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蛛游蜩化（六）
漫天蛛怪如暴雨般落下。
李晟墊步前沖，螳臂骨刃接連斬擊，將靠近身前的蛛怪一一斬殺。
踩踏地面，騰空而起，腳掌在展覽用電動汽車的車頂上重重一蹬，躍上二層。
走廊前後被蛛怪堵住，耳朵里聽到的，全是步足邁動的嚓嚓聲，以及口器螯肢碰撞的磕噠聲。
呼！
一陣陰風從腦後刮來，李晟側身躲過一頭蛛怪偷襲，前踏一步將其踩爆。腥臭的綠色汁液四濺，爆漿般掛在旁邊阿瑪尼專賣店的昂貴夾克上。
又一頭蛛怪迎面撲來，他從雙臂皮膚下伸出螞蟻針毛，單手扣住蛛怪頭部，將其按在金屬欄杆上，朝前碾壓刮擦，硬生生磨平。
他一路斬殺，衝到走廊中間，踩著扶手跳出樓層，在半空中用骨刃插進自動扶梯側方，來到三層。又如法炮製，翻到四層、五層。
自然界絕大多數蜘蛛都會吐絲結網，但也有少數蜘蛛特立獨行。
比如跳蛛，專精潛行、追逐和跳躍。
三突花蛛，體色隨環境而變化，在棉株上逐枝、逐葉、逐花進行搜索尋找和捕食害蟲。
狼蛛，同體型下的頂尖獵食者，既有專精打洞的穴居狼蛛、巴氏狼蛛，也有專精遊獵的熊蛛，還有能在水上行走的水狼蛛、小狼蛛。
擁有主動捕獵的能力，自然就不需要編織粘性蛛網、守株待兔。
墨彩蛛也是同理。作為頂級獵食者的它，所居住的蛛巢的頂層蛛網並沒有太多粘性，反而像是鋼絲網，踩在上面格外踏實。
又見面了。
墨彩蛛昂起腹部，身上色彩徐徐流轉，再次發動污染信息的能力。
李晟猛地閉上雙眼，微抬肩膀。
匍匐在他肩頭的長戟大兜蟲，接到指令，當即掀開鞘翅，震翅飛起。
吸收了兩顆蟲之主血珀方才孵化的新生兜蟲，爆發力與靈活程度遠超它所屬的鞘翅目里的所有物種。
它在空中做出繞軸滾轉的飛行動作，輕易避開撲上來的小型蛛怪，最終一頭撞在墨彩蛛的背上。
和人類大腦、監控攝像頭一樣，長戟兜蟲對墨彩蛛的信息污染能力同樣沒有抵抗力。
在它的感知里，墨彩蛛並不存在，前方只有空氣。
因此李晟並沒有給它下達攻擊墨彩蛛的指令，而是讓它撞向墨彩蛛背上那塊受傷的、用蛛絲裹著的區域。
長戟大兜蟲原產於拉丁美洲的瓜德羅普島和多米尼加等地，平時生活在樹上，喜食嫩葉、水果、樹汁。
在進化過程中，雄性為了能在繁殖期打贏競爭者，進化出了長戟狀的誇張角突，以及格外有力、且長有利爪倒刺的長足。
此時兜蟲的角突與長足，就纏進了蛛絲里，牢牢固定住，怎麼甩都甩不下來。
這就夠了。
與兜蟲冥冥中的聯繫，讓李晟能感應到其所在方位，他微微睜開雙眼，視線渙散，不再去看，也不去想有關墨彩蛛的一切，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朝那個方向發動攻擊。
大腿彎曲，肌肉繃緊，隨著重重一踏，身形如離弦之箭，飛向前方，落在六層的電影院門口。
現實世界的電影院裡，正在上映最新的漫威電影。
外牆上掛著標準而老套的巨幅宣傳海報，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超級英雄的半身像。
海報下方是打扮時尚的男男女女，他們領了3D眼鏡，有說有笑地走進長廊，尋找影廳。
李晟落在人群中間，模糊視線里完全看不到墨彩蛛的影子。
他憑著感覺，揮斬骨刃將巨幅海報撕碎，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劈中目標。
位置變了！
