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封印破裂,隱約的鳴叫聲傳來。
對黑羅博而言,這兩條信息,就足以讓他勾勒出新登場的存在的大略格位。
首先說封印,他,乃至他的骸骨崽,搜遍彩霧島,未曾發現封印的蛛絲馬跡,就已經證明這封印運用了法則之力,且技術格位不低。
這裡的所謂『不低』,指的是完成閉環。
銜尾蛇般的狀態,才能圓融自洽。
單一法則,越是強大,在他這般行家的眼裡,越像是沖霄光焰,十分顯眼,
哪怕是骸骨崽本身格位不高,但有他的念頭寄生,也是完全能夠發現這類法則異狀的。
拓展些說,那些跟凱恩·維蘭德同來彩霧島『煉法凝真』的九級下,若是煉法成功,質變凝出法則之力,那麼就會像漆黑夜晚的篝火,他離著很遠很遠就可以發現。
之所以派骸骨崽仔細搜索,主要是就是因為隨著時間推移,他估測有『凝真』成功的,為了避免與環境異常混淆,進行更為細密的梳理,方便有效區別。
結果還是錯過了秘藏。
封印的規格高,說明被封印物也不會簡單。
而封印破損後傳出的鳴叫,算是間接印證了這一點。
叫聲不是重點,隨聲波一起溢出的超凡力特性、法則特性才是。
「傳奇起步.」
大體有了猜測後,黑羅博開始暗中調集力量,進行準備。
一個階段有一個階段的特點,他目前是一入傳奇便已穩固的狀態,相當於尋常超凡者成就傳奇階位、又經十年打磨,讓靈肉適應法則的狀態。
但他有技術掛,有秘法,因此一入傳奇,就仗著法則之力,鯨吞大量超凡力,壓在身體中,隨時可以取用,各種利用。
像現在,準備打架了,就將一部分原本高穩定、低活躍的力量像是豬油從凝固態熬到冒煙般,方便使用。
與此同時,黑羅博注意到那女人也沒有繼續擴大戰果,再接再厲破壞封印,
而是手腕一翻,將黃金魔弓收入儲物空間。
另外,就是利用這個動作,順勢拿出一瓶藥噸噸噸灌下。
效果立竿見影,什麼氣息不穩,身疲神乏,通通一掃而光。
暗中觀看的黑羅博微微了下眉。
一切神異背後,都有相應的價碼。
以他為例,各種神異,總是以能量吞吐為開端,又或全程陪伴。
就是因為技術帶來的神異,靠恐怖的高效高耗能來支撐。
甚至可以說,若是外在能量條件不充沛,他是基本不會搞的那麼聲勢煊赫的,哪怕他自己家底豐厚,也習慣性的省著花。
而眼前這女人使用的藥劑,則屬於另外一種近乎跟他的習慣截然相反的類型。簡單的歸納就是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這一劑藥看著效果牛,原地滿狀態,但卻必然會找後帳。
讓黑羅博介意的倒不是這個。
受限於成長經歷、技術水平、後勤狀態等等緣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路,
習慣和無奈。他還沒傲慢瘋狂到非己思路便是異端的地步。
讓黑羅博介意的,是有鳩占鵲巢的前例在先,這女人為什麼仍舊這般大膽,
敢於不留後路的用這種霸道恢復方式?
