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難念的經家家有
莫修斯並不是個蠢人。
眾戰團長雖然沒有明著唱反調，但微表情還是被他這個敏銳者觀察到了，哪怕是隔著超凡手段生成的類屏幕成像設備。
「我感覺到了你們的不以為然，你們認為我對付不了那個靈武者羅波！？」
毀滅戰團的賈斯卡嘿了一聲：「我們從未質疑過主之近親衛的強大，尤其是當他持有刑罰之刃這等神兵利器時。
義們只是想說，卡爾貢和他的魔血戰團，也不是能被輕易拿捏的廢物，他們遭到了全殲，大概率是因為對手有著非常的手段。
譬如說，我們不知曉的第三方神靈介入。
所以，我們擔心的不是你的武力，而是疏忽和傲慢。」
莫修斯眼中閃耀著充滿怒意的光芒，語氣陰沉的道：「那我在這裡，得說一聲謝謝提醒嘍？」
！』賈斯卡心中暗一口，面無表情的沒再哎聲。
這就是厄索斯一系內部問題所在的縮影，類似這種情況，沒誰能分得清、究竟是善意的提醒，
還是別有用心的奚落、又或是拱火攝。
奧布斯適時開口：「這個靈武者羅波，確實有問題，但我們只能直面，就像當前的這場戰爭，
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諸位兄弟，我們沒有退縮的餘地。這是吾主的意思。」
這話出口，壓力一下子就有了。
奧布斯是神選，跟厄索斯有著較好的溝通能力，也不可能以厄索斯的名諱，胡亂編排說法。
既然神靈說了沒有退縮的餘地，那麼意思就等於是要麼用勝利榮耀神，要麼用犧牲證明忠誠。
魔盾霍洛恩問：「那麼大團長，您的計劃是？」
奧布斯道：「我的計劃是，儘快解決眼前這場戰役，不給那個靈武者出招的時間。」
眾戰團長面面相，都明曉了奧布斯的意思。
既是戰略，也是戰術。
不去理會後勤受重挫的問題，集中力量，背水一戰，先解決當前的僵持局勢。
定下這個核心策略後，具體怎麼打那就得具體說了，畢竟戰場局勢瞬息萬變，戰術方案是不能死板安排的。
當然，一個帶有引導作用的前期方案，還是有的。
「我以軍團長的名義命令，各戰團抽出最精銳的三個百人隊，由戰團長親自帶領，組成兩支尖刀戰團，負責對敵人的薄弱點進行突破。
為此，軍團僅剩的資源，將完全開，不設限供應。
我，以及莫修斯，分別負責尖刀戰團的高端戰。」
眾戰團長感受到了奧布斯『不勝則死』的態度，習慣性討價還價的話停在嘴邊，沒敢說出口。
沒錯，討價還價，哪怕是奧布斯說出了如此決絕的話，眾戰團長也沒能在壓力的逼迫下，與其共情。
平時就各有各的駐地，而非在一口鍋里攪食，怎麼可能同心同德同欲同求？
是，厄索斯派給魔煉軍團的給養，會先留到奧布斯手中。
問題是，奧布斯從一開始就中飽私囊，拿給養要挾眾戰團長，這些戰團長為了不受制於人，自然是各種想辦法，解決這問題且隨著時間推移卓有成效。
用某戰團長的話說：「傻等奧布斯投喂，早餓死了。」
各戰團長從一開始就服氣過奧布斯。
當然，按照魔煉軍團的傳統，統御力，主要也並非由服氣不服氣滋生，而是靠手段。
軍資軍糧，的確是能拿捏眾戰團長的手段，但只是之一。
尤其是在漫長歲月背景之下，別說是這等手段，就是更上一級的厄索斯拿捏各戰團長的手段，
也並非一點破解之法都無。
要知道，厄索斯也是有死對頭的，並且遠不止一個。
神靈撕嘩，對對方手中棋子的侵蝕策反，自然也是花樣百出，各種手段。
於是乎，厄索斯就需要面對跟本尊羅博、黑羅博等一樣的困擾，那就是在部下方面，一抓就死，一放就亂。
這裡的『死」，主要是指缺乏創造力和主觀能動性。
厄索斯靠著歲月積累，在人才的質和量方面，的確比本尊羅博又或黑羅博要強很多。
但問題是，他的攤子也大啊，
並且還有歲月之重的負擔。
神國，『國」這個概念存在，其實就已經說明並未真正跳出人性的窠白。因此，神國從某種角度講，也不過是超凡豪華版的凡世王國。
而王朝周期律，也就理所當然的適應神國。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重重弊端積壓沉澱，再是牛，也會因秩序的維護費高企，而被熵增追上，最終崩潰。
尤其厄索斯走的是黑暗之路。
黑暗之路，簡白的對比，就好比活力社團，平均壽命幾何？其大哥又有幾個能善終？
弟兄們跟著你是要吃肉的，沒肉那就只能吃你嘍。
在這樣的一種本質下，厄索斯的黑暗之路，可以說是更加激進以及光怪陸離的帝國模式，必須通過不斷的擴張，來滿足自身的需求。
