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苦，老闆更苦，但面對興致高昂的八爺，他們卻也不敢阻止。
自從冉國國君變法以來，強調尊卑秩序，強調等級觀念。
什麼叫尊卑。
貴族打你，那是你的福分。
官員打你，那是你的榮幸。
尊上，尊官，乃是絕對不能改變的基本規則。
八爺畢竟是貴族，他們只是平民。
平民但凡敢動貴族一根毫毛，違背貴族的命令。
呵呵，小同志，你是想要死全家吶，還是想要自己一個人上路吶。
八爺可以聊，隨便聊，左右不過是罰點款，賠點錢。
可他們要是上去，哪怕是制止八爺繼續聊這個話題。往小了說，這是干涉貴族，不尊上，往大了說，那就是摻和到了議論朝政的事情。
你什麼東西，也敢議論朝政？
你區區百姓，今天敢議論朝政，明天就敢批評官員，後天就得對大王有意見，大後天你還不得造反啊。
造反！
你這是造反啊！
你可得想清楚，造反是什麼罪！
老闆和小二當然清楚，畢竟菜市場路口的人頭還沒有風乾，所以他們不敢管，也不能管。
八爺更沒有顧慮，貴族之身，這便是免死金牌。
他醉醺醺，指著張良，笑道：「你可聽說過王法學派。」
張良微微頷首，道：「有所了解。」
他確實有所了解。
天庭的情報系統極其發達，雖然在監控頂尖強者的問題上有著很多不足，但監控一下各地的局勢綽綽有餘。
祁國每一個學派的誕生，都不僅僅是一個理念，而是一股新興勢力的成長。
諸如，天命學派。
天命學派深受廣大底層，農民，奴隸，工商階層的喜愛。
為什麼？
因為符合底層的利益啊。
貴己。
重生。
無不是讓人對自己好。
學會如何善待自己。
對底層百姓而言，憑什麼我們要被你們當官的壓榨，憑什麼我們要被你們這些所謂的國家，所謂的朝廷，所謂的世家剝削。
我們就是我們，獨立的個人。
仁德學派的成長受到了大量貴族，士人，以及部分諸侯的追捧。
他們需要一個君君臣臣，人各其位的世界。
只有這樣，他們的利益才能得到保障。
尤其是在天命學派大肆傳播的情況下，部分底層百姓躁動不已，追求所謂的自我，獨立，這種思想就更可貴了。
王法學派的崛起與發展，代表了廣大的底層士人，以及諸侯君主的利益，以及部分貴族的利益。
底層士人既沒有貴族的傳承與家底，又因為有著一定的學識和能力，不似一般底層那樣甘願認命。
他們也想要往上爬，爬得高高的，成為尊貴的王侯。
可諸侯貴族把持權力，占據朝廷各個位置，哪裡容得下他們這些已經落魄的士人。
這時候，王法學派就出來了。
他們主張推行推行郡縣制，加強中央集權，強化君主權利，剝奪貴族的封地與世卿世祿的權利。
只有幹掉舊貴族，權力通道才能打開，才能空出足夠的位置讓他們往上爬。
而為什麼要加強中央集權，強化君主權利，自然是因為他們需要一個靠山，需要一個理由，需要一個支持者。
君主是國家領袖，再也沒有什麼名頭比加強君主權利，更合適當作衝擊貴族的理由。
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在帝國權力的金字塔得到足夠的支持。
故而王法學派非常受底層士人的喜愛。
也深受諸侯們喜愛。
王法學派出現時間雖然不長，但短短數十年就風靡天下，幾乎祁國所有諸侯國都在任用王法學派的弟子。
要說王法學派衝擊舊貴族，打開權力通道，讓底層有更多機會攀爬權力的金字塔，應該也會受到其他社會底層的喜愛。
但並不是那麼回事。
甚至恰恰相反。
越是底層，越害怕，越厭惡王法學派。
王法學派的核心是什麼？
加強中央集權。
強化君主權力。
問題來了，權力從來都不會平白出現，也不會平白增加。
君主的權力得到加強，這得到加強的部分從哪裡來？
貴族！
最底層的百姓！
君主在王法學派的幫助下，從貴族手裡搶奪政治權利。
這部分權利，包括稅收，軍隊，以及人事任命等權力。
稅收是為了從百姓手裡剝奪更多財富。
軍隊是為了增強君主的實力，以更好地統治壓迫百姓，以及貴族。
在王法學派，百姓只有一個作用。
國家機器的螺絲釘，不需要有任何思想，也不需要有任何想法，甚至不需要享受，不需要羨慕別人更好地生活。
他們的一生，只有一個目標，只有一個目的。
為君主創造更多的財富。
為了保證百姓能為君主創造更多的財富，王法學派更是提出了量民之力的思想。
何為量民之力。
詳細深入地了解百姓每年能創造的物資，除了勉強活口的糧食，將他們創造的所有物資全部搶走。決不允許他們吃飽，更不允許他們變得富足。
只有飢餓的人才更容易驅使。
只有得不到滿足的人才更卑賤。
而君主只有掌握國家所有的資源，才能不為他人干擾，為所欲為，將權力牢牢掌握到自身手中。
這也是諸侯們最喜歡王法學派的原因。
集權可是個好東西。
至於百姓，自始至終都不在王法學派和君主的考慮之中。
一群牲口，一群農具，怎麼想，重要嗎？
當然，王法學派也並非僅僅只有一家。
王法學派內部同樣也有區分。
有人主張君主的權力無限大。
也有人主張應當以法律為重，以明確且清晰的法律為治國基礎，即便是君主也要遵守法律。
不過........
這就好像有人去公司上班，喳喳呼呼地喊著要立規矩限制老闆.......
老闆表示說得好，你可以滾了。
所以當今天下，還是以正統王法學派為主。
即加強中央集權，推行郡縣制，立法也有，但立法從來都不是為了限制諸侯和貴族，而是為了限制百姓，以加強統治。
張良回想著王法學派的種種，道：「王法學派以加強中央集權，推行郡縣制為主，在當今天下頗為流行。」
八爺雙眼微亮，清醒了幾分。
他打量張良，少了幾分輕佻，正色地拱手道：「兄台能準確說出王法學派的核心，想來也是遊學天下的士人。」
「之前多有失禮，還請兄台見諒。」
張良微笑道：「客氣了。」
八爺放下手，嘆息道：「兄台雖然對王法學派有所了解，但既然不知我冉國之事，想來也不知道我冉國的王法學派又有發展。」
說到發展，八爺唇角上揚，極盡嘲諷之色。
顯然，這發展並不是什麼好事。
張良道：「哦，冉國的王法學派又有發展，不知具體是怎麼回事？」
八爺道：「說到我冉國的變法改革，必須說到一人。」
「這便是我冉國的相國穆。」
「自他來到冉國以來，深受大王器重，短短數年就位極人臣。」
「與一般王法學派不同。」
「一般王法學派主張加強中央集權，推行郡縣制，而相國則在這些基礎上提出了另一個新的概念。」
「重農抑商！」
八爺面色凝重，眼中飽含怒氣。
說到重農抑商四個字，更是咬著牙，一字一頓，顯然是恨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