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宮裡的賞賜到了。
聽聞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姜傳親自過來的,剛剛醒來臉還沒洗的楚之一:「……」
她似乎應該趕緊去洗漱更衣,用最整潔不可挑剔的面貌去迎接賞賜。
上一世在東宮都是這樣的。
迎風有軍功,皇上會賞東宮。數個人手把手的教豐時處理政事、表演勤勉仁義,皇上也會賞東宮。
全府跪迎。
大多是金銀珠寶之類的吧,皇上很摳的。
他最值錢的是養在羽房的珍奇鳥兒,據說拿一根鳥羽都夠普通的一家三口百姓吃一年了。
屏風外,挺拔的身影站定沒有走進來,「你不必折騰著過去了,叫夏英接了賞送來便是。」
「這麼囂張真的可以嗎?」
蘭懷聿在屏風外笑了,「可以。」
「好吧,你若說可以那我就信了。」
她扭著身子又趴下了。
姜傳等了好一陣兒也沒瞧見郡王妃,倒是迎上了出府的蘭懷聿。
趕緊上前,「咱家給王爺請安。」
「姜公公辛苦了。不過後面這鳥籠……」
「這是皇上親自在羽房挑選的彩羽八哥,會說吉祥話會唱小調,專門賞給郡王妃解悶兒的。」
姜傳立即展示,用一面紅色小旗子下指令。
那隻渾身彩羽油光水滑的八哥就尖著嗓子說話了,「王妃傾城!王妃傾城!」
蘭懷聿:「……」
他不認為楚之一會喜歡這玩意兒,昨晚用膳時自己問她在尼姑庵里生活時可有機會食葷。
她說經常去山裡打野雞、山雀之類的鳥類,就地燃火燒烤,還挺香。
這隻八哥的下場……難說。
很快夏英過來接賞,姜傳也沒親眼見著楚之一。皇上還等著他回去復命,講一講郡王妃見到賞賜高興的樣子呢,唉!
楚之一的回籠覺再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洗漱更衣過後坐在鏡前,由著夏英給她挽發。
「外頭狗吠貓叫的怎麼回事兒?」她醒來就聽到了,吵死了。
「回夫人,是督公收養的貓狗跟今早皇上賞賜的八哥玩兒呢。」
屬於鳥類受到極大威脅的叫聲傳進來,「你確定它們是在玩兒?」
夏英笑了下,「貓狗被督公寵壞了,又來了新鳥它們大概是欺生。」
老話說得好狗仗人勢,一點兒沒錯。
和院門口,小春高舉著鳥籠不讓那一貓一狗有機會碰到八哥,可它們倆不依不饒。
一個喉嚨里不斷的噴出威脅音,另一個伸著爪子利鉤盡出,小春的裙子都被抓勾絲了。
不停往上跳往上撲,小春覺著更不能放下鳥籠,不然裡頭的八哥非得被它們倆撕了不可。
它們倆正齜牙咧嘴霸王般的叫囂呢,後頸的皮毛忽的被攥住,接下來騰空而起。
楚之一分別看了看一貓一狗,「你爪子這麼利怎麼不去抓老鼠,能不能幹點貓事?還有你,胖的豆豆眉都膨脹了,你還是不是一條狗了?」
受制於人,一貓一狗垂著四肢再無剛剛囂張之相。
但楚之一觀察了下,就從它們倆的眼睛裡瞧見了不服氣、叛逆等等小心思。
命小春小梅揪住它們倆,她則拿起路邊的兩塊石頭,分別舉到它們倆鼻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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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收緊,石頭嘁哧咔嚓碎裂,石粉飄到了它們的鼻子上臉上……兩雙恃寵而驕的眼睛齊齊的蔫了下來。
「很好!坐下。」
小春小梅鬆手,黑胖狗倒是坐下了,小貓身子一扭想逃,楚之一的腳刷的攔住它去路。
花狸身子一抖,不情不願的坐下了。
見它們倆識相,楚之一把鳥籠接過來,瞧裡頭這五彩斑斕亮瞎眼的八哥,不由嘴角抽了抽。
皇上的愛好,她是真的無法苟同。
不過她卻知道這些東西是他心頭寶,居然能賞賜這等寶貝,蘭懷聿在他那裡的重要性比她之前所預估的要更重。
她甚至覺著有超過君臣的東西。
八哥被嚇得已經不敢說話討人開心了,讓小春把鳥籠拿走,又看向地上穩坐的貓狗。
「沒想到督公喜歡養這些小玩意兒。」
「不是特意養的,是順著府邸的狗洞鑽進來的。督公見了就賞些吃食,它們得了好處就不走了。」
「那他必然也是很寵它們倆,不然不會如此囂張。」
夏英忍不住笑,「夫人說的沒錯。除了督公之外它們見誰都不客氣的,不過督公卻覺著挺好,貓狗都是鳥的克星。」
這話就有針對性了。
皇上愛養鳥,蘭懷聿偏生的養貓狗,他跟皇上……
這帳頭有點兒混亂啊!
——
雍華宮。
剛剛得知派到順煬王府的嬤嬤還有宮女太監跑了,說什麼教導不了郡王妃他們慚愧無比,無顏再見皇后就偷跑了。
來傳信的人還說,肅寧衛必把那些私自逃離的宮人抓回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皇后狠狠地把茶盞摔在地上。
「他蘭懷聿當本宮是傻子嗎?會相信這等粗劣的謊言!好啊,真是好,他是把本宮的人都給殺了!」
里外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唯獨旁邊的呂嬤嬤上前,「聽聞今日一早皇上還在羽房挑選了一隻彩羽八哥賞給了蘭懷聿那沖喜夫人呢。」
「什麼?他素來把那些小畜生當成寶貝,從不捨得將它們賞出去,居然賞給了蘭懷聿?」
「娘娘,是賞給他沖喜夫人!」
皇后眉毛一擰,雖還能從五官之中窺見年輕時的貌美,可現在只有不順和不得催生出的刻薄暴躁。
毫無半點國母風範!
「他給一個鄉下丫頭什麼賞?還不是給蘭懷聿的。本宮就知道,他……」
後半截話沒說出來,可眼睛裡的怨毒嫉恨化成了一股毒汁。
「聽聞近幾日蘭懷聿面色奇好,身子似乎康健了起來,那沖喜之說真管用呢。」
呂嬤嬤提起這話頭皇后想起豐時也納的那個妾了,「當時那老和尚說楚家那真假千金生辰一樣,叫蘭懷聿迎娶沖喜。本宮著人去逼問那禿驢到底哪個是獻祭旺勢之身他卻寧死不答,是不是時兒府里那個根本無用?」
否則都這麼些天了,怎的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不管那鄉下丫頭是不是高僧言中的那個,儘快除了才穩妥。他們成婚那晚刺殺失敗,不過箬嫵公主十天後圍獵,不如請她廣下請柬,深山密林之中什麼意外都可能發生的。」
皇后艷紅的唇畔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殺不了他蘭懷聿,還殺不了一個鄉下土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