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車輛緩緩駛進,寧約晨的心情也更加緊張。
直到車輛經過環繞式高爾夫球場,最後停在主樓區的院落前,一直觀察著她情緒變化的白懿才開口:「下去吧,這個時間時語應該在裡面。」
寧約晨點了點頭,在司機打開車門的同時彎身走下車。
她看著眼前富有文藝復興氣息的石材建築,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一樓客廳內極具城堡奢華風格的布局設計,透過正對著自己方向的落地法式復古窗,隱約可以看到鮮花盛開的後花園景色。
她正遲疑著,就聽跟上前的白懿問:「怎麼了?」
寧約晨垂眸不語,而後默不作聲的抬步向前走去,白懿對著她離開的背影看了幾秒,長腿跨上一個台階,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時語坐在落地窗前的貴妃椅上,目光無神的看著後花園的景色,這時身後傳來一陣動靜,以為是傭人來打掃房間,也沒有在意。
過了幾秒,她察覺到有人走近,還未轉頭看去,耳邊響起小心翼翼的微顫聲:「時姨。」
這個熟悉的聲音令她身體瞬間僵住,動作遲緩的轉頭看去,在看到那張日夜掛念,此時卻淚眼朦朧的小臉後,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自從來到這裡後,她的精神狀態一直有些不好。
直到女孩蹲下,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她才終於意識到這不是夢,但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問:「約晨,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寧約晨張開雙臂將她摟住,說:「時姨,這不是夢,我來看你了。」
沒想到下一刻時語卻將她推開,語氣焦急地問:「你不是已經離開白家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不是白懿又對你做了什麼?」
寧約晨看著時姨相比於之前明顯黯淡無神的臉色,心裡更加苦澀,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她剛才看到時姨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在這裡過得很不好,不然也不會瘦這麼多,整個人都呈一種虛弱的頹廢狀態。
但即使這樣,時姨在見到自己時卻滿心滿眼都是關心,她生怕自己過得不好,更擔心自己的處境。可如果不是自己的連累,她根本不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想到這裡,寧約晨眼淚更加不受控制。
見她這樣,時語以為她是受了什麼委屈,慌張又心疼的抱住她,滿懷愧疚的說道:「對不起孩子,是我沒有保護好你,都是時姨的錯。」
寧約晨在她懷裡搖了搖頭,悶聲說:「時姨,我現在很好,是我對不起您,如果不是因為救我,您也不會一無所有,只能被困在這裡。」
「和你沒有關係。」
時語憐愛的撫摸著她的秀髮,眼裡有了些光彩:「約晨,今天的這一切都和你沒有任何關係。記住時姨的話,永遠都不要將別人的錯誤強加在自己身上,你只需要一直勇敢無畏的去追逐自己的人生就好。」
寧約晨再也忍不住心裡的委屈,哭噎著說出自己這一年的思念:「時姨,我好想你。」
「時姨也想你。」
兩人又這麼溫情的聊了一會後,時語再次問出心裡的擔憂:「約晨,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懷裡的人還沒有回答,就聽到身後傳來清冷的聲音:「我帶她來的。」
時語猛地看過去,就見不知何時出現的白懿,頓時滿臉戒備:「你帶她來這裡幹什麼?」
「她想見您,我就帶她過來了。」白懿回答。
時語敏銳的察覺到她對自己態度上的轉變,心裡的警鐘更加敲響。自從這孩子回國後,對自己就猶如敵人一樣,而兩人通常也聊不過三句就不歡而散。
冷言相向更是白懿自己的日常態度,沒想到這次見面,她不僅態度平和,並且說話也禮貌了許多。
想到這裡,時語警惕的看著她:「你這次的目的是什麼?別忘了你當初答應過我什麼?」
白懿看了眼被她緊緊護在懷裡的寧約晨,避重就輕的回答:「我這次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你們母女二人相見。」
她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但在時語看來卻是在陰陽怪氣。
寧約晨看出時姨的疑惑,忙出聲打消她的疑慮:「時姨,白總這次真的只是帶我來看您,自從離開白家後,她再也沒有為難過我,我現在過得很好。」
她深吸一口氣,化繁為簡的解釋:「我在外面做兼職的時候,無意間碰到了白總,就求她帶我來看您,她剛好也要過來,就順便將我帶過來了。」
時語自然不相信白懿會這麼好心,但看著這孩子眼裡透露出的真誠坦然,又注意到她臉色紅潤,整個人狀態也很不錯,這才稍稍放心了些,說:「那就好。」
隨後又趕緊問:「你怎麼會做兼職,當時不是給你留了一筆生活費嗎?是不夠花嗎?」
她說著再次看向白懿,眼裡滿是質疑。
寧約晨再次握住她的手,說:「時姨,那些生活費白總都給我了,我只是想要鍛鍊一下自己才去做兼職的。而且我現在過得真的很好,您真的不用擔心。」
「你這么小,現在就應該好好享受生活,至於工作的事,大學畢業後再說。」
「嗯好,聽您的。」
白靖遠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他先是訝異了一瞬,而後不動聲色的走近,笑著打招呼:「約晨來了。」
面對他的和藹態度,寧約晨心裡十分牴觸,但還是禮貌的喊了一聲:「白叔叔。」
這是時隔一年後,自己第一次和白靖遠見面,也是她生平第一次不願再約束自己內心深處的恨意。。
在今天見到時姨的第一眼,她多年來極力壓抑平復的恨意就已經徹底爆發了。若不是這個男人,無論是時姨,還是媽媽,如今都會很幸福的生活著。而不是落得如今這種生離死別的境地。
她之前一直記著媽媽當初囑咐自己的那些話,不記往事恩怨,也不心懷恨意,更不給時姨增添麻煩,一直努力的做一個向陽而生,積極樂觀的小太陽。
但現在她才深刻的意識到,善良或許是這世界上最脆弱的品質,甚至會成為別人不斷傷害自己的利器。
此時此刻的她,根本沒有辦法做到不恨眼前這個男人。
白靖遠自然也看出了這孩子對自己的敵意,餘光看了眼注意力全部在對方身上的女兒,道:「你們母女二人也好久沒見了,這次見面可以好好聊聊,我和依依就先不打擾你們了。」
他話說出口,白懿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目光繼續放在寧約晨身上,而後開口:「你們聊,有事叫我。」
時語有些怪異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一年沒見的原因,她覺得白懿身上的那種凌厲銳氣消失了許多,甚至透著一股溫潤的平和感。
但就是這樣的改變,才讓她更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