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遊魂

2024-08-08 01:33:22 作者: 岳千山
  等蕭聲雨再有意識時,發現在葬禮上,她的遺像規規矩矩的擺在正中間,因為事情發生的突然,照片是用的高中時期證件照,只不過彩色變成了黑白。

  父母親沉默的迎來送往,人不多,除了自家親戚以外,就是學生時期一些要好的朋友。看著母親通紅的雙眼,蕭聲雨的心仿佛揪在一起。

  江策也來了,還是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臉色卻是盡顯疲憊,他來到我的遺像前,聲音嘶啞的道:「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會走掉,如果我當時攔下你,你是不是就不會出車禍。」

  蕭聲雨不忍再看他,心裡默默的說著對不起。

  蕭聲雨和江策其實是高中同班同學,江策的眉眼和那個人有七分相似,但江策的眼神是溫和的,像春風一般,大多數時候都是微笑的。只有安靜學習的時候,或者為數不多生氣的時候,他的眼神才跟那個人最像,每當這時候,蕭聲雨總是拿書將他的鼻子和嘴遮起來,只留下那雙眼睛。

  當視線不經意交錯的時候,蕭聲雨覺得仿佛就是那個人在和她對視一般。

  當這樣的次數多了以後,班上的同學都默認為蕭聲雨暗戀他,連江策有時候看見蕭聲雨都不自覺轉移視線。即便當好朋友們問蕭聲雨是不是喜歡他,她否認後,她們都表示不信。

  後來那個人悄無聲息的出國了,蕭聲雨意外的和江策考入了同一個大學,為什麼說是意外呢?因為江策在高考時胃病突發,沒發揮出他的真實水平,而蕭聲雨則是超常發揮,考了個還不錯的大學。不過讓人意外的是班主任勸江策復讀,江策考慮了幾天還是去讀了大學。

  新生見面會上,當蕭聲雨看見江策代表新生上台發言的時候,不免有些驚訝。看著那雙眼睛,感覺慶幸又傷感。

  在之後的日子裡,蕭聲雨一直等待著那個人的消息,期望著有一天他就出現在校園的門口或是街頭的轉角。但日子一點點的流逝,始終沒有那個人的一點消息。有時太過思念,她就會去圖書館裡找個座位看著江策學習。江策有時是一個人,有時結伴而行。原本蕭聲雨以為他們能一直相安無事的度過這幾年大學生活。但一次活動讓她和江策真正有了交流。

  在一次貧困山區的志願活動時,蕭聲雨和江策被分到了一組,負責分發生活用品。當聽到有一戶人家只有老人生病在家且住在山上時,她就打算親自送東西去他們家裡。

  「這麼多東西,你一個人怎麼提上去,我和你一起。"江策邊說邊將東西放在背簍里。蕭聲雨有些驚訝的說了聲謝謝。

  他們兩人無言的各自走路,走了大概三十分鐘,蕭聲雨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走幾步停一會。每次江策都會停下來等她,蕭聲雨不好意思的說:」要不你先走吧,我一會趕上來。」

  「沒事,我也累了,需要休息。」

  蕭聲雨感激的道了聲謝。

  又走了幾分鐘,終於可以看見房子了,蕭聲雨還沒來的及高興,突然竄出一隻大狗,她嚇的向後退了幾步,不料踩著了一顆石子,身體的重心向後倒去,江策連忙拽住她的胳膊,往他面前拉。蕭聲雨整個人倒在他懷裡,眼神交錯。突然的接觸讓她格外的不自在,蕭聲雨撇過頭,說了聲謝謝,離開他的懷抱。

  江策耳朵紅了一圈,不自然的說:「小心點。」

  大黃狗搖著尾巴送他們上他家去。等他們上去才看清是一間簡陋的土坯房,窗戶是用竹子編織而成的的,門是木頭做的,隨著歲月的流逝,窗戶已經破裂了,正不停地往裡灌風,木門也已搖搖欲墜。