而女人接下來的表現,給出了答案。
見女人摸出一枚骨哨,吹出的聲響鳴咽如風。
這聲音受術法約束,較為凝練,有著清晰的針對方向,其餘區域只是散逸少許,因此才聽起來像是風聲。
而被骨哨聲針對的方向,也就是封印之後,鳴叫聲再度響起,且明顯有了幾分迎合之意。
「原來如此。」黑羅博覺得自己想明白了這女人的行動,貌似有一氣呵成的隱性要求,破除封印只是其中一個階段,
完成之後就得立刻開啟下一階段。
而由於之前的鳩占鵲巢事件導致她的準備不充分,卻又不肯放棄,破封印階段就已經狀態大耗,這才不得不服用霸道之藥。
隨著時間推移,他的猜想也得到了進一步證實。
就見那女人沒吹幾次,狀態便開始迅速滑落,額頭鬢角又一次滲出細密汗珠。
雖然黑羅博早就看出,這女人是法系,不以軀殼強度見長,可畢竟是傳奇水準,軀殼仍舊遠超常人。
畢竟決定一隻木桶狀水量多寡的是最短的那塊板。軀殼若太費拉不堪,是養不起傳奇階位的靈魂的。
而能讓滿狀態傳奇法系超凡者消耗如此之快,只能說,骨哨難吹。
值得慶幸的是,起碼方法是有效的。
封印內的鳴叫聲,明顯跟骨哨聲愈發合拍了。
黑羅博也不是單純的看戲,他一直都有通過分析鳴叫聲而勾勒封印內的存在的屬性。
如果是邪穢類型,那他不介意二次黑吃黑。
不為大義,不為世間善惡,只因邪穢遭天譴,同時也基本跟他這等黑暗守序天然敵對。
正所謂異端比異教徒更可恨,他如果不趁機滅殺邪穢,那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但如果是中性或光系,他會視具體情況而定,說不得還幫一把。
同樣,不是因為大義或世間善惡,又或之前鳩占鵲巢的愧疚,而是為了因果,以及大勢。
因果無需多提,就說大勢,純淨的光誕生於深邃黑暗,就如蓮花出淤泥。黑羅博是相信光影相剋相生的。
對他而言,這個概念與當前世界的整體形勢結合,就是大勢的基礎邏輯。
現在的情況是,黑暗太盛,光明黯淡,即便有誕生,也在弱小時就被採摘或熄滅。
這其實不利於他接下來的發展。
畢竟他投入的籌碼十分有限。變現為傳奇階位的實力,投資潛力基本已耗盡,接下來就靠他自己。
而他自己想要做大做強,是沒辦法像以往那般靠著海量支援一路橫掃的。而需要自行加槓桿,撬動更大的力量,以達成目的。
儘管他明白『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就」,但他不喜朋黨結盟,
所以,『認清誰是朋友,誰是敵人,然後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敵人少少的』的路子,不適合他。
而且智計百出,說的也不是他這種人,
他對首己的頭腦是個什麼水平,其實還是有嘩數的。
他很清楚,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擺脫『掛嘩」這個頭銜。
除非他已經成為無可爭議的單體宇宙之主,並且在正面戰場幹掉一頭格位夠高的舊日支配者,才說明他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不是靠著舊支的種種饋贈恃強凌弱。
總之,他對自己有著相對清醒的認知,也更習慣接地氣的簡約戰略+見招拆招的解決問題方案。
就像現在,他的思路就是,暗中扶持光明洗,將水攪渾,然後渾水摸魚。
對於他這樣的外來者,黑暗又或光明,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穩定。
穩定,意味著一個蘿蔔一個坑,排排坐吃果果,利益蛋糕早就瓜分完畢。
在這種背景下,縱是過江猛龍,也遭不住眾多的食人魚輪式撕咬。
