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為師很欣慰
浮萍國。
贛州。
玄壇山。
四方都是荒蕪，只有這座綿延千萬里的大山，仍舊清秀，並且山腳山下村鎮相連。
玄壇山上。
「山官大人，您總是看著山下的村鎮出神，是在憂患如今扶搖國的世道嗎？」
開口的是玄壇上的一位小仙人，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個身軀高大魁梧的背影，但從背影來看，這是一個年紀不到三十歲的男子，手長腳長，穩得像是一座山。
穩如山，並不是一種描述，而是確實如此，乃因這位魁梧男子便是這千萬里方圓的玄壇山上的合道城隍。
姓王，名惡。
他如今才不到兩百來歲，卻能夠在短短這般道齡，一路修道成仙，合道一方山水地利，成為了真正的「得道之人」。
所謂得道之人，能得這四個字的人，千少萬少。
道，乃諸天宇宙，四海八荒之本源秩序。
上古時，上古神祇神與道同，上古之後，天道崩塌，大道顯化，從此道不遠人，非神獨屬，萬界諸天，億類有情眾生，皆可修仙修道，然眾生修仙這一步能成仙人，便已留住了萬界多少修士。
更何況修道。
修仙之後，才是修道，修道之後……方能合道。
道生一、二、三，三生萬物。
只有能合道於四海八荒內的一方山水地利，風雨雷電，水火山澤，亦或者心中道理，才可算得上一個初步的得道中人。
玄壇山城隍王惡，本地百姓對其了解，城隍生於此，長於此，二百年得道，可謂是整個扶搖國都古無有之的。
即便是放在海外南荒這座大地上，也是屬於教門內第一檔的那種。
「唉，以山官的修道資質，完全可以去合一方更好的山水，不用留在這扶搖國的窮山惡水之間，如今扶搖國已經被六天故鬼、邪神等勢力掌握，放做任何一個如您一般的人，都不會在這裡合道的啊。」
年輕小仙嘆氣道：
「都是我們這些人拖累了您，成為了您的累贅。」
聞言。
魁梧的男子轉過了頭來，他的面色有一些粗糙，就像是凡人間高原地區的那種黝黑泛紅的膚色，反而更增添了一些男人味，以至於讓人單看他的面相都覺得一股撲面而來的威猛之氣衝擊心靈。
不過他一說話，語氣卻很是柔和，道：
「故土難離啊，誰又願意背井離鄉呢，我前世被迫來到這方世界，卻是清楚的，而今我既生於斯，長於斯，又怎願意再離開一次故鄉，別的地方雖好，終究還是不一樣的山水，誰再甜，也沒有養育過幼年時的我們啊。」
說罷，看向了山腳下的那一座座的城鎮，眼神恍惚，道：
「我之所以喜歡從這朝山下看去，是因為……這山腳下住滿了的村鎮，將這座山圍住，這景象……真像幾百年前的那時候啊。」
小仙人回憶道：「是山官大人前世的……我記得前段時間……」
他正要說起前段時間的那尊雷公歸位的時候，似乎看到了山官失神而後紅了眼的情景，或許是山主的……
卻不料，忽地聽到面前的山官開口道：
「第九次圍剿來了！」
聽到這句話的小仙人頓時變色，當即轉頭，看向了玄壇山北方的天地，只見那邊的天地之間，突然出現了洪水，一下子就淹沒了遠方的地平線。
洪水比地面高出千百丈。
嘩啦啦！
伴隨著震耳欲聾如萬馬奔騰、雷霆震爆般的響聲，那洪水由肉眼可見的混黃，變為了血紅色，一下子血氣滔天！
「竟是那血食之神！」
「以及鄴水河伯西門豹！」
「不好，這次居然是兩位邪神故鬼聯袂來圍剿我們玄壇山……山主！」
小仙人連忙轉頭看向了身邊的城隍王惡。
轉頭卻發現那個位置，早已經沒了城隍山官的身影所在了。
玄壇山連地千萬里。
在扶搖國之中，此地隸屬於贛州府之地，而一個贛州府，玄壇山便占了三分之二。
嘩啦啦！！