  「老夥計,誰來了?」蒼老的聲音從屋裡傳來,還伴隨著幾聲咳嗽。

  大黃狗跑進屋裡叫喚了幾聲。他們也跟著進去了。

  走進屋就看見床上躺著一個瘦削的老人,蓋著單薄的被子,身體用胳膊半撐著探出窗外,用手摸著大黃狗的腦袋。

  「爺爺,我們給您送東西來了。」江策走過去扶著老爺爺靠在床頭上。

  「老了哦,不中用了,還得麻煩你們專門跑一趟。」

  「沒事沒事,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蕭聲雨上前幾步。

  老爺爺轉過頭看了我一眼,笑著對江策說:這姑娘長著真水靈,小伙子你福氣大著呢。

  「啊?蕭聲雨反應了幾秒,剛想開口說您誤會了。

  這時江策轉過頭對蕭聲雨說:」你去把外面的被子和過冬的衣物拿進來吧。

  蕭聲雨把剛張開的嘴又閉上了,說了句行。默默的轉身出去了。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江策輕聲笑了一下,耳朵跟之前一樣紅。

  老爺爺看著他的樣子也跟著笑了:「還沒在一起?

  江策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快了。」

  他們在那陪老爺爺說了會話,又把屋子打掃了一番,看太陽快落山了才揮手告別。

  月光透過樹林照射在兩人身上,影子投射在地面,有時交織,有時分離。蟲聲鳥鳴和風吹過樹木時的沙沙聲都仿佛是一場和弦。蕭聲雨的心情不由的放鬆了很多,漸漸忘了下午的事情。

  下了山,路邊有了發著黃光的路燈。蕭聲雨打了一個哈欠,加快了腳步,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快走到村長安排好的屋子的時候,江策突然叫住了她。

  蕭聲雨不明所以的轉過頭:「有什麼事嗎?」

  江策直直的盯著她:「你什麼時候跟我表白?」

  ????!!!!!!蕭聲雨知道可能是我平時的行為讓他誤會了。

  她急忙想解釋,「你誤會了,我..........」

  「我也喜歡你!」江策上前幾步,在蕭聲雨面前站立,低著頭看著她。

  這時蕭聲雨才注意到他的脖子和耳朵通紅,但眼神卻毫不閃躲。

  蕭聲雨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怎麼解釋這一切。但更多的還是驚訝,正當她組織語言的時候。他突然將手放在了蕭聲雨的頭上,她一下子僵住了,想後退著躲開。他卻一把拉過她的胳膊將她抱緊。

  「既然你不好意思說,那就讓我來說吧。」

  說完,他就放開了她。「不是,我喜歡的.....」蕭聲雨話還沒說完就被後面傳出的聲音打斷了。

  「哇我,暗戀你的妹子終於表白了?」幾個出來抽菸的男生嬉笑著說道。

  「是我表的白。」被別人看到他有些不好意思,說完他低頭對蕭聲雨說:「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蕭聲雨看著不遠處的幾個男生,心想不太好當著他們的面說這些事,便點了點頭。

  那天之後,江策來找蕭聲雨的頻率越來越高了,每次她鼓起勇氣想解釋的時候總是會被各種各樣的事情打斷。

  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蕭聲雨對那個人的思念越來越濃了。她甚至都想過不顧一切的去國外找他,親口告訴他我喜歡你。結果卻是等到了他有了女朋友的消息,蕭聲雨看著手機里發來的照片,女人在雪中抱著他,笑得那麼燦爛,照片中的男人只有一個背影,但蕭聲雨知道那是他,相比於他的正臉,她對他的背影更加熟悉,那是無數次擦肩而過時的停留。

  後來蕭聲雨嘗試過撥通那個陌生的電話,但沒有一次成功過。是他還是其他人發的,蕭聲雨不知道。發這種照片過來是單純想她難過還是讓她放手,她也不知道。

  再後來社團團建,無意中蕭聲雨和江策去了他們曾經看過雪的地方,或許是那天景色太美,又或許是喝了太多酒,本來該借這個機會和江策說清楚的,但不知怎的,在江策問蕭聲雨現在算不算在一起的時候,她望著那雙眼睛,像受了蠱惑般地點了點頭。

