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裳不停揮舞著魔龍槍，黑龍虛影飛速遊動，轉眼就將她和紀火的身影完全遮蔽，看上去就像是一團漆黑的光罩。
只是這光罩在無數紫色火焰下時隱時現，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無數紫火蜂擁而上，像是一個個火之精靈朝著燃料洶湧上去，它們歡笑著，嬉戲著，擁抱向那片漆黑的區域。
沒過多時，便將那漆黑完全覆蓋。
驟然間，一道漆黑的光從妖火中朝遠方射去，那是魔龍槍。
轉眼間，那漆黑便小了下去，甚至完全看不見任何黑色，只有連綿不絕的紫火。
「結束了。」
妖皇平靜自語，祂方才看到那柄魔兵忽然從火焰中射出，估摸著是那人族女子不願魔兵落到祂手中，才在臨終之時將槍擲出。
在最後時刻，祂感覺到那女子毫不猶豫撲到紀火身上，旋即兩人的氣息都消散無蹤，該是共赴黃泉了。
妖皇盯著下方燃燒的紫火，面無表情，到了祂這個年紀，什麼大場面都見過，殉情之事也見過不少，內心早已毫無波瀾。
祂等了片刻，正要離開時，忽然發現，似乎陽光暗淡了不少。
祂抬頭望去，便見著那半邊的天空陰沉一片，如墨水般漆黑。
……
「咻！」
紀君鴻和夏無忌正朝著萬妖國深處飛行，一路上想躲開眾妖不被發現，本就是極難的事。
遠處一道黑光閃過，夏無忌伸手一招，黑光落到他手中。
「魔龍槍！？」夏無忌臉色大變。
紀君鴻下意識看向魔龍槍身，沒看到任何信紙之類，頓時疑惑道：
「夏丫頭應該在戰鬥才是，怎麼會主動把魔龍槍送回來？」
夏無忌眼眸閃爍，眼中悲傷和憤怒之色交替變換，小珍珠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聲音中帶著哽咽，
「定是我妹遇到難以抵抗的危險，怕魔龍槍落在萬妖國，才主動送回來的！定是那妖皇親自出手了！怕是我妹她……」
說罷，他周身氣息節節攀升，虎淚盈眶，朝著萬妖國方向迅速飛去，怒吼道：
「妖皇！某必殺你，為我妹……」
「夏兄等等！」
紀君鴻一把抓住他。
「作甚？！」
夏無忌倏地回頭，眼淚鼻涕頓時甩了過來，在半空划過長長的弧線。
紀君鴻微微仰頭，作為強迫症和潔癖他真想掏出手帕給夏無忌擦一下，順帶給他洗把臉，不過此時實在不適合做這事。
「你先別急，夏姑娘應該沒事。」紀君鴻安慰道。
「真的？」夏無忌當即一喜，旋即冷靜下來，對哦！他和妹妹是有血脈聯繫的，確實沒有那種冥冥中的感覺。
「你看。」紀君鴻指著天空。
夏無忌抬頭望去，瞳孔驟然一縮。
整個天空都陰沉無比，若說是烏雲，倒也不像，就像是突然間失去了所有光線一般，變成了黑夜。
「這是……」夏無忌呆愣看了兩秒，然後用力一吸，把鼻涕吸了回去。
「……」
紀君鴻微微側過頭，忍住不去看夏無忌，他抬頭看著天空，
「之前我就想問，夏丫頭也是以魔龍槍的武學成就的宗師嗎？」
夏無忌一愣，反問道：
「啥意思？」
紀君鴻解釋道：
「我之前查閱過各種野史，發現了件有趣的事，凡是頂級功法都有個特點，只有一個人能達成宗師境。」
「啊哈？還有這回事？」夏無忌當即一愣。
「你不知道？」紀君鴻驚訝道。
「某從來只看正史的。」夏無忌眼眸左右亂瞥，隨口說道。
紀君鴻看了他一眼，直到把夏無忌都看得實在頂不住，那鼻涕又流出來後，才收回視線，解釋道：
「這不知算不算不成文的規律，反正我查閱的野史，若是頂級功法有師承，那個達到宗師的師父死去前，他的徒弟怎麼都達不到宗師層次。可若是他師父一旦死去，徒弟立刻就能宗師，而且也只是一個。」
「這樣啊。」夏無忌點點頭，旋即又問道：
「然後呢？」
「……」
紀君鴻看了下夏無忌，眼裡滿是關愛，溫和笑道：
「所以某有些疑惑，若是夏兄是以魔龍槍的武學成就的宗師，夏丫頭就不該是這本武學……」
夏無忌恍然一捶手掌，
「原來你是說這事啊！」
「嗯嗯。」紀君鴻溫和點頭。
夏無忌撓撓頭，鼻涕又流了出來，滿臉無辜道：
「我也不知道，我妹子修煉武學啥的，我從來不過問的。而且她成宗師時我在大岐，也不知她怎麼就成的宗師。」
「這樣啊……」
紀君鴻看著漆黑的夜空，眼眸里金光閃爍，神色不明。
「紀兄可是發現了什麼？」夏無忌問道。
「沒事，我們快點趕過去吧，夏姑娘祂應該不是妖皇的對手。」
「好！」夏無忌滿臉殺氣，用力一吸，又把鼻涕吸回鼻子，喉結動了動，怒吼一聲：
「妖皇晴空！某要取你狗頭！」
說罷，整個人化作黑龍朝著遠方飛去。
紀君鴻默默收回已經掏出來的手帕，輕嘆一聲，也跟著飛過去。
……
滿目焦黑的戰場上，一層淡紅色的結界覆蓋在大地上。
而在結界上方，則是一望無際的天火。
晴空默默抬頭，一半的天穹此時陽光正好，妖皇沐浴在太陽之下，金色的光線將祂的長髮都染成金邊。
而在天空的另一邊，則是一片漆黑，像是黑夜一樣漆黑。
即便是陽光都無法照射進去。
一黑一白，形成鮮明的對峙。
「嘩啦啦啦啦！」
那片漆黑的天空，忽的下起雨水。
漆黑的雨滴落在地上，將熊熊燃燒的妖異火焰完全打濕。
「下雨了啊。」
妖皇抬頭，黑雨落在祂身前三尺，就會被高溫汽化，完全無法寸進。
祂低下頭，看著火焰熄滅後的那處。
那裡是一片漆黑的水。
此時，人間陷入寂靜。
水流緩緩蠕動，露出藏在裡面昏迷不醒的紀火，還有站在原地靜靜抬頭看著祂的夏凝裳。
黑水迅速鋪面紅障，只聽見咔嚓一聲，紅障頓時破裂，紀火落到地上，大地之力迅速湧入他的身體，治療傷勢。
夏凝裳神情淡漠，一團團黑水洶湧進祂的身體，天上的黑雨落下，像是一片無聲的死海，淹沒焦黑的大地，不停翻滾，擊打出滾滾無聲的浪花。
最後，黑水盤踞在夏凝裳腳下，在祂身側歡呼。
「總算，有些意思了。」
妖皇晴空的眸子微微發亮，嘴角勾起一抹興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