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番外四:矛頭直指
「馬爺,您展開說詳細一點。」
張嗣源話音急切,雖然他在不久之前才徹底從儒序『仕途』轉到了『書院』一脈,但目前依舊還是序三山長,距離序二的賢聖還遙遙無期,更不用談去追求序一長生。
但『長生』畢竟是籠罩在所有明土從序者頭頂的一片陰雲,特別是在朱家這一『始作俑者』覆滅之後,想要探明真相的難度變得更大。
原本在自己父親死後,張嗣源對這件事已經不抱什麼希望,剛才問及也只是心血來潮。
不過讓張嗣源意外的是,馬王爺竟真掌握了關於『長生』的線索,這不由讓他一時心潮激動。
畢竟『求知』和『解惑』可是書院一脈晉序的核心重點。如果能從這一點下手,或許自己真有望能夠晉升儒序二。
「沒有確鑿的證據,我也只是根據老李傳回來的消息進行猜測。」
馬王爺眉頭微蹙,似在整理心頭的思緒。
一旁搭不上話的林錦江,眼力勁兒倒是十足,連忙為他將空杯滿上。
「據我了解,從序者的壽命桎梏由來已久,甚至可以追溯到毅宗皇帝時期。他在劃定序列的時候,可能就已經開始布局這件事了。」
馬王爺緩緩道:「朱家以縱橫之力在亂世實現了帝國復興,自然也清楚各大序列對於他們統治的威脅有多大。他崇禎皇帝能夠鎮壓得住明土的三教九流,不代表後輩繼承人也有這個能力。為了維持帝國江山的穩固,他不得不想方設法削弱其他各家的力量。」
「明土序列的力量源頭根植在血脈之中,要想進行壓制和削弱,必然只能從血脈下手,而這一點恰好正是縱橫序擅長的領域。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所有能夠建立的『位業』序列都擅長,也包括儒序。」
說到這裡,馬王爺意味深長的看了張嗣源一眼。
「馬爺,我張嗣源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清楚。」
這位現任的新東林書院山長笑道:「我對騎在別人頭頂上的『位業』可沒有半點興趣。」
「我當然知道,不然我不會把這些消息告訴你。」
馬王爺繼續說道:「要對血脈基因下手,最好的辦法就是從數以億萬的普通百姓身上入手。因此從毅宗皇帝開始,朱家便通過縱橫位業,在他們的血脈基因中形成某種桎梏,在一代代人的血脈更迭中逐步加強。」
「朱家很聰明,他們清楚自己做的事情一旦被發覺,整個王朝立馬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因此整個桎梏形成的過程極其緩慢,時間跨度十分漫長,等到其他序列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壽數已經被壓制到與普通人沒有太大區別。」
「我想在那段被故意抹去的歷史中,各家序列應該有過反抗的舉動。要不然朱家的皇帝也不會跟我們一樣,成了短命鬼。」
馬王爺語氣感慨:「不過從最後的結果來看,最終應該還是朱家贏了。我甚至覺得名、雜、農等序列的衰敗,或許就跟這件事有關聯。」
聽完這番話,張嗣源神色鎮定,但林錦江卻壓制不住心頭的悸動和駭然。
在他看來,這是一場跨度長達千年的驚天陰謀,數十名朱家帝王接替推進,整個明土的生靈都被算計其中。
大量歷史被更改隱藏,各家序列之間不斷爆發的爭鬥,人口基本盤的建立,黃粱夢境的出現
所有看似不相關的人或物,此刻似乎都變得有跡可循,有一隻黑手在背後操縱著這一切。
「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後背發涼?」
馬王爺仿佛聽到林錦江心頭震耳欲聾的驚呼,將手裡的酒杯遞給對方。
「我在看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也覺得毛骨悚然,同時也慶幸咱們這群人能遇見張老爺子,能跟在他老人家的後面逃出生天。」
馬王爺又從桌上拿起兩個酒杯,其中一個遞到默然不語的張嗣源手中。
「敬張老爺子。」
「敬人間峰岳。」
「敬」
張嗣源埋著眼睛,嘴唇微動,說出的話音極其微弱,讓人聽不清楚他說了些什麼。