血氣和洪水，如滅世之災般，從玄壇山遠方的地平面呼嘯而來，沿途所過之處，一切生靈和草木竹石，盡皆被吞噬！
「贛州玄壇城隍！如今這扶搖國已經是大廈將傾，只你一個能護住這方生靈多久？」
無窮洪水和血氣之中，傳出了一道洪亮的聲音，如同炸雷，震炸億萬里長空，立即讓天穹間烏雲滾滾，水氣滔天：
「往大了說，這海外南荒，本就屬於無法之地，是蠻荒搏殺之地，你在這樣的一個地方當好人，做好神，你倒以為伱自己高尚，豈不知你這樣的善舉，對海外南荒而言，反是天大的罪惡！」
水氣和血氣混合在一起，遮天蔽日，長空間滾滾而去無邊的腥臭。
玄壇山下的無數村鎮，加起來兆億眾生，在這一瞬間全都眼前發昏，胸口噁心。
轟！
眼看著那渾濁洪水和血浪混合在一起，就要淹沒過來。
嗡~
整座玄壇山脈如一條巨龍一般顫抖了一下，似乎巨龍甦醒，睜眼，在山脈面前，頓時出現了一個身形魁梧的黑紅臉男人。
對於那水氣和血氣之中的兩個神靈的指責不發一言，只是一步踏出，從胸口當中便飛出了一條龍和一頭虎。
火龍水虎，一經出現，便跳入了那血色洪水當中。
昂！吼！
頓時，一陣驚天動地的龍吟虎嘯之聲，從那洪水之中出現，緊接著兩大神獸化身從洪水之中沸騰而出，緊接著從其中飛出了兩大巨大的神靈。
一位渾身血氣滔天，裸露著精壯的上身，一隻手捏住了王惡施展出去的龍虎化身之一的火龍，獰笑一聲：
「小伎倆，也放光華，此前是鄴水河伯敵你不過，而今我古天來了，便讓你知道你等這些合道神仙，怎能比的了我先天神族！」
語落同時，巴掌用力，咔嚓嚓擦，火龍被捏成了漫天火焰，緊接著那裸露著精壯上身的血神一步踏出。
轟！
天地都震盪了一下，煌煌氣息震動大千，瀰漫大地至極，一股純粹的力量感，從那血神的肉身之上傳遞而出。
「古神一族。」
王惡看著這血神一步踏出，一拳打來，心頭喃喃念道：
「本是神祇正統一員，竟淪落為一方邪神，以眾生為血食，可憐，可恨。」
古神。
是上古八神之一。
其與天帝、后土皇地祇、雷神、水火二神、斗母，以及巫神一樣，皆是象徵著諸天某幾條大道的實質存在。
與其他神系一樣，對於古之大道，古族當中也有對於道行強弱，得道果位的劃分，很簡單，以皮膚膚色劃分，是為金古、銀古、白古，黃古。
金古，就是金色古族，又被稱之為皇族，在古族只有一位古皇，是為近道者，相當於萬妖之國妖帝、道門代教主，天庭帝尊。
再往下便是銀古，相當於道序二、道生二的兩儀之境。
而後是白古，膚白如玉。
最後是普通的黃古，膚色銅黃。
古神是諸神之中的力道最強者，純以力道，蓋壓其他諸神，便是天帝都不能與古神角力。
是以，象徵著「力道」的古神，近乎於無所不能！
而古神這一系，也很奇怪，號稱是三千古修，從金古到黃古，再加上古神，不論天地時代如何變化，三千之數始終不變，不會多一個出來，也不會少一個。
古族的神靈的拳頭，向來是天地之間最硬的，同境之中最強的。
一拳出現在王惡面前，砸向他的胸口。
同時，那鄴水河伯也在興風作浪，一條條的水龍、水虎、水蛟、水牛等千百水中怪物，在水神大道的演化下，如千軍萬馬般，跟在了那『古族血神』一拳的背後。
咳咳！
這一拳還沒打進來，王惡便心臟一震，喉嚨發甜，這方合道的玄壇山天地都震盪了起來，猛烈地咳嗽了一聲，然後五指在面前伸出，指頭變化，捏出了一個拳印，朝著那一拳迎擊了過去。
嗡~
當這個拳印被捏出來之後，頓時與那古族血神的拳頭碰觸下了一起。
轟！
拳拳相撞。
王惡背後的玄壇山，瞬間震爆千萬里，無邊土霧揚起。
他在血神的這一拳下，踉蹌的退後了幾步，被無邊的土霧沾染上身，卻仍舊身軀挺得筆直。
轟隆隆！
