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慶侯府,挽月帶著燕修宸手信交給姜如海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福雲軒里,只有姜如海和姜青柏在。
姜如海看了信之後,便朝跪在地上的挽月走了過去。
「她真的沒事?」
「奴婢瞧著,只有肩上一處外傷,且御醫已經看過了。」
姜青柏拿著信,見姜如海臉色不安,上前勸慰,「父親不必擔心,攝政王府里有自己的御醫,且是最好的。」
「阿梧身經百戰,一點小傷而已。」
「既是小傷,為何不送回來,住在王府成何體統。」
姜青柏聞聲一笑,看了看信,朝姜如海走了過去,「父親,這信上不是說的明明白白了嗎。」
「有人監視咱們順慶侯府,阿梧又……」說著,姜青柏謹慎的壓低了聲音,「阿梧又殺了沈卓然,這可不是小事。」
「若是被旁人察覺到咱們順慶侯府,又找大夫,又治傷的,傳出去了,豈不是不打自招。」
姜如海聽著姜青柏的話,一拳打在了桌上,「這個混帳,她現在越發大膽了,竟然敢……」
姜青柏嘆了口氣,眼底攏起幾分冷冽,「父親,那沈卓然乃是奸詐好色,囂張惡毒之人,往日他看阿梧的眼神便不對。」
「此事,怕不是阿梧招惹他,而是他招惹阿梧。」
「此等敗類,殺了便殺了,更何況如今攝政王來善後。」
說著,姜青柏朝挽月走近了些,「信上說,讓你明日一早,在後門悄悄等著,攝政王府的人來接你。」
挽月微微俯首行禮,「是,奴婢知道了。」
……
「哇,哇……」
漆黑的密林里,一座座破敗的墳頭上,烏鴉粗劣嘶啞的叫聲,悽厲陰森。
姜傾梧神思恍惚的看著一群人舉著火把,四處尋著什麼。
這是哪?她怎麼會在這,她不是殺了沈卓然,被救走了嗎?
她依稀記得,自己回了攝政王府,還聽到了燕修宸的聲音。
「大哥……你在哪……」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
姜傾梧腦子嗡的一聲,循聲看去,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她竟看到了自己,裹著粉色斗篷,拿著火把,踉蹌著哭了似得在喊。
大哥?!
這是三年前的高峰林,亂葬崗。
她怎麼會在這。
姜傾梧看到自己,下意識的想要過去,可下一刻便看到燕凜。
燕凜拉住了三年前的她,正輕聲安慰著,「別擔心,會找到的,有人說就是在這撿到的你大哥的玉佩,一定在這。」
「這是亂葬崗,我大哥會不會,已經……」
「別胡思亂想,也許只是受了傷,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混蛋!我殺了你。
姜傾梧聽著燕凜的那些話,攥緊了拳頭,一個健步上前,一巴掌打了過去。
「啪」的一聲,巴掌卻結結實實的落在了燕修宸的臉上,徹底打懵了他。
攝政王府,西廂房裡,燕修宸不顧男女之防,整夜都沒有離開。
卻沒想到,天才剛亮,便莫名挨了一巴掌。
「我殺了你,混蛋……」姜傾梧胡亂揮舞著手,還在夢裡掙扎。
燕修宸見狀,一把抓住了姜傾梧的手腕,「故傾……傾梧,姜傾梧……」
「啊……」姜傾梧被喊聲驚醒,忽的坐直了身子,肩上又不禁吃痛,蹙緊了眉頭,「嘶嘶嘶……」
「傷口又疼了?」燕修宸看著姜傾梧痛苦的樣子,一臉緊張的問著。
姜傾梧驟然回過神來,轉眼看向燕修宸。
原來……是做夢。
「做夢了?」燕修宸問著,端過一旁桌上的茶杯朝姜傾梧遞了過去,「喝杯水。」
姜傾梧愣怔的看著燕修宸,這才意識到,自己躺在攝政王府,西廂房裡。
燕修宸坐在床邊的輪椅上,臉上赫然印著幾個手指印。
「呵……我……我不會,打你了吧。」姜傾梧臉上表情僵硬,似笑非笑的試探著問。
燕修宸也察覺到了什麼將茶杯放了回去,朝姜傾梧湊了過去。
「你剛才一直在說,殺了你,不會是想殺了我吧。」
姜傾梧瞳孔地震般的連連搖頭,捂著肩膀,小心的朝燕修宸挪了挪,湊了過去。
「對……對不起啊,我做個了夢,夢見在亂葬崗……」
姜傾梧的話戛然而止,忽的回過神來,
「我夢見在亂葬崗,碰見鬼了。」
燕修宸暗暗嘆了口氣,定睛問著,「本王……像鬼嗎?」
姜傾梧搖頭像撥浪鼓,看著燕修宸臉上的紅印,不由的有些心疼的伸手過去。
燕修宸察覺到了姜傾梧的動作,緩緩將臉湊近了些。
「你……長這麼好看,怎麼會像鬼呢?」
一張滿是病容蒼白的臉上,露出淺淺笑意。
眼底溢滿了柔情,纖細的手指輕輕撫過臉上的紅印,仿佛在確定這不是夢。
燕修宸唇角揚起弧度,從臉上抓住姜傾梧的手,攥在了手裡。
「你會不會怪本王,每次……都沒第一時間救你。」
姜傾梧突然回過神來,想起了什麼,「我怎麼回來的?」
「那個……」燕修宸眼神飄忽的坐直了身子,「那個叫江酒的,送你回來的。」
姜傾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朝燕修宸又挪了挪,「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
「你能查出他是誰嗎?」
燕修宸看著姜傾梧,張了張嘴,有些語塞道,「本王……儘量去查。」
「我懷疑他是皇室的人,對了,昨日他……」
「不說他了好嗎?」燕修宸心裡有些不自在,再一次打斷了姜傾梧。
姜傾梧仿佛明白了什麼似得,笑著湊了過去,「你……吃醋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對他只有恩情。」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這是你自己說的。」燕修宸脫口道。
姜傾梧腦子嗡的一聲,頭腦風暴的想著什麼。
賜婚的時候,在皇帝面前,她確實這麼說過。
見燕修宸臉色不好看,姜傾梧像哄孩子一樣,伸手摸了摸燕修宸的頭。
「好了,殿下,別生氣了,不說他了。」
燕修宸微微蹙著眉頭,抬眸看著姜傾梧的手,有些無奈的輕輕拉開了她。
隨即將藥碗朝姜傾梧遞了過去,「把藥喝了。」
姜傾梧哦了一聲,乖順的端過了藥碗,毫不猶豫的咕咚咕咚幾口,喝了個乾淨。
「不苦嗎?」燕修宸看著姜傾梧扭曲的臉,錯愕的問著。
姜傾梧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苦,苦死了,我以為有蜜餞的……」
燕修宸聞言,伸手將人拉到了跟前。
「蜜餞沒有,不過本王在這……」說著,燕修宸柔軟的唇便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