酒杯同時舉起,卻不是遞向嘴邊,而是傾落在地。
本是笑聲不斷的歡場,可在這一角間的氣氛卻變得異常凝重。
張峰岳不止覆滅了一座王朝,拆了吃人的祠堂和道觀寺廟,還為億萬明人打碎了身上的枷鎖。
留下了一個乾乾淨淨,清清白白,擁有無限希望的明土。
人間雖然再無峰岳,但如今處處都有青山。
「馬爺,我還有一點想不太明白。」
林錦江問道:「我能理解朱家是為了穩固統治,所以用這種方式壓制削弱其他序列。可既然他們也一樣被拉入了局中,為什麼不乾脆就此放開桎梏,反而一直守著這條路不放?」
「人命短,國祚長。」
馬王爺說道:「放開了,大明帝國可能早就被掀翻了。但要是不放開,朱家就能有很大的迴旋餘地,就算被打壓,最多也就隱忍百年,有的是翻身的機會。畢竟皇室衰弱,通常就代表亂世開啟,縱橫序在亂世中有多強,你應該心裡有數。」
「況且.」
馬王爺不屑一笑:「一旦朱家有人能夠晉升序一,那他們就握住『長生』這個充滿誘惑力的籌碼,把所有『求己不求人』的序列全部變為麾下忠犬,把明土變為蠻地,成為真正的神明。與這一點比起來,你覺得朱家那些皇帝可能放棄嗎?」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林錦江喃喃自語:「都不是簡單的人物啊。」
「馬爺,鈞哥有沒有說現在怎麼辦?」
張嗣源終於開口。
誠然,罪魁禍首朱家是沒了,但他們這一批『受損』的明人卻依舊處於短命的狀態中。
不止如此,連新生的從序者依舊壽數被限,整個明土不知道要用多少年才能徹底消弭朱家施加在血脈基因之中的影響。
「朱家這套邪神玩法在蠻土並不新鮮,就是那邊序列傳承的主流,源頭之人自稱神明,掌控著同序之人的生死。」
馬王爺無奈道:「但你讓李鈞殺人可以,但要讓他想辦法救人,那可就太為難他了。他傳信回來也是想讓咱們這邊想想辦法。」
張嗣源皺眉問道:「趙青俠他們有沒有什麼想法?」
「在解決了明鬼化形的問題之後,他已經調集工匠一脈的精銳開始攻堅這個領域。但是從進度來看,情況不容樂觀。」
「連墨序都沒有辦法的話,看來蠻土是非走一趟不可了。」
張嗣源突然罵道:「他娘的,早知道如此,我就不答應楊白澤那小子代管新東林書院了。不行,我得想辦法把這個挑子給撂才行」
「老子知道的消息全都說完了,現在你倆能自己耍自己的去了嗎?馬爺我的子彈已經上膛很久了,再不打出去,一會可就給憋成啞彈了。」
馬王爺剛剛開口準備攆人,宴場的大門就突然被人推開。
來人龍行虎步,徑直朝著這邊走來,嘴裡咋咋呼呼。
「大好時間,你們仨不去找樂子,湊在一團幹什麼?是不是身體不行了?早就告訴你們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平時卯足了勁兒獎勵自己,現在到了關鍵時刻抓瞎了吧。」
「沈笠你小子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馬王爺翻了個白眼,抄起桌上的酒瓶就扔了過去。
「謝馬爺賞酒!」
男人一把抓住酒瓶,動作豪放不羈,仰頭便一飲而盡,拿過一把錦凳坐在眾人對面。
「沈爺,好久不見。」
林錦江打著招呼。
「你是.鴇鬼?」
沈笠認出了林錦江,在倭區的時候,兩人曾有過一面之緣,不過並沒有太多的交集。
「聽說你現在混的不錯啊,『錦江雜話』對吧?我在遼東的時候經常看,什麼時候也給我錄一期?」
「沒問題,看沈爺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都行。那你們就幾位先聊著,我去看看兄弟們都安排好了沒有。」
林錦江識趣的站起身來,拍著巴掌喊道:「姑娘們,都別拘束,把你們的本事都拿出來」
「你小子還沒死啊?」
張嗣源看著風塵僕僕的沈笠,目光停留在對方臉上的疤痕上。
「你現在好歹也是天闕之主,一方豪雄了,怎麼就不把臉上那些道道處理處理?」
「我算個什麼天闕之主,也就是給鈞哥看家的罷了。」
沈笠抓起几案上的吃食往嘴裡塞去,三兩口吞下,又灌下整整一瓶劍南燒春,這才舒坦的長出一口氣。
「我現在啊,是能過一天算一天,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咽氣了,還管那些幹什麼。」