然後沒等版圖夠大，就發現技術不夠用了。就好像古代地球皇帝的詔書，要幾個月才能送到邊疆，訊息投送，關鍵是力量投送，時間等綜合成本太過高昂———
總之就是那句人力有時而窮，神力也一樣。
Hold不住怎麼辦？自然是非常手段。
比如說吞噬其他元神，又比如獲許關鍵技術。
黑星人的越界技術，厄索斯就很是眼熱。
他手中的相關技術確實更高明，但成本也高，就好比空運。
而天人議會的天舟，則好比是鐵路，技術含量不算低，關鍵是不消耗神力·.—
正是因為神力缺口大，因此運營神國乃是厄索斯這樣的老牌元神的頭等大事。
當然有辦法讓魔煉戰團的各戰團長一點歪心思都生不出，但相應的維護成本，太過高昂，算帳會發現血虧。
這也是為什麼像厄索斯這樣的元神，會搞個神選之類的概念。
獨寵一個，不僅僅是榜樣的力量，還是優選之後的放權，抓大放小，抓主放次，由神選代管，
只要魔煉軍團整體表面符合預期，細節厄索斯可以睜一眼、閉一眼。
這種管理機制，導致了漏洞的出現。
尤其該團隊內部本就弊端叢生，而厄索斯作為老牌神靈，時間感又不同於凡俗。
卡爾貢認野爹，只是比較有代表性的現象，其他戰團，雖不及卡爾貢明目張胆，也是各有小算盤。
既然有退路，背水一戰自然也就不成立。
當然，這些戰團長也都不傻，知曉這些所謂的退路都是坑，也知曉嘗試策反他們的那些存在，
看重的是什麼：
簡單的理解，當他們背叛厄索斯，價值就直接砍一半。
然後，除非他們能帶著完整戰團投靠，否則根據具體情況，剩下的一半價值，繼續被削砍。
而若是價值太低，一旦價值太低，就會直接被放棄。
這也是為什麼卡爾貢沒夠跪舔野爹，而是希望野爹的神力跟厄索斯的神力撕嗶，他能最後當漁翁的主因。
但，退路再噁心再垃圾，好歹也是一條路。
防的就是此時此刻這類極端情況。
不成功則成仁？啊呸！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把戲，愛找誰玩找誰玩，爺不吃這套。
不過到了這般地步，終究是在兩難中選擇最不壞的那個，損失巨大，還有生命之險，因此各戰團長表現的都還算沉得住氣。
都不約而同的想：「萬一呢？萬一尖刀策略奏效，豈不是又能在魔煉軍團中混一段日子？」」
這就是這些戰團長與卡爾貢的最大不同。
卡爾貢緊迫感和危機感更加強烈，而魔血戰團的涅重生，相當程度降低了內部矛盾，讓卡爾貢敢於冒險搏一把而這些戰團長，卻是書到用時方恨少。都這種時候了，小算盤啪啦啦一打，發現成算還是低，
於是半僥倖、半被裹挾的參加了奧布斯的冒險計劃。
可以說，走到這一步，魔煉軍團，已經從軍隊，退化成戰幫。
再說的難聽些，就是烏合之眾。
向心力、組織性，都直接掉檔了，紀律性也是流於表面，說是以藥物技術為代表的惑控手段加持下的奴隸兵團更準確一些。
這樣的軍團，開啟豪賭之戰，順風也就罷了，若是逆風——」
那麼，奧布斯不知道這些問題麼？
當然知道。
他能當上軍團長，首先就意味著智商沒問題。
至於情商。
只能說，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明知是一群白眼狼，還想著靠投餵換其聽命行事，可能麼？
反正奧布斯從一開始就沒有抱此類幻想奧布斯早早的就打定主意，投資誰，都不如投資自己。
因此他的極夜戰團，戰力是無可爭議的諸戰團之首。
外面當然有說怪話的，什麼拿資源堆吧啦吧啦。
在他看來都是犬吠和酸話，理由一點都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極夜是諸戰團之首，這是結果。
他是神選軍團長，這也是結果。
有怨氣？不服？忍著。
當然，他也不是看不見問題，他也有巨大的壓力。
魔煉軍團已經爛到了根子上，他是看在眼裡的。
在他看來，軍團唯一的出路，就是涅重生，回爐再造。
而如今，機會就來了。
這次，他要各戰團既盡職、又盡忠！
而與此同時，天人議會這邊，並沒有意識到魔煉軍團已經在醞釀賭棍式梭哈了。
魔煉軍團情況不妙，天人征戰者們同樣損失不低。
雖然是勝勢的一方，但傷敵一千，自損六百，還是有的。
就這，還是天眷者威爾著實表現傑出，連戰連捷，車輪戰都沒有將之如何。
問題是，光鮮背後，必有髒污，天眷者威爾這般耀眼的戰績，大局卻是僵持戰，不難想像其他征戰者的表現。
平局，甚至小虧。
沒錯，這是大部分征戰者交出的答卷。
細分析，倒也情有可原。
比如魔煉軍團的戰兵數量更多，死士更多，火力更猛-——」
天人議會之所以越界來玄兵世界，就是為了提升己方的戰力來的。