  再後來,蕭聲雨和江策順利的在一起了幾年,期間我們幾乎沒有吵過架。江策是一個很驕傲自信的人,大概是因為從小就是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受著同輩里羨慕崇拜的目光長大,但這並沒有養成他自命不凡的性格,相反他是一個很有耐心,很溫柔的人。

  他對她很好,從不會逼她做她不喜歡的事,可他越好,蕭聲雨對他就越發愧疚。所以她讓自己儘量變成一個完美的女朋友,從不在小事上計較,盡力實現他的所有願望。陪著他完成她最討厭的晨跑,陪著他去她害怕的鬼屋。白天的蕭聲雨看起來好像已經開始了一段新的生活,可只有她知道夜晚突然的思念有多難熬。

  蕭聲雨恨自己不能全心全意的喜歡江策,也恨自己始終忘不了那個人。

  在畢業的前夕,一個陌生的號碼又給蕭聲雨發了一張照片,女人穿著婚紗,而他穿著西裝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隨意翻著雜誌。多年的時間已經讓一個男孩蛻變成了一個穩重的男人。

  「比以前更帥了,真是便宜別人了」蕭聲雨看著照片嗤笑一聲。

  蕭聲雨收起思緒,走出葬禮,胡亂在街上遊蕩,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車水馬龍的街頭,在一個便利店坐下。她用手抻著下巴,唉聲嘆氣道:「難不成被車撞死後就不能入土為安,從今以後只能當個孤魂野鬼了嗎?」望著旁邊吃著香嘭嘭關東煮的小情侶,蕭聲雨憤憤道:「真可惡,成了啊飄後連美食我都享受不了了。


  在人間遊蕩的這幾天,蕭聲雨去電影院看了以前很想看的電影,去遊樂場免費通玩了一下午,去了以前有她和他所有回憶的地方,原本以為這樣就能掩蓋內心的荒蕪,但坐在萬籟俱寂的樓頂上,她的心還是飄的很遠很遠。

  與此同時,在地球的另一端。

  李清顏慌慌張張的推開嚴渡的臥室門,一眼便知道他已經知曉了事情,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一束月光從黑色窗簾的縫隙中穿射進來,照在男人剛毅的臉上,男人木然的坐在角落裡,周圍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酒瓶。

  李清顏走近,他還是自顧自的喝酒,酒漬滴落在衣服上也毫不理會,她看著他因幾天沒有入睡而變得猩紅的眼眸,忍不住說道:「哥,人死不能復生,你別折磨自己了。

  他低著頭,溫柔的摸著照片裡女孩子的臉龐,低聲細語的呢喃著,回憶著過往。許久,又嘶啞道:「如果那天我沒有離開,而是把你帶走,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了。」

  在無盡的夜裡,他祭祀著自己破碎的靈魂, 周圍的空氣,隨失去愛人的心碎與疼痛, 一起瀰漫在漫無邊際的黑夜,撕裂著無法癒合的傷口。

  回到家中,李清顏冷著臉坐在沙發上,助理站在一旁,雙腿打顫。

  「我哥怎麼會出現在那裡?」李清顏搖晃著手裡的紅酒,語氣里沒有一絲溫度。

  助理顫顫巍巍的回話:「嚴總只說他有一個重要的項目需要暗中考察,只帶了司機老余,並沒有讓我們跟著。所以我不知道嚴總一個人回了國。」

  「聽說那個女人就死在了離我哥不遠的地方,結果我哥連她最後一面也沒見上。」

  「聽老余說是這樣,當時現場人很多,嚴總只知道發生了車禍,並不知道是蕭小姐。我們的人在當天及時攔截了嚴總那邊的消息,等嚴總知道後,瀟小姐的葬禮已經結束了。

  「做的很好,我就是要讓她到死都見不到嚴渡。」

  「不過恐怕嚴總這次會有所察覺。」

  「查得到我們頭上嗎?不是還有個梁小姐?」李清顏不屑的說。

  「是,我現在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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