「你身上的麻煩還沒解決?」
張嗣源神色猛然一緊。
「走錯路了,哪有那麼容易回頭?能活到現在我已經知足了。」
沈笠倒是顯得十分淡定,扭頭看向馬王爺。
「喲呵,馬爺您這身皮囊是真帥啊,找誰做的?」
馬王爺一把拍開沈笠油乎乎的雙手,沒好氣道:「你小子是不是在山裡呆傻了?」
「開個玩笑嘛。」
沈笠哈哈一笑,嘴裡嘖嘖稱讚道:「不過有一說一,趙青俠還真有兩把刷子,居然能讓你們明鬼重新擁有肉身,關鍵是自身序位還能不受影響,實在是了不得。」
馬王爺臉色不善:「你少在這裡插科打諢,我去年就讓你來墨院治療,你他娘的為什麼不來?」
「我抽不開身啊。」沈笠兩手一攤,滿臉無奈道:「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些獨行武序的臭小子有多能惹事,我但凡少盯一眼,他們回頭就能捅出天大的簍子。」
「獨行武序本來就是這個德行,要是能被你壓住了,他們也就別想晉序了。」
張嗣源搶過話茬,冷聲說道:「門派武序那一套不適合他們,你管的越多,他們發展的越慢,這一點你難道不明白?」
沈笠嘿嘿笑道:「當然明白,但他們現在都還是苗子,鈞哥又不在,我要是不罩著他們,被人拔光了怎麼辦?」
「誰敢?!」
馬王爺眼眸一橫,渾身冷意四散。
「不說這些了,我上次拜託你們兩位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不久之前,沈笠分別傳信兒給了墨院和新東林書院,拜託這兩方幫忙尋找武學注入器,或者找到能夠代替武學注入器的辦法。
「門派武序完蛋之後,明土內的注入器越來越少了。新生的獨行武序里也沒有幾個高序位,就算想用以前的老法子來抽武學,都無法滿足這群小兔崽子的需求。」
沈笠一臉愁容:「要是再找不到替代的辦法,這條路可就越來越難走了。」
馬王爺和張思源對視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武學注入器的出現本來就是門派一脈為武序留下的最後遺產,隨著老一輩的凋零殆盡,注入器已經幾乎沒有了複製的可能。
而且以現如今獨行武序的性情,也不太可能願意為後來人做嫁衣。
論戰力,獨行自然強過門派太多。但說到傳承,獨行拍馬也趕不上門派武序。
就連現在的天闕,也更像是一眾獨行武序用來交流的平台,很多人根本就不願意加入天闕,單槍匹馬在明土闖蕩。
「看來是徹底沒辦法了。」
沈笠長嘆了一口氣:「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等老子歸西的那天,天闕也就可以解散了。我倒是無所謂,就怕等鈞哥回來的時候,發現天闕沒了,覺得心寒啊。」
「你小子少在這裡拿話擠兌我們。」
馬王爺笑罵一聲:「注入器的問題我們是解決不了,不過你們獨行不是能搶嗎?」
「您說饕餮?這是個路子,但現在明土境內,上哪兒找人搶?」沈笠愣愣道。
「小張你看,他還在裝。看來遼東深山不止沒把他呆傻,相反還長了不少心眼子。」
馬王爺拿手指戳著沈笠,一旁是的張嗣源聞言笑道:「武夫不拿刀,改行動腦了。就是人不大地道,居然把算計打到咱們身上來了。」
「你們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啊。」
被戳穿的沈笠也不羞愧,嘿嘿笑著,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明土是不能搶,但是蠻土能搶啊,要不咱們三家一起抱個團,也去嘗嘗蠻娘們的滋味?」
馬王爺抱著雙臂:「也不是不能商量。」
「嘗滋味可以,但有一個條件你要先答應。」
張嗣源趁著臉說道:「你得先去墨院把身上的問題給解決了,否則沒門!」
「沒問題,喝完了這頓喜酒,我就回去繼續做夢。」
沈笠這次答應的格外爽快,似卸下了身上背著的重擔,回頭朝著身後等候依舊了姑娘們招手。
「都過來,沈爺我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