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厭白見姜傾梧真的生氣了,忙放下了魚竿,擦了擦手過來。
「別生氣啊,你看看我切的魚,還有這個我特別調製的蘸料,可好吃了。」
顧厭白端著擺好盤的魚片送到了姜傾梧跟前,可話音剛落,姜傾梧便一把推開。
「你起開,少糊弄我,生魚能吃嗎?要吃你自己吃。」
姜傾梧邊說邊坐在桌邊,默默收起了自己的刀。
「真是小氣的很,用用你的刀怎麼了?」
說著,顧厭白便端著盤子坐在了姜傾梧旁邊。
再看姜傾梧,顧厭白心裡不由的想起燕修宸說的那些前世的事,說話的語氣也柔軟了下來。
「故傾……」
姜傾梧心裡一緊,轉頭看著顧厭白湊過來,不由的縮了縮身子,「你幹嘛?」
顧厭白張了張嘴,吞吐著半天,付之一笑道,「沒什麼,我就是想跟你說……我幫你報仇。」
「沈家,燕凜,他們都得死。」
姜傾梧愣怔的看著顧厭白,一臉費解蹙著眉頭,「你這是抽什麼瘋了,你不會是信了燕凜說的那些吧。」
顧厭白回過神來,抬眸一笑道,「怎麼會呢,沒有。」
說話間,顧厭白便自顧的吃起了魚片。
可還沒放嘴裡,姜傾梧便一把攔下了他,「喂喂喂,你還真吃啊,這生的……」
「這個是桑國的特色,魚,就是要生著吃……」遠處傳來燕修宸的聲音。
姜傾梧循聲望去,燕修宸正帶著鍾全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封信。
「鍾全,叫所有人都退下。」
「是,奴才遵命。」
看著被遣散的宮人,顧厭白的目光也落在了燕修宸手裡的信上。
「拿著什麼啊,如今人家都動手了,這滿宮裡議論紛紛,到處抓人,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吧。」
「是不是也該計劃一下。」
姜傾梧也回過神來,默默倒酒道,「明日一早玉雅就會進宮,我已經安排好了人手保護她。」
「肅清王要做什麼我不知道,但燕凜和沈婉蓉如今最大的目標,就是姜家。」
「至於時間和地點,我大概能猜到幾分。」
燕修宸微微點頭,看著手裡的信,放在了桌上,「看看這個。」
姜傾梧聞聲,剛要去拿信,顧厭白便搶了先,「什麼啊,誰寫的。」
「登基大典,順慶侯府,姜家危矣。」顧厭白念著信上的內容,抬眸看向姜傾梧,將信遞了過去。
姜傾梧本來還好奇這信是誰寫的,可是看到信上的字之後,卻瞬間心如明鏡。
「呵,他還真是良苦用心。」
顧厭白不解的看著姜傾梧,一旁的燕修宸也一樣,「你已經知道,是誰寫的這信了?」
姜傾梧聞聲,朝挽月喊了一聲,「將那拜帖拿來。」
「是。」
片刻後,那封給玉雅的拜帖,便送到了燕修宸和顧厭白跟前。
兩人看著拜帖上的內容和字跡,也明白了什麼。
「如今,這大燕天下,能如此關心玉雅的,也沒幾個。」
「加上南修夜說過,真正的南子峰已經死了,而肅清王的大本營就在江南。」
「所以,那個肅清王派來的南子峰,就是平清王,燕修瑾。」
「他讓了我幾招,也算以禮相待,如今瞧著這信,倒像是站在你這邊的……」
姜傾梧說著,朝燕修宸看了過去。
「我若猜得沒錯,肅清王,平清王,還有你,你們原來都是一條船上的人。」
「平清王在江南打理大本營,你在朝堂人前,立威鋪路,穩固權勢。」
「而肅清王在暗中,操控殺手組織,秘密監察前朝後宮。」
姜傾梧若有所思著喃喃著,隨即傳來一聲輕笑。
「一個守著大本營,一個在暗中行事,一個在明處爭權。」
「你們只有一個……不,兩個目的。」
「一是,除掉所有泄露當年秘密的人,二是,扶持你登上皇位。」
「還有一個更可怕的想法……是今日在街上,燕凜跟我說的一番話……」
「他說……他在江南……他在江南見到了一個……」
姜傾梧喃喃著的聲音越來越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燕修宸不肯說,幻月不敢說。
那個可怕的存在,也是她此時此刻,不敢宣之於口的。
「故傾……」燕修宸低聲喊著。
姜傾梧轉眸看過去的時候,那雙炙熱的眸子,讓她的思緒瞬間被拉了回來。
隨即轉頭看向顧厭白,「你那麼聰明,也猜到了吧。」
顧厭白輕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從我知道幻月是從江南派來的時候,就知道了。」
「江南是燕修瑾的地盤,燕修瑾是這傢伙的人。」
「真相還用猜嗎?」
燕修宸暗暗嘆了口氣,拿過姜傾梧手裡的信,「如今我還沒見到他,不知道他的立場。」
「不過他疼玉雅,不比我少,除掉姜家,也是毀掉了玉雅的一切,他自然也是不忍心的。」
「不管怎麼說,在除掉姜家這件事上,他是和我們站在一起的。」
「現在,我們知道了時間,地點,和對手,該是好好計劃一下了。」
顧厭白說著,朝姜傾梧湊近了些,滿眼篤定道,「故傾,這一次,我幫你殺了燕凜。」
……
七月十九,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同日舉行。
百官同賀,萬民同慶。
玄武門,金奉殿,跪滿了文武百官,皇室宗親,就連太后也被顧厭白用了藥,出席大典。
姜傾梧和燕修宸穿著皇帝,皇后的服制鳳袍,走上金奉殿,受百官跪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今日登基,承天所授,奉祖而行,受百官跪拜,萬民遵順,當為國之興盛,民之安定,當行仁君之本,聖明之道,故大赦天下,賦稅減半,萬民同賀,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姜傾梧站在燕修宸身邊,聽著震耳欲聾的聲音,深吸了一口氣。
「別擔心,除了在東境的蘇文禮,其他人都在這。」
姜傾梧聽著燕修宸的話,轉頭看他,一時有些恍惚。
皇帝厚重的金冠,繁瑣的服製衣袍,層層疊疊身份象徵的飾物。
時至如今,他們已經算是真正的帝後了。
可過了這麼些日子,卻依然覺得如夢一場。
「祭天!」司禮高聲呼喊的聲音,將姜傾梧的思緒拉了回來,
忙循規蹈矩的跟著燕修宸的腳步,一步步出了金奉殿。
坐上金鑾車駕,穿過玄武門,巡街,祭天,祭祖,而後回宮。
當按部就班的完成所有儀式,天已經黑了。
接著便是帝後大婚,當夜的儀式。
姜傾梧換了大婚時皇后的服制,她和燕修宸的衣袍極為相似。
大紅色和明黃色交相輝映,用金線滿繡著龍紋鳳樣,繁瑣厚重。
尤其是她,頭上還戴著金鳳冠,明珠閃耀,金珠流蘇更是精巧別致。
「恭賀陛下,娘娘,願陛下娘娘,永結同好,恩愛不疑,福澤綿長……」
屋裡是恭賀聲,喜帳紅燭,喜果喜酒,外面卻是烏雲密布,雷聲轟鳴。
姜傾梧坐在寢殿的床邊,眸光冷冽,心如刀鋒。
一聲聲雷鳴,仿佛在提醒著她,馬上要來的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