第一階段也算成功，玄兵的確拿到了。
不管具體是何種策略吧，技術、工匠、特礦，都握在手裡了。
但是武裝到位與否，這就真的有待商榨了。
看起來還行，畢竟入界百日後的第一階段總結會議，雖然因羅波太秀，其他征戰者都沒好意思展示具體的武裝成果，但應該不差。
雷吉諾德很清楚，不存在萬事俱備，實踐出真知，戰場磨礪，是快速消化技術的途徑，
因此，他沒有等征戰者們都好整以暇了，才發動第二階段戰事。
而是鼓勵征戰者們主動出擊，將競爭意識始終貫徹，積極主動卻又能量力而行，來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然而，現實比較骨感。
靈武者羅波，戰力大耗。當然，勝的也足夠漂亮，直接將天人議會最為忌憚的魔血戰團給全殲了。
別人不清楚魔血戰團的強大，天人議會卻是清楚的很。
事實上，雷吉諾德能上位，就是在跟魔煉軍團的第一次交鋒中，力挽狂瀾，打敗了魔煉軍團，
立下不世功勳。
而當時險一險失敗，主要就是前議長，對涅重生的魔血戰團屢屢低估，導致陷入被動，甚至危機一發。
天人議會在事後的總結會議中，一直認定，極夜戰團的確是十二支魔煉戰團中最強橫的那個，
但最具變數的，卻是魔血戰團。
也正是有了這樣的認知，強化越界能力，然後強化攻擊力，成了天人議會定下的大方略。
先保證機動性，打的過就打，打不過能跑這不僅是害怕被傷了麵皮的黑暗元神厄索斯親自報復，也是對魔煉軍團實力的一種肯定。
重新來過，天人議會並沒有把握一定就能打敗魔煉軍團。
而強化自家的攻擊力，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以無生者軍團為代表的魔血系列，著實是太肉了！
炮灰兵，肉度硬是能跟這邊的戰將媲美。
當然，並不是說拿這幫滾刀肉一點辦法都沒有。
有，可花費太高昂了。
下駟對上駟，打一場虧一場，無生者軍團成了敵方的節奏大師，不理吧不行，理吧又太傷。
因此，天人議會認為，有了玄兵加持，這方面的困擾至少能減輕許多。
屆時，黑星人有了最快的馬，最利的刀，縱橫馳騁，快刀收割，不跟對手打笨仗呆仗，豈不快哉？
沒想到在玄兵世界，一場詭異的狹路相逢，魔血戰團竟然被連根拔起，就感覺很草率，做夢一般。
由於立下奇功，羅波表示無力參與這邊的會戰，天人議會難得的沒有任何一個跳出來說怪話。
雷吉諾德甚至覺得，他的主要競爭對手，怕也是被羅波一系的戰力表現給嚇倒了，覺得還是丟在外面比較好。
其實他多少也有點相同感覺。
他發現他還是低估了這位靈武帝的牛嘩，貌似天舟和玄兵，對這位靈武帝的加持效果，遠高於其他人。
之前在一階段總結會議上秀玄兵傀儡，他就已經有了驚艷感，現在更是失控感都有了。
總算他不是那種動不動就妄自菲薄、質疑自己的人。
他理性分析，很自然的就在腦海中重現了之前勸說羅波成為天人征戰者的那一幕。
然後他意識到，天人議會仍舊對羅波有吸引力，前提是天人議會能繼續保證提供一個相對公平的爭戰平台。
因此，至少現在，他並不擔心羅波那邊會關鍵時刻出意外狀況。
當然他也並非只是自我感覺良好想當然，他跟羅波一直都保持著足夠的溝通，最近更是頻繁，
他的侄子被奧布斯奇襲完敗的事，以及他如今所面對的嚴峻問題，他也沒隱瞞。
他認為，羅波在這邊不缺眼線，隱瞞絕非好選擇，倒不如繼續維護他一直以來樹立的人設。
另外就是反覆強調並堅決維護天人議會的、相對公平的內部競爭機制，繼續用這塊掠奪文明的餅，來穩住同樣以戰立國、且實施獨裁統治、認可掠奪發展模式的羅波。
就目前來看，他的這一做法是成功的。
可惜天眷者威爾，不是他發掘的人才。
幸好也不是他的主要競爭對手發掘的，而是自成一派。
現在的情況是，天人內部，權力派繫結構愈發的複雜了，第三座派系山頭，正在迅速成型。
不可避免的，他受到了相當的刺激，
他擔心這個天眷者威爾，會複製他的上位史，在這次大戰役中，立下更為出彩的不世之功，繼而藉此成為新議長。
他當初曾對羅波信誓旦旦，說真要是有後來者能在正當的競爭中勝出，證明比他更出色，那麼他願意退位讓賢。
這漂亮話，相當程度也算是肺腑之言。但事情落到實處，他還是不可避免的貪戀權勢。主要是因為他沒想到他的任期會這般短，他覺得他為黑星人規劃的未來藍圖，起碼也應該達成階段性成果，而不是半途而廢，人亡政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