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救命啊,出大事了!」
阿水小月直接將陳楠和黑豹們拉到了村里衛生所。
人還沒到,阿水的嚎叫就響了起來。
小診所的張老爺爺立馬小跑著出來,看著腫成豬頭的陳楠和黑豹三狗,頓時也是嚇了一跳。
「哎呀!這不是小楠子嘛,怎麼腫成這樣了。」
尚還保持一絲清醒的陳楠苦笑。
「張伯,我又碰生漆過敏了。」
「還會?我記得你小時候過敏過一次,按理來說不會再過敏了啊。」
「可能是相隔時間太久,抵抗力過期了。」
見張伯老臉擰巴成一團,陳楠苦著一張臉,抬起大片紅腫的手臂給他看。
「張伯,身上疼,打針。」
「哦對對對,你瞧我都迷糊了。」
張伯一拍大腿,連忙和阿水一起攙扶著陳楠到屋裡坐下。
陳楠忽而扭頭,看向趴在三輪車裡吐白沫子的黑豹們,有氣無力的開口。
「還有黑豹……它們也都生漆過敏了。」
「好好好你先坐下,我給你打上吊瓶。」
陳楠小時候生漆過敏差點沒挺過來,還是張伯望聞問切一手給治好的,如今自然也是頗有經驗。
不一會,就從裡屋提著幾個吊瓶出來給陳楠打上,並囑咐。
「不要亂動哈,你身體有過抗體,沒太大事,掛幾瓶水慢慢就好了。」
陳楠乖巧的點點頭。
對於這位張伯,陳楠一向很信任和安心。
在這個醫療資源匱乏和設備極為落後的偏僻島嶼,張伯憑藉著一手好本領,解決了村里大部分傷殘病痛。
誰家雞鴨狗生病了,不愛吃飯,找張伯拿一副藥下去就好了。
陳楠小時候曾聽父親說,張伯原本不是村里人,是村民趕海時在岸邊發現並救治了他,傷好之後張伯就留在了風車村,當起了醫師。
至於他的來歷,沒人清楚,也沒人會去追究,長久以往,張伯徹底成為了村里一份子,頗受大家尊敬。
給陳楠打上吊瓶,張伯又腳步匆匆去看望黑豹們。
不多時,三狗身上全都掛上了吊瓶,可憐兮兮趴在陳楠腳邊,委屈的抬眼看著他。
陳楠沒好氣的罵道:「讓你們皮,非要在漆樹下撒尿!這會好了吧,腫得你爹都認識你了。」
「噗嗤!」
一旁的阿水小月忍不住笑出聲。
實在是黑豹們現在的模樣太……不止狗頭大了一圈,四肢也腫得跟個熊掌似的。
三狗體積本來就大,好傢夥,現在直接超級加倍!
「嗷嗚……」
聽得訓斥,三狗委屈的將腦袋埋進脖頸里。
沒狗見人了!
「哈哈哈!」
阿水小月毫不留情在一旁捧腹大笑,待笑夠了,這才捂著肚子說道。
「楠哥,你在這別動,我去給你買點橘子。」
「再跟你和黑豹們帶點飯,你們肯定餓了。」
「去去去,好的不學學壞的。」
陳楠沒好氣的催促。
自從上次李航給阿水這小子買了手機之後,這傢伙不知道都學了啥,天天沒個正經。
【哈哈,阿水小子還挺跟緊潮流嘛。】
【可以可以,小伙子有前途!】
【別說,半瓶吊水下去,小楠哥的腫脹好像消了一些。】
【之前可嚇壞我了,沒想到生漆過敏竟然這麼嚴重!】
目送著阿水小月背影離開,陳楠看了眼直播間,苦笑道:
「之前我就叮囑過不要隨便碰生漆,現在有我這活生生的例子,你們也該知道後果的嚴重性了。」
看著直播間清一色【不敢不敢】,陳楠扯了扯嘴角,低頭看著自己扁扁的肚子。
話說回來,已經下午一兩點,他確實餓了。
但陳楠卻發現,張伯一直里里外外的在忙碌,似乎也還沒吃午飯。
張伯的診所不大,一個小院子,一間會診的廳堂,裡屋幾間存放著藥物儀器設備,還有幾張病床。
小診所很是簡陋,卻護著村民們免去病痛的折磨。
這會他和黑豹們占據了廳堂一側,另一邊,又來了幾個穿著極為樸素的漁民。
應該是鄰村的村民。
張伯的醫術出了名,除了本村的人,還會有島上其它村的村民前來看診。
陳楠目光靜靜望向前方。
此時,診所里的氣氛顯得凝重慌亂。
一位面色蒼白的女人被家人攙扶著坐下,她的額頭不斷冒著冷汗,呼吸似乎極為困難。
張伯帶著聽診器,臉上滿滿的關切和專注。
不一會,他的眉頭深深皺起,神色凝重。
「你這是嚴重感染性病變,得做手術住院治療啊。」
一瞬間,那三位皮膚黝黑的漁民臉上,唰的一下白了。
其中一人帶著土話結結巴巴的開口。
「要,要做手術?那是不是要花好多錢?」
「我這裡的醫療用品不齊全,算上從外面調配過來的,恐怕要個好幾千塊錢。」
張伯嘆了口氣。
如果他這裡的設備齊全,他就可以把價格給壓下來,除了用於藥物治療的費用,只收一點點辛苦費維持生活和維修設備。
可惜村裡頭太偏僻,很難吃上國家福利,他又一向清貧,實在沒錢去購買昂貴的醫療器具。
聽聞此話,一位男人顫顫巍巍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袋子,攤開一看,裡面是皺皺巴巴的現金,五毛的、十元的……
他舔了下手指,顫抖著手一張張數了起來。
陳楠注視著這一切,微皺了眉頭。
那一沓現金,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一千,遠遠不夠治療的費用。
突然,那位病人猛得奪過男人手上的現金,再度小心的包好,紅著眼眶道:
「咱不治病了,我身體沒事,我們回家。」
「這筆錢,可還要留著給娃讀書上學啊!」
說著,她掙扎著起身就要走,眾人連忙阻攔。
張伯急得直跺腳。
「你這是嚴重的感染性疾病,現在不救治,只會越來越來嚴重,你要不要命了!」
「幾個錢算啥子?張伯給你們墊了!」
「快,扶著你媳婦到屋子病床上躺下,這病拖不得。」
三位漁民愣住了,張伯卻不容他們拒絕,囑咐一句,他自己又急匆匆去裡屋準備了。
直到房門重重關上,兩人還陷入恍惚之中,好半晌,突然坐在凳子上,掩面哭泣起來。
陳楠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