冥冥中的感應，突然開始下降。
李晟跟著翻出護欄，從六樓摔到三樓一家玩具店門前，兩柄骨刃好似閘刀，橫掃過店鋪，將貨架與拖家帶口過來買玩具的家庭斬成兩截。
影界裡的受損物體會快速復原，李晟如失控戰車一般，在商場裡橫衝直撞，肆意破壞。追逐著不存在的目標。
咚！
李晟莫名飛了出去，鮮血突然從左側肋下噴涌而出，傷口深可見骨。
若非剛剛汲取了長戟兜蟲的基因，體表長出輕質甲殼，強化了防禦力，這一下恐怕就足以要了性命。
————
「呼」
地鐵站台上，袁知夏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手裡死死攥著一台經過改裝的手持電台。面前一步就是車廂。
叮。
車門緩緩關閉，她卻沒有邁出步伐，只是在車門徹底閉合的前一秒，將手持電台和手機一併丟進列車內。
列車啟動，逐漸加速駛離站台。從電子指示牌上看，下一輛車最快也要四分鐘。
「你們在幹什麼？為什麼不走？」楊玲焦急道。
戰鬥引發的巨響隱隱約約從商場方向傳來，經過隧道，產生隆隆回聲。
「我也要任性一回。」
袁知夏頭也不回地說道，一拽背包拉鏈，取出那架雖有破損但還勉強能飛的無人機，把手槍下掛的綠色雷射鐳射指示器拆下來，將其用膠布粘在無人機的可動攝像頭下。
葉嘉穎站在原地躊躇片刻，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一路來到地下停車場，袁知夏突然面露疑惑，扭頭問葉嘉穎道：「你有聽見什麼聲音麼？」
「什麼聲音？」
「算了，可能是我聽錯了。拿著，你來操控無人機。我已經設定好了程序，它會自動探測、追蹤最明顯的熱源目標。也就是那隻大蜘蛛。」
袁知夏將無人機遙控器丟給葉嘉穎，自己則蹲下，從背包里拿出一件件道具。
以白磷為發煙劑的煙霧彈；
偽裝成百事可樂罐的鎂粉震撼彈；
以及最後一支燃燒瓶；
「我也不知道這種方法，對信息污染有沒有作用。所以可能要靠電台跟手機作為保險。」
袁知夏雙手用力後推格洛克套筒，查看槍膛子彈，自顧自說道：「地鐵列車從這裡到蒲江分局那邊，要六分鐘車程。如果到了那裡，脫離了所謂的影界，有了信號的手機就會根據我自己提前編寫的應急程序，自動向警局撥號報警，由語音軟體轉述我輸入的地理坐標，即這座商場。而手持電台，則是報警的備用選項。」
「有恩必償，有仇必報。那位大宰治先生好歹救了我兩次。學校一次，公路上一次。把他丟在這裡，我做不到。」
袁知夏雙手持槍，從地上站起，嬌小身形蘊藏著強烈的意志與決心，目光冷冽堅定，「所以，我會在力所能及範圍內，給予幫助。」
「我知道了。」
葉嘉穎深吸了一口氣，她其實並不明白這裡的具體情況，也不清楚「大宰治」為什麼突然回頭，以及袁知夏為什麼留下。
不過，視線掃過一旁蛛怪臉上的楊玲面龐，她也做不到一走了之。
葉嘉穎拿著無人機遙控器，手指扳動搖杆，無人機徐徐騰空，沿著通道，飛入商場。
遙控器的顯示屏上，立刻投映出商場畫面——李晟正像個瘋子一樣，時而朝著空無一物的地方斬擊，時而躲閃。
巢穴里的蛛怪，似乎也知道這個無人機是外界產物，紛紛跳躍撲來。
葉嘉穎扳動搖杆，控制機器左右飄移，勉強避開蛛怪襲擊。
同時設定好的熱源跟蹤程序，令無人機自動調整姿態，將攝像頭對準現場最大的熱量來源。
而用膠布黏在攝像頭下的鐳射指示器，也打出一道綠色雷射，照射那個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