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雲姝進去之後,阮宗並沒有離開。
等在不遠處的僕人都不敢過來,其中一個隨從小心翼翼抬頭看了一眼阮宗此刻的神色,嚇得立刻低下了頭。
只因他現在周身寒氣涌動,之前那種屬於讀書人的溫和氣質早就不見了,什麼白衣書生,分明是個白衣修羅!
季寒舟猜得不錯。
阮宗確實是愛慕雲姝的。
只是從前這種愛慕,因為兩個人的出身,讓他不敢宣之於口;
後來他們的共同目標又只剩為重要的人報仇,大仇當前,怎敢談情愛之事?
但阮宗萬萬沒有想到,當年那樣的情況,他萬般克制自己的感情,反而讓季寒舟趁虛而入了!
若是雲姝對那對父子只是利用,誰也不愛還好,偏偏雲姝愛上了季寒舟。
叫他如今每每只要想到季寒舟的名字,都覺得如鯁在喉。
「站那麼遠幹什麼?我有那麼可怕嗎?」
阮宗冷冷掃過角落裡幾個僕人,那幾人立刻抖若篩糠。
阮宗其實不是那種會苛待下人的人,甚至很多無關緊要的小事做錯了,他都會包容;
但一旦惹他不快,那就不僅僅是受罰那麼簡單了。
而阮宗不悅的時候,恰恰是現在這個樣子。
「不,大人不可怕,大人,您現在要回去嗎?」
「嗯,準備好的宅子也閒著,讓裡面的下人都勤快些,趁著師妹還沒住進來,花園還要再好好打理修飾,準備的太倉促了,現在花園裡的布置太匠氣了......」
阮宗從未覺得雲姝會在王府別院長住。
就像他從未覺得這個宅子用不到了。
只是時間還沒到而已。
王府別院內。
整個宅子都在有條不紊地運作著。
這宅子空了很久,終於迎來了它的主人,即便在他們來之前就收到消息要隨時準備好讓主人入住,這會兒忙起來也是十分熱鬧。
雲姝的行李原本應該安置在東院的,那裡按規矩是長輩住的地方,現在卻被季寒舟強行要求安排在主院。
西南王府的老管家留在西南看家,這次沒有跟著過來,新的管家很多事情不太清楚內情,聽到這樣的安排,下意識詢問季寒舟:
「世子孝順,要將主院讓與王妃歇息,那您和世子夫人的行李是不是挪去東院?」
初一在季寒舟發作之前一把拉過管家:「世子夫人的放去東院,世子的行李貴重,我親自來,你不用管。王妃也有專門的貼身丫鬟伺候,一會兒便來,你只管世子夫人那邊安頓好就是,趕緊去吧。」
說完忙不迭把不相關的人都趕走了。
「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你也走。」
季寒舟發話,初一心說我也不想看你們倆秀恩愛,也馬上跟著走了。
直到房間裡只剩下季寒舟和雲姝,季寒舟才略帶可惜地說道:「你還真一炷香就回來了啊......」
「不然呢?等著你找到藉口耍花樣?」
「嘖,對我防備心這麼重......」
雲姝找了個椅子坐下:「你偏要讓我跟你住在一起,我看你怎麼堵住全府上下的嘴,這裡可不是西南,你這裡的一舉一動,怕是明天就要傳的人盡皆知。」
季寒舟也在她身邊坐下:「我就當你是在催我快點給你一個名分。」
「你要這麼說也不是不行。」
季寒舟低低笑了起來:「那我更要跟你住在一起了,這不是還等著唐雨燕主動找麻煩麼。」
......
唐雨燕確實很想找雲姝的麻煩。
她本以為來到京都這兩個人會稍微收斂一些,可她看到的都是什麼?
在宅子門前當著下人們的面,為了雲姝跟另一個男人大打出手!
這就算了,剛剛這府里的管家竟然過來通知她,讓她住到東院去!
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想起管家一邊抹著額頭地上的汗,一邊跟她說「世子真孝順,帶著您一起住東院,也要把主院留給長輩」,唐雨燕就氣得想狠狠撕爛雲姝那張臉!
外人不知道,她自己還不知道嗎?
季寒舟這樣安排,那就十有八九是他們兩個住主院,她自己住在東院了。
想到這裡,唐雨燕面容扭曲。
「王嬤嬤,我本以為哪怕是為了做給旁人看,他也會稍微收斂一二,會給唐家幾分面子,現在看來......不管是世子還是雲姝,都根本沒把唐家放在眼裡!」
想起雲姝說的,季寒舟可能會抹殺掉雲姝的身份,讓雲姝永遠呆在他自己身邊,唐雨燕就感覺一刻都坐不住了。
「我得回家讓爹爹和娘親主持公道!」
「夫人!」
王嬤嬤拉住她:「可是今天是回來的第一天,您就回娘家,這......這不太好吧?」
唐雨燕咬牙切齒:「你覺得他在乎嗎?他會在乎我留在府里還是回娘家嗎?」
王嬤嬤訥訥不說話了。
半晌嘆了口氣道:「這樣吧,老奴去傳個話,去與不去,還是得過了世子那邊的明路才是。」
唐雨燕煩躁地揮揮手:「快去快回。」
這邊季寒舟話剛剛說完,便有下人稟報說王嬤嬤求見。
「來得倒是挺快。」
季寒舟允了王嬤嬤的求見,聽她說唐雨燕想回娘家看看之後,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放行了。
「左右府中無事,她想去就去吧。」
得了允許的唐雨燕一時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怒。
季寒舟給了她最大的自由。
但恰恰說明季寒舟根本不在乎她。
「那咱們還回唐府嗎?」
王嬤嬤小心翼翼地問道。
「回!為什麼不回?現在就回!」
......
御賜的別院在很繁華的街道,周圍都是朝中重臣的府邸比鄰。
眾人都知道今日季寒舟要回來,過段時間便要受封,但沒想到今日王府別院門前會那麼熱鬧。
先是阮宗突然莫名出現在了別院門口,看起來似乎還跟季寒舟鬧得很不愉快——
單這一點就很引人注目了。
阮宗是什麼人?
當朝新貴,陛下近來最寵信的新臣,督察院最年輕的御史!
平日裡他幾乎不跟任何人往來,一心只忠於陛下,為何今日會突然出現?
而在阮宗離開沒多久,王府別院的大門又打開了,這次卻是有丞相府標識的馬車匆匆離開,去的正是唐家的方向,上馬車那人一看就是唐家獨女唐雨燕。
世子夫人剛回京都就回娘家,這是什麼規矩?
而且看起來還一副神色不虞的樣子!
這即將襲爵的西南世子季寒舟身上,恐怕有趣的事情會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