而凱恩·維蘭德的相關記憶,以及霸樹海船送眾多九級下上彩霧島『煉法凝真」,都昭示和印證了這個世界亂但有序的現有格局。
這不好,至少對他的發展很不好。
俗話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黑暗殘酷的大環境下,更易擦槍走火,說不得那團火就有機會生成燎原之勢,簡單的說就是變革。
而他就希望借這種機會撈到好處,具體就是通過變革,將現有的既得利益者踩掉八成,騰出位置來他好享受。
白臉,黑臉,紅臉,花臉,賣什麼,怎麼賣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控市場和渠道,蛋糕就那麼大,而他習慣以暴力的方式分。
所以說白了他這回是投機客思路,為此願意護光,以及縱火。
同時,他也算是眼界比較高,看不上一般的蝦蝦蟹蟹。畢竟同樣是弱肉強食的基底邏輯,在偉力歸於自身的超凡世界,高端戰力往往才是定音之錘。
像眼前這種即將誕生的組合:傳奇法器+封印之物,就是很好的工具嘛。
都不需要偉光正、白蓮花,哪怕只是個做人做事有一定原則的常見類型,也必然像他一樣,會本能的尋求與自身實力相匹配的地位、真實財富等等。
如此一來,與當下的那些既得利益集團的矛盾不就有了嘛。
那就得明爭暗鬥,就得打。
而有了級別夠高的紛爭,他的機會也就來了。
於是當黑羅博發現封印之後邪穢之物的可能性不高之後,便屁股很穩的當吃瓜人,看這女人如何釣寶,將之收歸己用。
結果終究還是有觀眾互動環節。
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黑色怪蟲,蚯蚓一般,滑膩膩半透明,稀疏的剛毛,成人手腕粗細,兩米多長,硬殼的幾丁質腦袋,就像戴著表情扭曲的塑料殼人臉面具,而且頭尾難分,近乎完全一樣。
怪蟲像蛇一般下身盤起,上身豎立,看向黑羅博所在位置,明顯是發現了他黑羅博目光一沉,他的隱身術水平可不低,且有環境加成,怪蟲竟然能這麼快就發現他,破隱能力可見一斑。
而那女人似乎知曉這怪蟲的一些情報,怪蟲出現,她便有所感應,而怪蟲看向黑羅博這邊,女人也目光銳利如劍的看過來。
噴!』意識到不能繼續消停吃瓜了,黑羅博站直了身體,護體力場倍數強化,在原本虛無一物的空中顯出半透明的青色光幕。
怪蟲再無疑惑,如電激射,速度接近4馬赫,這是使用了特殊發射藥的現代步槍子彈的速度。
以黑羅博當前的思維反應速度,也只能勉強「看』清其飛行軌跡。
!』輕響聲中,黑羅博建立的防護力場如水泡般破碎。
黑羅博暗嘆一聲厲害。
他的防護力場可不是魚,更不是易碎的玻璃球,可怪蟲的法則特性扭曲了防護力場,令其改變特性,然後被一擊而碎。
這樣的破解方式乾脆利落且高端,讓他無法以力場為基礎,添加各類效果,
簡單的理解,外院被直接攻陷,進攻方可以登堂入室了。
異樣的、血腥荒蠻的狂暴之力肆虐在黑羅博身周,仿佛要將他直接撕碎。
用了不到零點一秒,黑羅博那套有一定防護能力的法袍,就光澤黯淡,且布滿了細密的裂縫,似乎下一瞬就會化作一堆破布蝴蝶飛走。
但這僅僅是餘波。
主體是怪蟲本身。
很可惜,怪蟲本身宛如高速子彈般的戳刺,在最關鍵的較量中失敗了。
它那凝集了法則之力的腦袋,沒能鑽破貼在黑羅博皮膚表面的死亡法則領域之膜,像是戳在了油膩鐵桶上的一根指頭,向一旁滑開。
突襲失敗,就要付出一點代價,以黑羅博的手段,那就得是億點。
慢鏡頭觀看,領域之膜上適時長出些腥紅之刃,形狀就像手術刀的刀頭,其刃是纖細的黑線,那是法則之力的凝結,
與黑羅博擦身而過的怪蟲,就像一條在加速的時光中風乾的臘肉,迅速變得干。
同時又仿佛是通過切割器的豆角,被豎著片成了數片。
脫水、分割,同時完成,怪蟲死了。
但更多的怪蟲出現,並盯上了黑羅博。
那女人自然也注意到並認出了黑羅博。