但在這一拳之下，那以古族之身軀發出一拳的血神，只感覺到了王惡剛才那一拳之中，仿似不是一人一拳，而是一人一拳之中，似容納了千百諸神，一齊出拳。
接踵而至的拳力之下，更是有一種統御諸神的拳意在其中，立即就讓他想到了前不久萬妖之國和天庭即將開戰的時候，那一橫空而過大荒南、北的一拳。
似乎也正是因為那一日大荒中有過這麼一拳，讓這一拳背後的大道更加顯著，因此王惡在打出這一拳後，隱隱然借到了一切力量。
地仙界修士合道之後，便是得道之士，基本上，天地之間那幾大源頭的大道都是無處不在，無處不顯，因此源頭的大道起伏，很直觀能夠影響這一條道上的修行之人。
「這一拳……」
那古族血神雖是三千古修之一，同境力量最強，但在王惡這借了拳意的一拳之下，感覺自己面臨的不是王惡，而是另一個存在。
嘎吱！
古族血神被這一拳竟然打退了，手臂出現了幾聲骨折響聲，大道都嘎嘣的一下繃緊了。
而這一拳之後的的拳意不絕，徑直也落在了血神之後那千百水龍水怪身上，徑直將之砸爆，震盪漫天水花。
「這一拳，這不是那一日那天庭雷公借天庭諸神打出的一拳……你是從哪兒學來，叫什麼名字！」
血神和鄴水河伯同時被這一拳的拳意震盪，一個手臂發痛退後，一個江水被打幹了一成。
王惡出拳之後，收回手臂，揣拳在胸口，聽到兩個人的話，心頭也是一陣回味，默然開口：
「此乃我師之拳，幾百年前隨他行走天下，耳濡目染學了幾分形，還未得其神，前些時間再見那一拳，方才有所成就，模仿出了一些。」
「沒能一拳把你們兩個打死，我是給這一拳丟人了，所以也沒必要說出這一拳真正的名字。」
一拳退兩神。
還是這四海八荒最以力稱雄的古族古修，血神頓時感覺受到了侮辱，可再看那王惡的表情，卻似乎是真的。
卻越是如此，他更加噁心，覺得這比怎麼罵人都厲害。
「少裝大尾巴狼，那日橫空穿過四海八荒的拳意，誰人不知，那是天庭的新晉雷帝元君，果位可比我古族銀尊，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想扯上那位駭退我們？」
血神冷喝道：
「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是修道天才，兩三百年便能合道一方山水，前不久只是看了那一橫跨地仙界的一拳，便能模仿出一些拳意，可那又怎麼樣，別說你只是假借人勢，就算真如你所說，你是他的徒弟，今天你這玄壇山，我也踏定了！」
踏步前行。
血氣滾滾。
一剎那之間，在這位血神之後，於扶搖國的其他方位，也同時出現了幾道龐大的血氣，好似撐天的脊樑一般，出現了幾位胸膛裸露的大漢，渾身充滿著爆炸般的力量感。
一齊朝這裡走來。
是扶搖國內的其他七位古修，加上這位血神，一共是八位古修。
氣勢勃發：
「一個天庭雷帝元君算什麼，我古族可不是那軟趴趴的萬妖之國，你敢破壞我等古修在這扶搖國的血食大道，跟我等對著幹，便是你真是那人弟子，也不夠！」
「不夠嗎？足夠了！」
淡漠清亮的聲音，陡然從穹天之上降臨，滾滾陰陽匯聚，凝聚成造化毀滅之風，吹拂八方，一座孽鏡台從那裡出現，白玉般的手掌從其中伸出。
聽到這聲音，王惡募然抬頭失神，一時間失言忘語。
但他的耳畔卻聽到了熟悉的溫醇的男子嗓音：
「正一，你能耳濡目染學會道一印的幾分形神，為師很欣慰，但我現在要真正教給你這一拳，看好！」
五指修長有力，通體宛若混沌般深沉，修長指頭合攏，似乎天帝駕馭萬神，萬道，最後捏成拳頭。
一拳，覆蓋了這扶搖國內的一切邪神淫祠，輕輕壓下，壓住了所有邪神，砸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