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192：骨碴的立場
約翰披上了象徵傷員的黃色毛毯。
他腿部被固定，拄著拐杖，跟隨埃登離開了混亂的博拉戈俱樂部。
西區商業區遭受了重創。
特別行動隊開始肅清大廈周圍的一切武裝，所有活著的幫派成員都被波及。
約翰能清晰地聽見慘叫。
狂風裡若有若無的哀嚎絕對不是瘋子能發出來的，有些人只是大廈內殘留的倖存者，或許只是拿了一把手槍保命，或者植入體受到網絡屏蔽影響而痛呼了幾聲，甚至只是離地面上的槍枝彈藥近了一點點……
無一倖免。
SAT的肅清執法是極其殘忍的。
他們是這座城市火併的最後底線，沒有任何妥協，從未迴避任何危險的任務。
博拉戈大廈底部已經NCPD和SAT的載具包圍。
紅色電子警戒線，搭配賽博空間封禁，方圓一公里內的城市網絡都受到影響。
哪怕是正常行駛的私家車都會被遠程接管，如果強行靠近，迎來的將不會是警告和問詢，而是浮空車的對地火力碾壓。
「清理乾淨了，長官。」
特備行動隊的成員來跟埃登匯報成果。
明明他們嘴裡發出正常的聲音，聽著卻令人膽寒，尤其是SAT標配的多目戰術頭盔，遮蔽了鼻樑以上的部位，就像是昆蟲的複眼。
埃登布置任務沒有迴避約翰。
博拉戈大廈的混亂觸發了這座城市的防禦底線。
特別行動隊正式進駐西區。
包括但不限於街道戒嚴，幫派戰鬥調停，搜捕和擊殺失去理智的賽博瘋子。
這是一場規模浩大的肅清行動。
埃登下達了一系列任務，轉身瞥了眼約翰。
「你確定不需要醫療救助？」
「我有信得過的醫生，好吧，我是擔心你把我變成他們那副樣子，有點……不太舒服。」
約翰刻意跟特別行動隊的成員保持距離。
這群殺神散發出來的氣質，令人下意識感到抗拒——就好像人類內心最原始的厭惡和恐懼。
安潔莉卡已經送出。
維托先生的情報已經獲取。
約翰還想去找骨碴對峙。
他隱約覺察到今晚的委託有問題，同時也想知道那具冰櫃裡的屍體究竟是怎麼回事。
【任務目標更新】
【尋找骨碴的位置。（未達成）】
特別行動隊接管現場。
正常車輛是沒辦法逃過浮空車監控的。
埃登肯定知道黑金幫高層的去向，並且他借給約翰一輛「允許通行」的車。
約翰坐上駕駛座，坦然且真誠地反問。
「我能幫你做什麼？嘿，埃登，網監那件事以後，我真想跟你好好聊聊。」
「先把胳膊和腿修好。」
埃登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在滿配高級義體的SAT隊員簇擁下離開了現場。
「胳膊和腿？呵，好吧。」
約翰發出自嘲的苦笑。
他獨臂單腿，開著破舊的卡洛蒙，穿過電子警戒帶的全息投影離開博拉戈俱樂部的現場。
埃登提供的坐標在西區邊緣。
約翰知道那裡有個賭場，是骨碴的產業，直接關閉導航系統將車塞進了陰暗的巷子。
他現在狀態很差，戰鬥沒有勝算，不是當面對質的好時候。
但約翰等不了。
他需要抓住一切求生的線索。
【丹妮街-汽車賭場】
汽車熄火。
濕漉漉的巷子地面一片銀白。
迴旋停車場和高樓表面錯落的招牌在散發著不同顏色的霓虹。
音樂又吵又難聽。
它似乎有某種庇護作用，占據人們的大腦，填補他們內心深處的空虛。
【任務目標更新】
【主動聯動骨碴。（可選）】
【秘密潛入賭場。（可選）】
約翰不覺得骨碴會歡迎自己。
他步履蹣跚地穿過街頭混混，就像是被食屍鬼和搶劫犯掏空的倒霉蛋，連風俗從業者都懶得多看一眼。
約翰不是第一次來。
他找到賭場線路延伸出來的箱子，悄悄靠近，用伊格德拉修的獨臂勒暈了抽菸的值班守衛。
黑金幫抽調了大量人手去應對西區的混亂。
約翰也不用擔心被包圍，簡單排查過後，就抽出數據線黑進了閉路攝像頭。
【汽車賭場-管理員會客室】
骨碴仰躺在沙發上，舒展雙臂，定製襯衫敞開領口，露出胸口紋身和皮下護甲散熱紋。
「拉特利奇！」
沙發對面的男人厲聲咆哮，直呼骨碴的真名。
「現場安保是你在負責！」
「呵，什麼意思？」
骨碴微微睜眼，滿不在乎地反問道。
沙發對面的男人焦躁不安。
他是精氪重工高層，似乎是反對維托那一派的。
「修普諾斯死了！就他媽在博拉戈的辦公室里！東洋人的電子狗都沒成功，維托反手一槍就給他崩了，這老黑鬼是真他媽的敢開槍啊！」
「哈哈哈哈……」
骨碴像是聽了個笑話。
「董事會成員死了，拉特利奇！你脫不了干係！」