黑羅博沖其吡牙一笑:「是賭一把的時候了。」
女人自然知曉黑羅博的意思,牙一咬,繼續吹骨哨,與封印中的存在玩『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戲碼。
怪蟲記仇,而且聰明,雖然一次出現了好幾條,但並沒有急著攻擊,而是搖頭擺尾,發出極其特殊的能量震動,形成次聲波鳴音。
「針對靈魂的攻擊,隨著數量的增加和時間的推移,帶有威力疊加效果,陰險的小東西,就是長的丑了點。」
黑羅博仿佛沒有發現怪蟲們卑鄙的小使倆,按照自己的節奏有條不素的操作著。
他扯下自己的左手小指,手一松,著小指就像高密度物品般,在引力作用的加持下,沒入土石這種,只在堅硬的地面上留下個孔洞。
幾秒鐘之後,一頭畸形的類短尾鼠怪物破土而出,徑直跑過去啃食怪蟲的屍體,就像吃辣條一般,前爪捧著嗑。
與此同時,聚集過來的怪蟲已經超過十條。
它們形成的特殊次聲波鳴音,餘威都影響到了女人,讓她的骨哨吹的愈發艱難。
然而作為被眾多怪蟲針對的正主黑羅博,卻貌似不受影響,該幹嘛幹嘛。
其實,是受影響的,不過影響不大。
因為黑羅博的生理結構十分特殊,法則的利用也足夠高明。
再往細了說,血液可比大腦更易操控,更具變化。
黑羅博用斷指臨時催生的短尾鼠,『辣條」吃到一半,就被毒死了,迅速干,化作黑灰消散。
而斷指也隨之長了出來。
這是一種秘法。
這秘法可以看作是利用舊支之軀吞噬萬物,以獲取其中蘊藏的信息的縮水版。
信息拿到,接下來就是發揮自身特長,對其進行弱點針對。
黑羅博掃了眼數量愈發多起來的怪蟲,面無表情的抱臂而立。
1秒,2秒,3秒,完成!
突然之間,猩紅纖細的血線在原本空無一物的空中顯現,這些線連接了黑羅博和怪蟲。
下一秒,血線猩紅黯淡,化灰飄散,而怪蟲,也迅速干,碎了一地,宛如朽木。
這就是黑羅博的一種秘術,目標只要有血液這個概念,就能發動。
而對目標的超凡及生理情報掌握的越是充分,成功率就越高,威力就越大,
用時就越短。
剛才就是瞬間榨取其生命力的高光時刻。
接下來又有蟲子相繼出現。
黑羅博這時已經明了,它們是封印的副產品,是冤魂通過一系列黑暗術法,
塞進蠱蟲而誕生的。
它們不是正經的封印看守者,但它們的分泌物,是封印長久保持威能的必須品。
至於為什麼怪蟲登場,先盯上他。原因也簡單,怪蟲是黑暗邪物,以怪蟲的視角看他,他也屬於比異教徒更可惡的異端。
新到的怪蟲,不再組織『合唱團』,站樁輸出,而是玩起了群狼戰術,不斷的遊走,尋找機會。
一旦覺得機會合適,就會撲向黑羅博,有真有假,有虛有實。
但這對黑羅博不管用。
怪蟲的欺騙動作止步於進攻前,一旦將自己當子彈般射出去,就只能是矢志不渝,而做不到中途折轉。
然而黑羅博的感應及思維速率足夠快,快到已經勉強能跟上4馬赫的速度,是真的能看清怪蟲攻擊時的軌跡。
這也就意味著,怪蟲想要靠假動作、假攻擊來晃點他,根本不可能,那宛如慢動作般的播放,足夠他及時推算出其動作倒究是真是假。
而不會被怪蟲晃點到的黑羅博,基本可以保證每一條真正攻擊的怪蟲,都有來無回。
黑羅博如此能耐,總算沒有白費,那女人終於靠著骨哨,將封印中的存在,
從縫隙中拔了出來,竟然是個與那女人一模一樣的人。
黑羅博抽空用眼角餘光看到這一幕,臉上並未顯出震驚之色,而是玩味一笑法器及的皮囊,包裹殘缺的靈魂。這設計思路跟他現在使用的猩紅體系,有不少相似之處,都是講軀殼中的一類存在煉成了工具,然後以之為核心,讓軀殼成為工具箱。
只不過他選的是血,對方選的事皮。
當然,很可能不是主動這麼幹的,是被迫無奈而為之。
現在,被長久分離的兩種殘缺,合而為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