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傾梧愣怔了一下,看著燕修宸微微閉上了眼,滿目疑惑。
怎麼說翻臉就翻臉,難道,是不想我看見他狼狽的樣子?
想著,姜傾梧將小盒子放在了枕邊,正要起身走,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湊了過來。
「那個,我問一下,白日裡你說要娶我,還……還作數嗎?」
「自然。」燕修宸沒有睜眼,低聲回了一句。
「成,那我走了。」姜傾梧眉開眼笑的起身。
直到聽到後窗啪嗒一聲,燕修宸才緩緩睜開了眼,隨即匆匆朝窗邊走去。
昏暗的院子裡,隱隱可見姜傾梧縮著身子,躲躲閃閃逃走的樣子。
燕修宸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瞳孔微張的皺著眉頭。
「乾爹……乾爹,這姜姑娘怎麼又翻窗戶。」九寒推門進來,朝燕修宸走了過去,輕輕關上了窗子。
燕修宸轉身而去,低喝了一聲,「因為她蠢。」
「乾爹,之前您說,假裝腿傷是為了示弱,拿解藥,也讓姜姑娘惦記著救命之恩。」
「可如今姜姑娘都答應退婚改嫁了,這解藥也拿到了,還裝嗎?」
燕修宸似乎在想著什麼,默默了片刻道,「你猜,本王搶了他的女人和助益,又重傷未愈,燕凜會坐以待斃嗎?」
九寒愣怔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麼似得,「乾爹是覺得三皇子會再對您動手,好抓他把柄?」
「重傷殘廢了,有些事,也許才能看得更清楚。」燕修宸喃喃著,目光看向床上枕邊。
九寒也立時反應過來,自顧從枕邊拿了裝解藥的盒子,朝燕修宸遞了過去。
「乾爹,您怎麼知道這解藥在三皇子書房的?」
燕修宸看著盒子裡的藥丸,沒有回答九寒,卻岔開了話題,「燕凜府里如何了。」
「姜姑娘吃醋大鬧三皇子府的事,已經傳了出去,不過好在,解藥到手。」
燕修宸緊緊攥著盒子,眸色狠狠沉了下來,低聲喃喃著,「是嗎?」
「你覺得……她是否可信。」
九寒有些吃驚的看了看燕修宸,猶豫了片刻道,「兒子不敢妄言。」
「說。」
「三皇子和沈婉蓉這事,對姜姑娘的打擊定然很大,許真的傷心了,想投靠乾爹,報復三皇子。」
「若是這樣,即便姜姑娘對您沒有男女真心,但投靠也是真的,倒也可信。」
燕修宸聞聲,微微抬眸,「還有呢?」
「還有一種可能……」
「雖然三皇子的背叛是真的,但姜姑娘只是傷心,並沒有絕情。」
「聽到您要她嫁,便想著替三皇子籌謀,在您身邊做內應……至於三皇子府那一出,許只是演戲」
「用解藥當投名狀,取得您的信任。」
九寒見燕修宸臉色陰沉可怖,不由的壓低了聲音。
「乾爹,若是後者,這姜姑娘……還娶嗎?」
燕修宸仿佛突然回過神來似得,眼神逐漸堅定。
「娶,她就算死,也要死在本王這。」
翌日,城中各處都在議論姜傾梧和三皇子,沈婉蓉的事。
城北茶樓,城南戲院,城西天橋,還有最為熱鬧的上城街。
一大早,那拐角的說書先生,被層層疊疊的百姓圍著,好不熱鬧。
「聽說,咱們那位將門嫡女,昨夜便提著刀打上了門去,將三皇子府砸了個稀碎。」
「實不堪受辱,定要與那負心漢……退婚。」
說書先生手裡握著一把摺扇,坐在桌邊,說的是精彩絕倫。
圍觀的百姓也聽得津津有味,哈哈大笑。
「哈哈……退婚,就是要跟他退婚。」
「唉,只怕這皇權大過天,咱們這赫赫戰功的女將軍也未必抵得過……皇權壓迫。」
「啪」的一聲,說書先生的扇子啪嗒一聲砸在桌上,引來所有人叫囂。
「皇家怎麼了,還能強娶不成,這姜家可是護國征戰的功臣。」
「是啊,皇權若是連婚事都要逼迫,跟強盜劫匪有何區別……」
……
「乾的好!」不遠處的馬車裡,姜傾梧正盯著遠處暗暗叫好。
一旁的挽月沒眼看的嘆了口氣,「還沒見過您這樣的,花銀子讓人編排您自己。」
「奴婢看,這除了讓他們身敗名裂之外,對您也沒什麼好處。」
「自然是對我沒什麼好處,可我不在乎這些,他定然……也不在乎。」
姜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著,暗暗揚起了唇角。
「他?誰啊?」挽月湊近了些問道。
姜傾梧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急忙岔開了話題,「洛鳴,我吩咐你的事,辦的怎麼樣?」
「姑娘放心,都是咱們梧桐苑自己的人,若有差池,別說外人,便是老爺夫人也問不出什麼來。」
姜傾梧微微揚起唇角,「好,挑最好的,今夜,我要送燕凜一份大禮。」
「進宮。」
「是,姑娘。」
城外人言紛紛,宮中也是流言四起,姜傾梧奉命入宮,沿路都是異樣的目光。
雖不敢明目張胆的說什麼,可竊竊私語的樣子,也是毫不避諱。
「姑娘,看來宮外的傳言,宮裡的人也都知道了。」
「知道了最好。」
姜傾梧沉著臉,仿佛已經猜到了上央宮裡,待會定然是狂風驟雨。
「宣……順慶侯府嫡女,傾城將軍,姜傾梧覲見!」
上陽宮外傳來高呼聲,姜傾梧聞聲上殿。
才發現,大殿上不只是陛下,貴妃和沈婉蓉,竟然還有沈國公夫婦。
這不成了小羊掉進了狼窩嘛。
姜傾梧心裡嘟囔著,雙手交疊,恭敬行禮,「臣女姜傾梧,參見陛下,貴妃娘娘。」
「愛卿平身。」皇帝抬手朝其示意。
姜傾梧起身站定,才隱隱聽見細碎的抽泣聲,循聲望過去,才發現是沈婉蓉。
昨日也沒真的將她拉去遊街,這會倒是哭的梨花帶雨的,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似得。
「聽聞,昨日夜裡,你帶人砸了燕凜的府邸,氣,可消了些。」
皇帝坐在最上方突然問到,倒聽不出是責難。
姜傾梧回過神來,微微俯首道,「回陛下,氣自然是消了。」
「好,攝政王褫奪了沈婉蓉外姓郡主的封號,罰她每月到佛安寺誦經三日,也罰了燕凜去皇陵……」
「至於你,也莫委屈,朕會跟攝政王說,讓他放了你父母。」
「多謝陛下。」姜傾梧附和著道。
聽到姜傾梧的話,大殿上的所有人,都鬆懈了幾分,臉上也不由的掛起了笑意。
「既然如此,你也消了氣,那這事朕做主,就這麼算了。」
「婉蓉與燕凜青梅竹馬,朕與貴妃商議過了,就與你一同嫁給燕凜,平妻入府。」
「你嘛,征戰在外,府中的事,就由沈婉蓉操持,如何。」
姜傾梧心裡冷笑,抬手作揖,「陛下,臣女也覺得,事,應該就這麼算了。」
「只是,不是平妻入府,是退婚。」
「臣女……要退婚。」姜傾梧斬釘截鐵的脫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