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還是這樣……」
晴空站起身，把褲子穿上，然後抬手看了看，手臂上倒豎的汗毛現在還在不停顫抖，怎麼扶都撫不平。
劍聖同樣站起身穿上褲子，往那邊瞅了眼，便嗤笑道：
「你不會是當初被人家一巴掌打敗，心理陰影留到現在吧？」
晴空坦然道：
「若是你被那隻爪子一下拍進土裡，根本沒法兒反抗，你能沒有陰影？」
劍聖想了想，點頭道：
「某大概會躲在某個深山老林釣好幾個月的魚才能緩過來。」
「那便是了。」晴空笑著回道。
「不過某會想辦法超越祂，敵人的強大不會成為某的阻礙，只會是某登上巔峰的基石。」劍聖又認真道。
晴空愣了兩秒，點點頭。
劍聖自信笑道：
「輸不可怕，可怕的是輸之後失去再次直面的勇氣。」
晴空指著演武場的方向，沒好氣道：
「意思是你也想去挑戰那玩意兒？」
劍聖猛地搖頭：
「怎麼可能！我還不想死！」
「那你這麼說……」
劍聖理直氣壯道：
「可我沒被人家一巴掌拍進土裡啊！」
「……」
晴空微微張嘴，只覺得對方說得很有道理，又覺得對方此時的嘴臉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忽然冷笑道：
「我記得你們人族都有臨陣突破的潛質，你即將邁入登階，要不和我練練手？」
「大可不必，告辭！咱也算是廁友了，他日若是有機會，找你釣魚。」
劍聖身形流轉，化作劍光消散，只留下陣陣屎味兒。
晴空搖搖頭，低聲罵道：
「誰特麼是你的廁友啊，滾犢子！」
隨後祂再次看著手上的汗毛，搖頭低聲道：
「直面嗎？和那樣的怪物。」
……
演武場的眾人此時已開始離場，人人臉上都是興奮之色，興高采烈地和周圍人說著方才的戰鬥。
雖然到後來這戰鬥的層次他們已完全無法理解，不過架不住好看啊！這事兒只要回村里一說，還不得成全村最亮的那個。
當然，也有不少押綠毛哥的老闆，此時都拉垮著臉。
「走吧，該看的都看完了。」晴空出現在觀眾席上，低聲道。
息川還是戴著兜帽，默默看著會場上正和家人朋友有說有笑聊天的紀火。
「好。」她輕輕回道，轉身離開。
晴空看著她的背影，又掃了眼遠處的紀火，眼眸閃爍，沒說些什麼便跟了上去。
「前輩，你怎會想著來看他們的比賽？」
「閒著沒事兒唄。」
「那你怎會把我也帶上？」
「看你也閒著沒事兒唄。」
「……」
「方才我看到那雪球砸塌茅廁，你不是去方便了嘛，沒受到影響？」
晴空腳步一頓，正要隨口搪塞過去，忽的想到劍聖那個不要臉的模樣，便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也該放下所謂的麵皮和金烏神族高貴的尊嚴試試？
畢竟，金烏神族早就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了。
於是祂目光飄忽，用滿不在意的口吻道：
「只要不抬頭，處處是茅樓。」
息川腳步頓了頓，這話她是真沒法兒接，於是憋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
「神也會拉屎嗎？」
「當然會。」
「味兒挺重？」
「嗯！」
「難怪前輩離我這麼遠。」
「……」
演武場這邊，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朝廷的人便進場打掃，修補打鬥的損壞。
此事圓滿結束，不管是大兄還是夏無忌臉上都帶著興奮之色，紀火看到大兄的手都有些顫抖，也不知這把究竟撈了多少。
也不只是大兄，就連宋平過來稟報時，紀火也看到他平靜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大兄看著他，笑了笑道：
「宋兄，此事你做得不錯。」
宋平拱手行禮：
「多謝陛下誇獎。」
大兄想了想，先是掃了紀火一眼，隨後便笑道：
「火子看你投緣，日後你便在他麾下做事吧。」
想了想，大兄眼角瞥到雙手枕在腦後，一臉無所謂無所事事閒著無聊只想乾飯的應芒，又想起紀火之前提的事兒，便又補了一句：
「不過你在朝廷的任職不變，也就是說，你同時領兩份俸祿。」
「多謝陛下，多謝齊王賞識。」宋平臉上沒有半點意外，這點他在這些日子齊王來找自己聊一些管理問題時，他便猜到了。
倒是旁邊的應芒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眼裡全是渴望的小眼神，甚至都出現了星光，估摸著是在幻想以後過上好日子，可以到處吃喝了。
瞧吧這孩子餓得……這瞬間，好幾個人心裡同時閃過這個念頭，然後看向宋平，也不知這人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人間最強的神靈居然就這樣被他拴住。
估摸著是良心有愧，再加上時間還早，紀火大大方方邀請眾人去他的小院蹭晚飯。
這不大的小院倒是第一次來這麼多人，買了菜後，紀火和夏凝裳便在廚房裡忙碌起來，其餘人則是坐在常青樹下。
把那石桌上的積雪清理掉，又從旁邊的屋子搬了幾個板凳，便在那兒眼巴巴等著。
「真好啊……」夏無忌仔細觀察，發現夏凝裳只是幫著紀火打下手，沒有親自動手炒菜後，便鬆了口氣輕聲道。
大兄笑著回道：「難得見到夏丫頭下廚吧。」
「她上次下廚還是在上次，yue~」夏無忌臉色瞬間痛苦。
「哼！其實老夫下廚也還是可以的。」老爹哼哼唧唧不滿道。
白柔調笑道：「嘯熊哥就在這兒安心等著吧，難得吃他們小兩口做的菜呢。」
「要不，我也上去露兩手？我做菜真的還可以，不相信的話你們問應芒。」老爹忽然也有了興致，似乎覺得自己這個一家之主此時該是掌勺才對。
原本應芒正無聊的趴在桌上，流著哈喇子等著上菜，祂已經好久沒有正經吃過一頓肉了。
此時聽到老爹這麼一說，瞬間回憶起什麼，臉色頓時一變：
「yue~yueyue！」
那反應比夏無忌還強烈。
「……」
「準備上菜啦！」
夏凝裳從廚房的窗戶里探出腦袋，朝著眾人喊道。
不管是大兄、夏無忌，還是宋平都起身去廚房端菜。
應芒迷茫地眨眨眼，也莫名其妙起身，跟著去了廚房。
只有老爹和白柔坐在桌上，看著忙碌的幾人，忽的對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等到應芒接過一盤麻婆豆腐，迷迷糊糊端著放在桌上時，祂的心裡莫名湧現出一股奇怪的感覺。
恍惚間，祂想起在海底時，日常觀察人間，便時常看到許多人族家庭也是這般，小孩子都去廚房幫忙端菜來著。
那時祂的分身靜靜停在樹上，無數隻複眼靜靜看著茅屋裡明亮的燭火，聽著裡面傳來的笑聲，有種說不出的情緒。
此刻，祂似乎有些明白那種情緒是什麼了。
祂也想起了，自己不再困在那黑暗的屍體中，祂真的來到了人間。
這便是人間的感覺嗎？
祂抬頭看向那棵常青樹，樹上的積雪一滴滴落下。
雪化了。
寒冬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