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燕修宸臉色陰沉,唇角揚起陰森冷笑。
「乾爹……」九寒輕聲喊著,但還沒說什麼,便被屋裡的聲音給打斷了。
姜傾梧拿著筆抬眸一怔,定睛看著挽月,繼而嗤笑道,「聽著像是九夜說的話。」
「姑娘你還笑,連殿下的心腹都敢這樣編排你,可見殿下心裡也不見得多重視姑娘你。」
「這三番兩次的懷疑你,奴婢瞧著,說不準有什麼陰謀呢。」
「姑娘你之前說,三皇子與你情深,都是算計你。」
「我看,這殿下八成也憋著什麼壞呢。」
「咱們順慶侯府,雖然比不得三皇子高貴,也比不得攝政王勢大。」
「可是咱們侯府握著大燕三十多萬兵馬,一家子武將,跟誰站一起,都是得力的助益。」
「說不定,這殿下也沒安什麼好心思。」
挽月喋喋不休,憤憤不平,可姜傾梧卻只管畫自己的。
直到發現硯台里已經沒了墨,這才看向挽月,「你自說你的,怎麼不磨墨了。」
挽月回過神來,忙拿起了墨條,「姑娘,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
「聽了聽了,我真覺得,你和九夜是失散多年的兄妹才是,不把我和燕修宸拆散了,誓不罷休是吧。」
「不是,姑娘,我說的都是事實啊,這殿下他不信任你,你不要頭腦一熱,就把心都交出去……」
姜傾梧重重的嘆了口氣,看著桌上畫好的畫像,滿意的放下了筆,「再填個色,就完美了。」
「挽月……」姜傾梧喊著,臉上也露出了幾分認真。
「你可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是很缺乏安全感的。」
挽月一臉錯愕,「什麼?」
「這樣的人,在遭受無數次失望和冷漠之後,就會不敢相信所接收到的溫暖和愛意。」
「就像燕修宸一樣,沒有安全感。」
「在他內心深處,牢牢埋藏著一個近乎真理的東西,那就是,我不會真心交付與他。」
「所以,他才敏感,警惕,輕易的就懷疑我的用心,懷疑我的目的,懷疑我有企圖。」
「但這又不是他的錯……他喜歡我這麼多年,已經很辛苦了!」
姜傾梧一番大道理,邊說邊收起了桌上的畫像,又自顧的去洗手。
倒是一旁的挽月愣在了原地,一臉茫然的看著姜傾梧,半天才回過神來。
「呃……姑娘,你是不是太……自戀了,你怎麼知道殿下喜歡你的。」
姜傾梧忽的回過神來,表情頓了頓後,滿眼篤定。
「我……我就是知道,他就是喜歡我,非常非常喜歡我!」
門外,就連不苟言笑的九寒,都忍俊不禁的埋頭偷笑。
而燕修宸也暗暗勾起了弧度,眼底里溢滿了驚訝和驚喜。
這麼多年,他幾乎沒有表露過任何愛意,她是怎麼知道的。
正在此時,突然有人來報,聲音洪亮,打破了寧靜。
「啟稟殿下……」
燕修宸也驟然回過神來,下意識看向屋裡。
果然,姜傾梧聽到了喊聲,疾步迎了出來,這才發現燕修宸在門外。
「你……你怎麼在這……」姜傾梧一臉錯愕,下意識的朝他微微行禮。
可隨後便又恍然大悟的意識到了什麼,「你剛才……不會都聽到了吧。」
「什麼?」燕修宸反應快,故作錯愕的問著,搖頭道,「本王剛來,你說本王壞話了?」
姜傾梧暗暗鬆了口氣,忙不迭的搖頭,「沒,沒有,什麼都沒說。」
燕修宸則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朝親衛示意,「何事。」
「殿下,順慶侯府小廝來報,侯府出事了。」
姜傾梧心裡一慌,一個健步沖了過去,「侯府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說是……一個星兒的婢女失蹤了。」
「星兒?!」姜傾梧心裡一緊,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挽月也似乎想起了什麼,「姑娘,星兒今日穿著你的衣服,扮做了你,她失蹤會不會……」
燕修宸聽著兩人的話,也似乎明白了什麼。
「想必對方已經知道你不在侯府了。」
「最晚明日,沈成山會再次去侯府見你。」
燕修宸若有所思,隨即抬眸朝姜傾梧輕聲道,「我叫九寒立刻送你回去。」
「好,好,我馬上回去……」
姜傾梧心裡有些亂,恍惚的喃喃著,轉身便準備走,卻被燕修宸突然叫住。
「故傾……」
「……還有事?」
「他們的目標是你……凡事,別衝動。」
「我知道,我懂。」姜傾梧點了點頭,轉身匆匆而去。
燕修宸見狀,轉而看向九寒。
雖然燕修宸什麼都沒說,但九寒卻明白,沖燕修宸微微施禮。
「乾爹放心,我會保護好姜姑娘。」
一路上,姜傾梧心裡都惴惴不安。
這星兒才十六歲,是府里周嬤嬤的女兒,從八歲起就到了梧桐苑伺候她。
她和挽月不同,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平日裡照顧她衣食比較多,根本不會武功。
她若真是被沈家的人擄走的……
姜傾梧正胡思亂想著,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姜傾梧身子一蹌,眸色驟然一緊,打開車門便迎了出去。
街道上,是另一輛馬車,奢華精緻,四周跟著護衛。
有人騎馬,有人徒步,還有兩個婢女跟在馬車兩側。
姜傾梧定睛看著兩個婢女,和馬車的制式,瞬間明白了什麼。
雖不情願,但還是默默下了馬車,恭敬的俯身行禮。
「臣女,參見貴妃。」
一旁的挽月和九寒也回過神來,跟著行禮,「參見貴妃。」
許久,馬車裡才有回應的聲音,果然是沈貴妃。
「本宮聽聞卓然失蹤,傍晚出宮回了趟娘家,正準備回宮去。」
「真是巧,方才還見到了你的近身婢女,這就看到了你。」
姜傾梧心弦一緊,忽的站起身來。
提及沈卓然,又提及星兒。
她心裡清楚,所謂的「巧」不過是沈貴妃故意為之。
「貴妃在何處,見到臣女的婢女。」
姜傾梧急不可耐,可貴妃卻悠然從容,聽聲音便知道,有多得意。
「這麼緊張做什麼,我瞧著她和幾個男人同乘馬車,說不定會很快活呢。」
「你若是現在追,也許……還追的上。」
姜傾梧腦子嗡的,一顆心如同墜入了冰窟,眼神凌厲如刀,狠狠攥緊了拳頭。
「臣女告退。」顧不上和沈貴妃糾纏,姜傾梧敷衍一聲,疾步搶走了九寒的馬。
一躍而上,策馬而去。
「姜姑娘……」
「姑娘……」
九寒喊著,一把將挽月拉上了馬車,拉過韁繩,緊追而去,「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