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上,別院外面來了一輛馬車,車上是雲思的花。雲思今日起的早,正在看院中唯一的一棵樹,身邊的侍女說是梧桐。雲思心道:鳳棲梧,倒也合皇家身份。
花袖走近說花到了,雲思便讓人將花搬入書房。別院的規矩都和宮中的一樣,早膳是辰時二刻,只不過這膳食由別院的膳房負責。若是皇帝賜食,那便會晚些。
現下雲思的胃口未開,用的不多,旁邊的侍女將雲思用了什麼?用了多少?一一都記下了。
「她們記這些幹什麼?」
花袖也不知,旁邊的侍女聽了,回道:「貴人,這是起居注。」
雲思並不知這是后妃的待遇,只想著是他們皇家的規矩,便也沒在意。
太央殿中,玄雍已下了早朝,朝中今日倒是出了一件事情,有人參了一本,說朱台建造所用已超了戶司撥的定例,且建制過於奢靡。這事兒玄雍知道,在修建朱台時,他便知戶司批的不夠用,只是著急便就先這樣了。
李忠陪在他身前,輕輕道:「陛下,朱台是您為先祖祈福所建,只是後用金磚壘造,是有些奢靡,不若以青石代之。即可以體現您對先祖的敬意,又解了財庫匱乏之困。」
玄雍聽了,眉頭緊皺,「現下看看還有可挪用之資無?」
「宣戶司主司。」
經過一番盤點,戶司主司也無法調集足夠的銀錢用於朱台的建造。
玄雍沉下心,想了想,他覺得要不把那個上書的人賜死了。
站在旁邊的李忠,看玄雍的表情,便知他意思。
「陛下,您的一言一行都是起居郎記錄,日後史書評論,您也須顧及一下。另,這言論最是禁不住,今這人說,明兒那人說的,陛下也不能都讓他們閉了嘴。」
玄雍聽了李忠的話,壓制了自己煩躁的內心。他本非殘暴之人,只是他執著於建朱台。可見,執念最是瘋狂。
「宣斷雲。」
斷雲入了內殿,今日他在朝上也見了這件事兒。一下朝,他便去搜集了那個官員的信息,看看能抓住那個官員的錯處不!可惜,他的底子很乾淨,這又聽到玄雍召見,正愁無對策無法解玄雍之困。
玄雍看著愁容滿面的斷雲,不覺一笑道:「怎得似個老頭一樣,愁的皺皺巴巴的。」
斷雲見玄雍還與自己開玩笑,心下也放鬆些。
「朕知道,讓你棄武從文有些難為你了,你也不必入緊繃,那些文官彎彎繞繞的,你也不必去學他們。之前,你查封弗寧當列的查封單子,其財物如何?」
斷雲先謝了恩,後道:「陛下,當時列的財物數額不多,但臣與郭大人核對他們的帳冊,發覺他們用於冶鍊金子的原料很多,若按冶煉提純比例算,他們應該有很大的金子存量。這是在後面的排查中,一直未發現。」
「大致有多少金?」
「回陛下,得有百萬兩之餘。」
玄雍一聽這個數字,心下立馬來動力。
「臣一直在找尋,如此大的數目,他們也不好藏。只是……」
「有話直說。」
「臣猜想這筆金在林宅中,之前您囑咐不要與西境王正面衝突,臣未能入內。」
「他是西境王,無事不可動。不若朕也賜他一座宅子,看看他會如何處理這筆金子?」
斷雲聽了,連忙道好,並說要加強對林宅的監視。
處理完此事,玄雍心裡也稍安了一些。林一海的這筆金,不論他用不用的到,也不能讓他運出西平,回去蓋他的塔。
「陛下,宮宴擺在了長樂殿。各貴客已到,請您移步。」
玄雍想起來了,他那日說了要為西境王舉辦宮宴。正好,今日也給他賜個宅子。
長樂殿中,百官列坐,雲思也在其中,她坐在主位的右下首,一海坐在左下首。在座的百官都知道陛下昨日讓一姑娘入住了南宮別院,今日一見,原是那日在城門口慷慨陳詞的姑娘,他們知道這姑娘是陛下的師妹。如此禮遇,也和公主無差了,但也有些人認為她是陛下的心愛之人,日後可能做皇妃。
燁王並未參宴,他今日因著剛從南方回來,有些小病纏身。他家那個不良於行的世子倒是來了,就坐在一海旁邊。
「久聞西境王名號,今日得見,不愧是芝蘭玉樹模樣的人物。」,燁王世子道。
「世子好。」,一海客套地道。
一海應付完,便將目光落在雲思身上,雲思看到他,並無太多表情,而後把視線移開了。一海見她狀態很好,便也放心了。
「陛下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大殿恢復了安靜,玄雍說了些客套話,宴席便開始了。一眾舞姬上場,聲樂起。雲思看著面前的美食,還是感慨道:為啥仙界的宴席,都冷冰冰的。
玄雍看著下首的雲思,心道:看來在林一海那裡,就是受苦了。隨後又看向一海,不出所料,一海在看雲思。玄雍見此,拿起桌上的酒一飲而下,心中有些氣。
宴席過半,玄雍舉起酒杯與眾人互飲了一杯。
「西境王,已入城兩日,朕思量君住私宅,終是顯得朕招待不周。城西的青雲院自公主遠嫁後,一直空置,賜予君住,如何?」
雲思聽著玄雍的詢問,嘴角一撇,心道:想讓他搬離林宅,直說嘛!還假意來詢問。
一海聽了,內心一番思付,「陛下,公主宅邸,吾為外王,不甚合適。」
一海的話,讓玄雍眉頭一緊,對面的雲思心道:讓你問他。
一海頓了一下又道:「陛下的好意,吾亦感懷於心。此次吾願留在西平城半年,為陛下分憂。」
此話出,玄雍和百官都震驚了,西林舊制,外王在都城時間不可超過三個月,除非皇帝有詔,才可。
可如今看著,玄雍並未要一海留在西平城半年的旨意,西境王自己提出,這有些敏感。
玄雍聽了,不知一海到底要幹什麼?一時便把賜宅子的事兒,先放一邊了。
「西境王,這是為何?」
一海站起身,對著玄雍躬身道:「吾感皇恩厚重,之前一直未能伴駕,如今,既然到了都城,便將之前的補上,以示陛下天恩浩蕩,福澤吾西境。」
一海的話,讓玄雍無可迴避,場面再次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