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謎語人
面對面具虛影的詢問，銀髮老婦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抓緊椅子的扶手，堅定地開口拒絕道：
「我不要！」
「是不要，但並不是不想要，對麼？」
「我也……」
「貝金賽爾，謊言是沒有意義的，你可以用語言欺騙我，但你欺騙不了自己的內心。」
似乎並不是在和自己的敵人說話，而是在和親密的友人交流似的，溫柔地喚了一聲銀髮老婦的名字後【烏有之述】的虛影化作一隻烏鴉，撲扇著煙霧一般的翅膀，輕盈地落在了她瘦削的肩膀上。
「從一百三十年前見到你的第一面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個滿心熱愛的人，你愛著風雲雨霧，愛著大地山川，愛著花草鳥獸，愛著父母朋友……你對這個世界的熱愛從未衰減，直到現在都一樣強烈。
而熱愛著這個世界的你，同樣比誰都熱愛自己的生命，如果可以的話，你想要永永遠遠地活下去，繼續幸福地擁抱你所熱愛的一切。」
漆黑的羽翅拂過銀髮老婦的臉頰，只是輕描淡寫地微微一掃，便抹去了她臉上屬於歲月的刻痕，拂出了一張滿是活力的青春面孔。
歪了歪漆黑的鳥首後，【烏有之述】聲線緲遠地輕聲道：
「你的心裡有太多熱愛，也有太多太多的遺憾，你還遠遠沒有活夠！
貝金賽爾，雖然你堅定地拒絕了我，但你確實在發自內心地抗拒走向另一個未知的世界，你無比希望時間能夠在你的身上駐留……而你確實有這個能力！」
「……」
溫柔的眼眸凝望著一言不發的大巫王，黑色烏鴉的翅膀再次扇動了兩下，而這兩次輕盈的舞動結束後，大巫王的一頭銀髮迅速轉黑，微微佝僂的脊背重新挺直。
手臂、脖頸、腳踝……所有外露皮膚上的溝壑都被抹平，灰黃難看的老人斑也在悄無聲息中消失，原本已經走到生命盡頭的銀髮老婦，竟然重新找回了最為青春美好的樣貌。
「時間呵，真是一種格外殘忍的東西。」
凝望著這張跨越了一百三十年的時間，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臉龐，黑色的烏鴉歪了歪腦袋，聲線柔婉而唏噓地道：
「你和你母親年輕的時候真的很像，我甚至以為看到了另一個她，而你也確實和她一樣，有著格外出色的天賦，在不到四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成功摸到了時間的門檻。
貝金賽爾，加入我們吧！只要你願意跨出那一步，隨時都可以掌握時間的權能，徹底擺脫人類短暫又可悲的生命，成為唯一一位掌控時間權能的真神！」
「……」
面對【烏有之述】誠懇的勸說，大巫王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微微發顫的手，撫摸了一下自己光潔的面龐，接著又眨了眨從渾濁變得清澈的眼眸，怔怔地看向了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清楚過的世界。
「怎麼樣，滿意我送你的禮物嗎？」
從銀髮……黑髮少女渾圓的肩頭飛起，落回了「凱特琳王女」的肩膀上後，【烏有之述】化身的烏鴉溫聲道：
「貝金賽爾，我明白你們這一脈，為什麼會不斷拒絕我的邀請，你們擔心自己掌控了【時間】權能後，會導致【守望宮】的失衡。
你們的猜測確實是對的，清理局的【守望宮】雖然奇妙，但在柱神們的眼中，也不過是一頭掌握了【人類】、【守望】、【時間】等等權能的人造真神罷了。
當一名掌握了時間權能的真神，從它所庇護的內部出現時，【守望宮】原本完美的平衡的確會被打破……但這又有什麼不好呢？」
漆黑的鳥首微微扭轉，【烏有之述】平靜地敘述道：
「你、你的母親、你的祖母……你們這一脈的先祖，至少有一半人都有著掌控時間的天賦，都有資格獲得永恆的生命，但活到現在的卻只有你一個，而你馬上也將走到自己生命的盡頭。
你們這一脈守護人類的時間已經夠久了，不是你們欠人類的，而是人類欠你們的！這種虧欠到了你這裡，已經可以徹底結束了，你早該去拿自己本就該擁有的東西了。」
說到這裡時，黑色的烏鴉停頓了一瞬，隨即語調微微上揚道：
「貝金賽爾，我雖然看不到未來，但我隱約有種感覺，無論你答不答應我的條件，清理局仰仗的【守望宮】都會在這一代徹底破碎，而你應當是能看到這一切的。
所以你並不需要有太大的負擔，最終的勝利者只會是我們，而你只不過是在兩個走向基本相同的未來之中，選擇了對自己稍微有利的一個罷了，你又何必為難自己呢？你只是選擇了未來而已！」
「……」
未來啊……
默默聽完【烏有之述】的勸說後，恢復青春的大巫王低下頭，看了眼「凱特琳王女」小腿上的鞋印，隨即忍不住抿嘴輕笑了一聲。
「你說得倒也沒錯，從差不多三年前開始，我看到的未來碎片雖然還在不斷變化，但更多的只是細節上的差異，真正巨大的差別已經很小了，未來的走向確實正在變得基本相同。」
「？」
聽到大巫王有些突兀的回應後，【烏有之述】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皺著眉道：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你的感覺是正確的，清理局的【守望宮】確實有破碎的可能，只不過到時候的情況，和你以為的可未必一樣……嗯……不過你倒不用太擔心，畢竟你還真不一定能看到那天。」
「？！！！」
朝眼神驚疑不定的【烏有之述】，露出了一個狡黠的淺笑後，坐在寬大的椅子上的黑髮少女，快樂地踢了踢自己靈活的雙腿，隨即笑吟吟地道：
「我們這些能看到未來的人，為了避免因為透露太多未來而死掉，嘴裡的話總是真假摻半的，沒準我剛剛全部都是唬你的，別太當真……哦對了！」
說到這裡時，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大巫王打量了一下眼神茫然的「凱特琳王女」，隨即抬手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我好像認出你是誰了……加油，戮王會的未來可全靠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