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
陛下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宮裡的大太監說陛下聽聞太后去世的消息悲痛萬分,昏迷不醒。
也有人說,太后終究不是陛下的生母太后,如今去了也沒有太多的感情。
在這深宮之中,人與人之間早就沒有了感情兩個字,有的……只是陰謀和算計。
「陛下說了,太后的一切喪葬儀度都按照國喪來辦,厲王雖然還沒有正式恢復太子之位,但厲王是太后帶大,一切都由厲王出面,執太子掌印,跪送太后。」
大太監聲音低沉,既想恭喜蕭君澤,又不能在這種時候不顧場合。
太后新喪,蕭君澤執太子禮,這就是在告訴文武百官,太子以定。將來他若是薨了,蕭君澤就是奉天未來的皇帝。
除此以外,任何人逼宮,那都是亂臣賊子,名不正言不順。
……
皇宮外。
華妃的消息很快送了出來,隆帝沒有出面,讓蕭君澤執太子禮跪送太后……
身形有些僵硬的笑了一聲,蕭承恩不甘心的揉碎了手中的紙團。
隆帝在逼他,這是在逼他。
「既然在他眼中只有蕭君澤才是他的兒子,又何必生下我們,又何必讓我們活到現在!」蕭承恩用力握緊韁繩。
雖說生在皇家不可奢求太多,可他也是從孩童時期長大,他也是父皇的兒子啊!
他這般努力的表現自己,英勇殺敵,建功立業,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得到他的認可。
可結果呢?就算不是太子,至少也不該處處防備他,將他逼到如今的路上。
苦澀的笑了一下,蕭承恩抬頭看著皇宮的正門,這裡……是蕭君澤離開回王府的必經之路。
「王爺,厲王府有馬車出來了,正往皇宮趕,應該是厲王妃聽到了消息,前來……」手下小聲開口。
「不可打草驚蛇,放她進去。」蕭承恩冷聲開口,示意首先與他先行退避。
馬車緩緩經過正門,駛入皇城,朝陽一身素色長裙,莊重不失雅致。
警惕的掀起窗簾往外看了一眼,這些把守宮門的士兵都已經換人了。
昨日城外陰雨,十里坡道路泥濘,這些人的腳下靴底都沾了泥。
若是京都的守衛,他們連日值守,根本不可能每個人腳上都有泥濘。
心口有些發顫,朝陽緊張的握緊手指。
她和蕭君澤是要離宮的,此行……兇險至極。
看著朝陽入宮,蕭承恩從暗處走了出來,這女人……要跟著蕭君澤一起死,著實可惜了。
不得不承認,朝陽的那張臉,很對他的胃口。
留著……似乎也不錯。
「王爺,厲王妃出門前讓婢女前去木府傳過信。」
蕭承恩蹙了蹙眉。「什麼?」
這個朝陽會去找木懷臣求助?
「屬下看過了,說是王妃有詩句不懂其意,讓木大人幫忙解讀。」
「什麼詩?」蕭承恩不允許有任何變故出現。
「黃鸝深秋入宮門,流連屋暖忘冬寒。」
蕭承恩蹙了蹙沒,什麼亂七八糟的。「小心為妙,盯緊木家那邊。」
「是!」
……
木府。
「木大人,方才厲王府的人來送信了。」
木懷臣也接到了宮中的喪禮,滿朝文武都要即可入宮,以國喪禮跪送太后。
「傳了什麼?」木懷臣警惕問了一句。
「厲王妃說,她有一句詩不通其意。」
木懷臣伸手接過那信紙,面色漸漸凝重。
黃鸝乃是候鳥,深秋遷徙,春末歸來。
這深秋便入了宮門,留戀皇宮屋檐的溫暖,忘記了它本該是遷徙的鳥兒,這是暗諷裕親王?
看來,朝陽猜到了什麼。
裕親王要沉不住氣了。
「我要即刻入宮,你秘密前去皇城駐外的軍營調人,不可打草驚蛇。」
奉天的天要變了。
駐外的木家軍是他叔父木景炎的親兵,木景炎雖然去世多年,可木家軍一直被陛下信任,鎮守皇城。
如今木家的大將是木懷臣的親哥哥,他收到木懷臣的信件,定然會聽。
但願他們能及時趕到。
「木懷臣……」影衛臉色有些不好。「我去調兵,你自己入宮?」
他是木懷臣的影衛,不該在這種時候離開。
「你知道我除了你,誰都不信。」木懷臣緊張的看著影衛,沖他搖頭。「我會保護好自己。」
「你若是出事,我絕對不會原諒……我自己。」影衛握著木懷臣的手微微有些收緊,他是木懷臣的影衛,他的命就是木懷臣的。
若是木懷臣出事,他萬死不辭。
「放心,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木懷臣笑了一下,整理官服,徑直離開。
今夜,怕是關乎厲王黨派的命運。
……
太后國喪,眾朝臣都要前來跪送。
蕭承恩的人都已經等在宮外,凡是與蕭君澤一心之人,一個不留。
「今夜,這奉天就要易主了!」蕭承恩冷聲開口,此次,不成功便成仁。
他們要孤注一擲。
翊坤宮。
朝陽趕到的時候,後宮眾嬪妃已經跪了兩個時辰了,有些身子弱的已經昏迷被拖走。
蕭君澤跪在人群的最前面,他旁邊跪著的居然是慕容靈。
皇宮無後,陛下不出面,但位分最高的嬪妃也不是慕容靈,她本無資格與蕭君澤同跪。
可慕容靈如今跪在那,就是在警告後宮的所有嬪妃,她慕容靈與所有人都不同,她是有靠山的,就算是隆帝倒了,她的靠山也是太子,是新帝。
朝陽的呼吸凝滯了一下,慕容靈這般……就是再給蕭君澤送毒藥。
快步走近了些,朝陽原本想跪在兩人之間,替蕭君澤擋一下鋒芒,可視線卻落在了兩人衣袖下偷偷牽著的手指上。
腳步突然僵住,朝陽也不清楚為什麼心口突然悶疼的厲害,全身發麻。
蕭君澤偏愛慕容靈,偏愛的如此扎眼,讓人無法呼吸。
垂了下眼眸,朝陽默然的走到了蕭君澤的另一側,安靜的跪著。
蕭君澤似乎沒想到朝陽會這麼快趕來,微微蹙眉,竟下意識鬆開了慕容靈手。
心口有些收緊,蕭君澤情緒不太好。「你來做什麼?」
顯然,他並不願意把朝陽當做自己的王妃,也不願意她來慕容靈面前『宣示主權』。
「王爺,太后國喪,您親自主持跪送,作為您的王妃,難道不該來嗎?」朝陽心口有些發堵,滿腦子都是蕭君澤和慕容靈偷偷牽著的手。
他……就那麼愛這個女人嗎?
「還是說,王爺不打算讓我這個王妃出面,想要與容妃送太后一程?」朝陽壓低聲音,不管蕭君澤會不會生氣,這是在給他最明顯的警告。「陛下無皇后,難道這後宮如今是容妃當家了?」
這裡是深宮,去世的是太后,不是陛下!
容不得他與后妃如此放肆!
慕容靈嫉恨的看了朝陽一眼,不甘心的起身,退到了后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