,估計他也要徹底坐不住了。」
和沈之修預料的一樣,眾人一出宮,太子就悄悄把二皇子喊去了東宮。
兩人足足商議了一個時辰,二皇子才從東宮角門離開。
出宮後,二皇子看著巍峨的皇城宮門,雙拳驟然握緊。
與其等著宋弘深做大,不如先聯合太子博個前程。
*
這個新年沈家過的低調,大年初一的宮宴後,沈之修便一直在府里沒出去。
相熟的幾家都在辦宴會,聽戲熱鬧。給沈之修下了帖子,也都被他拒絕了。
今年蘇元州在北疆鎮守,寧王府只剩下林晚音和白素蓮帶著蘇順慈和沈月。
沈之修本想接她們來沈家過年,但是被林晚音拒絕了。倒是林無塵沒地方去,整日在寧王府膩著。
大年初四那日,沈之修早起去上朝,今日也是宣德二十年的第一場朝會。
沈之修走了後,珍珠和翡翠進來伺候蘇清妤起身,春桃和秋月則帶著小丫鬟整理床鋪。
翡翠給蘇清妤梳妝的時候,蘇清妤說道:「你們四個年紀都不小了,珍珠有了歸宿,今年就能成婚。你們三個有合適的,也跟我說說。」
這一年多,翡翠一直教導著底下的小丫鬟,有幾個也算得用了。
這四個大丫鬟眼看著都到了出嫁的年紀了,都得放出去。
珍珠在一邊低著頭,有些害羞。
春桃則福身說道:「夫人懷著身子,還惦記我們。今年過年的時候,我娘說給我和表哥定了親。她讓我安心伺候夫人,成親的事還能緩幾年。」
蘇清妤笑著搖頭,「那還緩什麼?回頭你給家裡捎個信,下半年往後,什麼時候成親都成。」
她年初生產,若是上半年把人都放出去,怕應付不過來。
府里伺候的人雖多,但是得力的就這幾個。
春桃點點頭,應了聲是。
蘇清妤又看向秋月,秋月見狀說道:「奴婢都聽夫人的,若是夫人身邊有合適的管事,就給奴婢指一門親事。」
她家裡父母都去了,直近的幾門親戚,也都惦記著她的工錢。
蘇清妤拉著秋月安慰道:「你放心,我定給你尋一門穩妥的親事。」
透過銅鏡,見翡翠一直沒說話,專注地挽著頭髮。
蘇清妤玩笑般地說道:「翡翠有沒有心儀的人?說出來,我給你做主。」
翡翠放下手裡的羊角梳子,在蘇清妤身邊跪下說道。
「奴婢求夫人,能留奴婢一直在身邊伺候。」
「奴婢願意終身不嫁,一輩子侍奉夫人和少爺小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