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罹說,小白狗的嗚咽聽起來言辭誠懇,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而李秀蓮也是信誓旦旦,自己的小白狗確實被教養得很好,自在那山中吃過她的麵餅和清水之後,便被她一直帶在身邊,雖然一開始,並不知道這隻小白狗的不普通,但卻感覺得到,它比一般的家犬要聰明許多。
所以,李秀蓮格外喜愛這隻小白狗。
當然,小白狗也沒有辜負李秀蓮的喜愛,除了不太喜歡凡塵間家犬們的吃食,常常夜間時趁李秀蓮熟睡之後,偷偷溜去附近的荒山當中,尋找那些久未被人祭拜過的墳頭,刨一些屍骨出來充飢。
小白狗是從來沒有傷害過他人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幾次三番在清水鎮中試探,卻毫無所獲的原因。
小白狗因為常年陪伴李秀蓮在凡塵生活,體內雖然保有妖力,但並沒有其他妖獸那樣明顯的氣息環繞在周身。
就算是現在與雪千城鬥法結束,顯出窮奇原身,那氣息感知出來,也無半點妖獸的味道。
這倒是個令人驚奇的事情。
渡罹默默挪步上前,伸手試探小白狗,發現如同先前一樣,又探知不到它體內的妖力了。
「我不知道它是個什麼妖怪,但是我知道它不是普通的家犬。」李秀蓮解釋道:「雖然我是在養了它十來年後才知道的,但那時候我已經能夠確定,它就算是一個妖怪,也不是什麼惡妖。」
這是自然,沒有害過人的妖,自然不是惡妖。
我暗自抬眸去看雪千城,想問一問他,如何能夠確定,一隻妖沒有傷害過他人呢?雪千城看出我的疑惑,便上前一步,低聲詢問李秀蓮,可不可以借用她的指尖血一滴。
小白狗顯然不太樂意,一陣齜牙咧嘴,竟想要跳起來去撕扯雪千城的衣袖。
李秀蓮倒是點了點頭,同意下來,一手按住有些激動的小白狗,另一隻手遞到雪千城的面前,示意他可以取血。
雪千城見狀,也就不再客氣,隨手凝結妖力,指尖輕輕劃破李秀蓮的中指,一滴血珠子便冒了出來,雪千城拉過李秀蓮的手,將那顆血珠子滴在了小白狗的身上。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辦法,但卻眼見著李秀蓮的血珠子滴在小白狗的身上,很快便滲了進去,眼見著便升起一陣白霧,卻又逐漸消散在空氣當中。
我心下好奇,便也走進了幾步,渡罹跟在我的身後,開口解釋道:「看來這小白狗真的未曾害過人。」
「這怎麼知道的?」我趕忙發問,道:「這又是個什麼法子?」
「妖獸害人,必定沾染他人鮮血,時間長了便會在骨血中有所印記。」雪千城用妖力將李秀蓮手指上的傷口修復完好,回頭解釋道:「若以凡塵之人鮮血試探,那害過人的妖獸身體便會有所變化。」
我緊接著問道:「什麼變化?」
「剛剛李秀蓮的鮮血滲進小白狗的身體中,升騰起了白色霧氣,那是未曾傷害過他人的表現。」雪千城耐心解釋,道:「若是它曾經傷害過他人,那升騰起來的,應當就是鮮紅色的霧氣了。」
聽到這樣的解釋,我便恍然大悟起來。雪千城的方法讓小白狗徹底得到了清白,但還有一件事情,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
小白狗雖未傷害過他人,但李秀蓮的體內確實有過縫魂之術施用的痕跡,縫魂之術需要大量的魂魄來添進身體,才能將即將消散的三魂七魄重新黏合,做出一個全新的並且永遠不會消散的魂魄來。
對追求長生不死的人來說,是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見我們還有所懷疑,小白狗突然又是嗚咽兩聲,渡罹聽了半晌,趕忙幫著解釋,道:「小白狗說,它沒用別人的魂魄,用的是它自己的。」
它自己的?
雪千城聞言,趕忙上前查探,默默點頭,表示小白狗沒有欺騙我們。
「它的魂魄確實是不完整的。」雪千城返回我的身邊,意味頗深的看了小白狗一眼,道:「拿自己的魂魄施用縫魂之術,這可是個以命換命的法子,這恩報的,屬實是要把自己搭進去了。」
小白狗聽到我們如此議論,又是一陣嗚咽,我趕忙轉頭去看渡罹,等著她的解釋。
渡罹默默了良久,道:「它說,它是自願的。」
一時間,小白狗在我的眼中,已經不是先前那副可怖的凶獸窮奇的模樣,而是一副重情重義,讓他人自愧不如的樣子了。
既然小白狗不是為禍清水鎮孩童的兇手,那麼我們原本推理出來的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就完全錯了方向,並且現在看來,整個事件似乎又回到了原點,並且我們所能拿出來分析的線索斷的竟是一乾二淨。
就在我們一籌莫展之際,小白狗突然又是一陣嗚咽,渡罹頓時眼睛一亮,高興道:「小白狗說,它知道清水鎮的孩童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聞言,我和雪千城趕忙圍了上去,等著小白狗的下文。
我看著身邊與我一樣好奇的雪千城,忍不住問道:「你不也是妖嗎?小白狗的話你聽不懂?」
「你好好想想,我是一隻半妖,身體裡面還有一部分人類的血脈。」雪千城無奈道:「再說,我打小並未在妖族長住,能夠聽明白化了人形的山精野怪們的話已經實屬不易,一隻妖獸,它只會哼唧,你要我如何聽懂?」
那確實是有些為難人了。
我將注意力放在小白狗的哼唧聲中,看著渡罹一邊點頭,一邊「哦」、「啊」的應和著,心裡就越來越著急,仿佛他們二人正在打著什麼啞謎。
渡罹的表情也是十分耐人尋味的,時而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時而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等小白狗哼唧結束,我趕忙撤了渡罹來詢問,究竟在小白狗的哼唧聲中,聽出了什麼有用的信息。
渡罹故作神秘,道:「小白狗說,清水鎮往西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寸草不生,滿是枯樹的荒山,山頂處有一間道觀,裡面住了一個道士。」
我心道:哼唧幾聲,就能有這麼多的信息嗎?看來,要學一下翻譯妖獸之語,似乎並不是易事。
渡罹繼續又說道:「那道士,就是咱們要找的導致孩童昏睡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