公司高管氣得坐不住，半搶似地抓起酒瓶。
「哇偶！？」
骨碴笑著在沙發上昂起頭，看著他走過自己背後。
公司高管在沙發和落地窗前反覆踱步。
「現場安保是你負責的，你有一萬種方式弄死維托·拉塞爾那個老東西，還有她的女兒，為什麼會丟！？你派過去解決問題的人呢！」
「我派了，很可惜，那個僱傭兵失手了。」
「你他媽扯淡，我更好奇，維托到底許諾了什麼，竟然能夠讓你跟他聯手！我不是傻子，董事會也不是！」
他咄咄逼人，眼睛瞪得滾圓。
骨碴撇撇嘴，滿不在乎地說道。
「這話不是你們說的嗎？公司利益面前，誰都可以犧牲……哪怕他是一個董事會成員。」
名叫巴澤爾的公司高管聽出言外之意。
「董事會裡有老傢伙想讓修普諾斯死？我就說嘛，憑維托那個老東西，怎麼可能輕易就……等等，你知道些什麼嗎？究竟是誰在算計？還有誰支持修普諾斯，衝著股份還是別的東西……」
「哦，天吶，你的問題可真多。」
骨茬始終保持平靜，就好像西區動亂，精氪重工董事會成員死亡，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他調侃巴澤爾。
「瞧瞧看，你們在乎的就那麼幾樣，算計，權利，既得利益，商業風險……說真的，都混到這份上了，還是脫離不了『公司狗』的德行，你們往自己脖子上拴鏈子。」
「呵，注意言辭，拉特利奇！」
「先生。」
「什麼？」
「直呼我名字的時候，加上先生。」
骨碴看向他的眼神已經變化，透過鏡框上方，義眼似乎能映照出清晰的人影。
「這是對黑金幫話事人基本的尊重。」
「呵，那你該後悔，沒跟我們一起弄死維托，他在西區街頭的影響力可不容易消除，現在好了，西區街面上有兩個話事人，誰才是教父呢？」
巴澤爾在骨茬面前始終保持著狂妄。
「我們能扶持你，也能扶持其他人，董事會做決定的時候可不止你一個選項。」
「哇偶，你在威脅我？」
「你可以這樣理解。」
「首先，你對我有誤解……」
骨碴終於收起笑容，坐直身體。
「我沒有女兒，也不像維托那樣優柔寡斷，其次，如果把我放在維托的處境上，現場所有董事會成員都會完蛋，包括你，巴澤爾先生。」
骨碴摩挲著空無一物的指尖，轉動眼球，眼神仿佛帶著金屬的鋒芒，從鏡框空隙間錨向他。
「維托真有種啊，搞得我都有點熱血沸騰，殺個董事會議員是什麼感覺？」
「你……」
巴澤爾瞪著眼睛，想回擊，卻缺乏勇氣。
他將酒瓶用力放在窗邊桌上，快步抓起西裝走向了房間裡唯一的出口。
「你他媽也是瘋子。」
房間裡變得安靜且昏暗。
斑斕霓虹和閃爍的藍白警燈透過落地窗，被過濾得只剩一片深藍，扭動的螢光壁畫，撼動地面的音樂，都好像隔著厚重的屏障。
約翰終於撥通了骨茬的電話。
他看著對方在沙發上舒展脖子，渾不在意地接通。
【我以為你掛了呢。】
「法克魷，骨茬，你他媽耍我？」
約翰已經弄明白了。
骨茬和維托串通好的，都想跟精氪重工對著幹。
他故意安排約翰潛入會場，就是在維托吸引注意力的時候給約翰接觸安潔莉卡的機會。
「你就不怕我真開槍？你怎麼跟維託交代！」
【哇偶，看來你真想明白了，誰告訴你的還是怎麼著，我要重新評估你的智力程度了。】
骨茬坐起身體，表情愜意。
【真開槍，對我有損失嗎？那小妞要是掛了，維托才是真的沒有後顧之憂。】
【不過嘛，在我的計劃里，你應該會死在東洋人手裡，或者被修普諾斯幹掉，哦，就是那個公司高管。】
【維托是個老好人，如果換做是我，你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沒必要放你走……嘿，這裡面有問題，你為什麼能從博拉戈俱樂部出來？】
骨茬思考片刻笑出聲。
【讓我猜猜看，維托想讓你把小妞送出城，對吧？我知道他有安排一些事情。】
「你真是個混球。」
【看來我猜中了，別擔心，約翰，我是生意人，總的來說你今晚表現得還不錯。】
骨茬義眼閃爍，在空氣里揮動手指。
【我會給你一份報酬，在公寓地下車庫裡。】
「我想要的可不是錢，關於那具屍體，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否則咱倆沒完！」
約翰縮在陰影里，手腳都在滴血。
他抬頭就能看見汽車賭場的招牌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