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長街上已經沒人了。
只有馬車,馬蹄,和凌亂且低沉的腳步聲。
洛鳴送回了六善堂眾人,姜青柏帶著馮七子回了侯府治傷。
分開之後,姜傾梧將九寒叫到了身邊,低聲叮囑了一番。
「把事情跟他說一聲,讓他別擔心。」
「是,乾娘,我知道了。」
九寒騎馬先走了一步,朝皇宮的方向。
幻月戴回了那半張面具,騎在馬上,跟在姜傾梧身邊見九寒走遠才開口。
「我理解你想收買我,想讓我替你賣命。」
「可犯不著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你不是最想要沈婉蓉,最想殺了她嗎?」放走沈婉蓉。」
姜傾梧拉著韁繩,暗暗一聲嗤笑,「沈婉蓉遲早會死的,不急於一時。」
「可若是解藥晚了,我會失去一個為我賣命的人。」
姜傾梧說著,朝幻月微微歪了歪頭篤定道,「別太感動了,我可不是個好人。」
「哈哈……」幻月冷笑著,臉上攏起幾分感慨。
「爬到你這個位置,若說是個活菩薩,我想也是沒人信。」
「只是,為我換解藥,就只是讓我替你賣命?」
「沒有解藥,我還不一樣幫了你。」
幻月靜靜的看著姜傾梧,可姜傾梧卻沒說話。
甚至沒回頭看她,像是心虛似得,最終也沒回答幻月的問題。
「你還是要回京刑司的,徐鶴在那,易容也在那,就這兩日了。」
幻月沒等到答案,也沒再追問,若有所思的點著頭,想起了什麼。
「對了,你對沈成山做了什麼?他為什麼會吐血。」
姜傾梧思緒被拉了回來,臉色微微沉了沉,多了幾分難過和陰鬱之色。
「是紫羅剎的毒,毒藥一個時辰發作,發作後,半個時辰內必須要服用解藥,否則就會死。」
「燕雪……」
姜傾梧說著,朝幻月看了過去,「燕雪就是中了紫羅剎的毒……死了。」
幻月顯然是不知道這事的,臉色一變蹙緊了眉頭,「燕雪死了?紫羅剎?先生做的?」
「是。」姜傾梧附和著,眼底閃過幾分狠厲,「一報還一報,總要還回去幾分。」
想起馮七子的眼睛,幻月暗暗冷笑,「你還真是睚眥必報。」
「我這人很簡單的,害我的必須死,幫我的,自然要護著。」
姜傾梧說著,轉頭撞上幻月錯愕吃驚的目光。
「到了,你回去吧,我交代過了,你雖還在地牢,但不會太委屈你。」
「過兩日易了容,這張面具就可以不戴了。」
幻月看著京刑司的大門緩緩打開,朝姜傾梧點了點頭,「好,我記住你說的話了。」
看著幻月和幾個親衛進了京刑司的大門,姜傾梧才調頭離開。
挽月跟在姜傾梧身邊,拉著韁繩,朝其靠近了些。
「姑娘……你真的要用幻月?你為什麼要幫她啊。」
「因為她幫我了啊。」姜傾梧脫口道,若有所思的感慨道,「而且……」
「在京刑司的時候,她跟我提出要求,說無論生前死後,都要為她易容的時候。」
「我仿佛看到了當初的南修夜。」
「好像走到了絕境,沒了半點生的希望。」
說著,姜傾梧轉頭看了看挽月,露出幾分苦笑。
「其實她和南修夜一樣,不過是肅清王的棋子,被藥控制的工具人。」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真正的黑白對錯,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
「不過……沈婉蓉必須死。」
姜傾梧篤定著,回過神來,轉頭朝挽月一笑,「走,我帶你去喝酒。」
挽月忽的一怔,還沒回過神來,姜傾梧已經策馬而去。
……
醉春樓,夜半時分,本該是熱鬧至極的青樓,卻被層層疊疊的官兵圍的水泄不通。
姜傾梧翻身下馬的時候,京府司和巡城衛為首的人,便立刻迎了過來。
「參見皇后娘娘……」
姜傾梧環顧四周,看著這麼大的陣仗,朝醉春樓裡面看了看。
「王爺和顧公子呢?」
「回娘娘,王爺,顧公子和幾位姑娘在二樓的房間喝酒。」
「不過,樓里已經清空了,那幾個姑娘也已經查過了,確定沒問題。」
姜傾梧一聲輕笑,不可置信的搖頭,「還喝呢?他們兩個是打算喝死在這嗎?」
姜傾梧嘟囔著,雙手覆在身後,大步進了樓里。
樓里空蕩蕩的,到處是巡城衛和護衛。
唯獨二樓的房間裡,傳來嬉笑的絲竹之聲。
姜傾梧進門的時候,南修夜正托著腦袋,像是宿醉未醒,又像是才喝醉的。
旁邊的姑娘也犯困,靠在南修夜的身上睡得正香。
顧厭白倒是精神的很,不知是酒醒了又喝的,還是壓根沒喝醉。
一手摟著姑娘,一手端著酒杯。
正看著廳上兩個姑娘跳舞,便看到了進門的姜傾梧。
「哎……我是不是眼花了,你怎麼來了?」顧厭白吃驚的笑著,隨即忙朝跳舞的姑娘揮了揮手。
旁邊彈琵琶的姑娘立刻停了下來,跳舞的兩個姑娘也忙朝姜傾梧行禮。
姜傾梧環顧四周,看著遠處角落裡還有三個趴在桌上睡覺的姑娘,倒是有些錯愕和詫異。
這倆人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在青樓這地方,原以為這屋裡會不堪入目。
可瞧著除了幾個姑娘挨得近點,倒是也衣衫整齊,並沒什麼。
「你們兩個好自在啊,摟著姑娘,喝著小酒,看舞姬跳舞,這日子我也喜歡啊。」
姜傾梧故意調侃著,朝另一邊的側席坐了過去,隨即朝跳舞的姑娘揮了揮手。
「來,倒酒。」
「是……」兩人乖順的坐過來,一個給姜傾梧倒酒,一個拿了果盤過來。
姜傾梧接過酒杯,轉頭定睛朝那姑娘看了過去,伸手挑起對方的下巴,一臉戲謔的笑意。
「你們兩個可真行,瞧把這幾個姑娘折騰的,都憔悴了……」
顧厭白緩過神來,忙將旁邊女子往外推了推,轉頭朝姜傾梧解釋著。
「喂喂喂,你這話說的,你可不要冤枉我們。」
「瞧著了沒,這衣服都沒脫,你回去可不能跟阿宸胡說八道……」
顧厭白抖落著身上的衣裳,朝不遠處的南修夜指了指。
「還有他,這傢伙酒量不行,喝醉了就睡,那倆姑娘的手都碰過……」
說著,顧厭白抓起桌上的葡萄朝南修夜砸了過去。
南修夜被砸醒,睡眼朦朧的朝顧厭白看了過去。
見顧厭白拼命使眼色,隨循著目光,朝姜傾梧的方向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