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焱後背所駝的白衣女子格外眼熟,我隔著一段距離不好確認,見雪寒千燼並不在意我如此直勾勾地看著那名女子,便壯著膽子上前,與踏焱打了一個招呼後,去瞧它背上的那名女子。
打眼一看,果然是個極為熟悉之人——宴相思!
「相思!是相思!」我趕忙招呼雪千城過來,指著踏焱背上的女子道:「是小狐狸宴相思啊!」
雪千城趕忙上前,走近後確認了一番,搖頭道:「只是模樣一樣罷了,她不是那隻小狐狸。」
我有些疑惑,問道:「真的不是嗎?」
雪千城點頭,十分確定道:「對,這女子的身上的味道與宴相思並不相同。」
但我看著這一張熟悉的面龐,腦海中突然又閃現出一個身影——我與顧九珩曾經在玉虛宮外撿到的那個渾身是血的女子!
但這被我們撿回玉虛宮的女子此刻應當好好地躺在西崑侖才對,如今怎麼又與雪寒千燼扯上了關係?
並且……我看了一眼老老實實馱著女子的踏焱,要知道,當初我想著騎一騎它,可是差點惹惱了它吃些苦頭的,這女子竟然能夠安然無恙地半趴在踏焱的後背上,而沒有被掀下來。
「這孩子的魂魄也不見了。」雪寒千燼見我們如此好奇的打量,開口解釋道:「我在西崑侖見到她,便將她從那裡帶了出來,不過路過清水鎮附近時,去辦了一些私事,再返回她便已經丟了魂魄,昏睡過去了。」
聽到雪寒千燼這樣說,我便能夠確定,這就是當初在西崑侖被我們撿回去的女子了,當時褚淵曾經對這名女子進行過查探,發現她的身上沾染的鮮血與氣息皆是來自於雪寒千燼,想來她們二人之間也應當是有些糾纏瓜葛的。
不過,我不敢輕易開口詢問就是了。
但從雪寒千燼的話中,我便得知,她並不是特意趕來搭救我們的,而是碰巧自己也遇上了與我們相同的麻煩事,所以一路查探到此,正好給我們解圍罷了。
仔細想想,這其實也算幸事一件,最起碼我們要解決的事情是同一件,就算雪寒千燼不為了幫助我們,看她如此關切眼前這名女子的模樣,想來也能全力應對已經逃跑的蒼靈。
逃跑的蒼靈……
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只顧著好奇,竟然把正經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如今蒼靈遁逃,我的身邊除了雪千城,又多了一個妖力更加強大的雪寒千燼,他要奪取我的神骨的計劃算是徹底泡湯了,看來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他搶奪的魂魄煉製七寶回魂丹了。
這樣一來,那些不知道被蒼靈藏在何處的魂魄們的處境便十分危急了。
我們絕不能再繼續坐以待斃下去了。
我看了看氣定神閒的雪寒千燼,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我同雪千城可以沒有辦法,但雪寒千燼一定能夠找到遁逃的蒼靈。
果然,如同我期盼的那樣,雪寒千燼開始調動妖力,幾乎就在一瞬間,她體內銀白色的妖力破體而出,化作一縷縷白色煙霧,將整座道觀……不!是將整座荒山籠罩了起來。
我見過雪千城在與他人的戰鬥中,調集全身妖力,也見過他用妖力製造結界,但那時候僅僅只驚訝於,雪千城一個半妖之身仿佛擁有無限的妖力,能夠大量消耗而不心疼。
但我卻頭一次見到,一隻妖可以隨意用全身妖力去做查探環境這樣的小事。
並且,雪寒千燼的妖力破體而出的時刻,我竟然感覺到一陣寒涼之意襲來,慢慢地周身竟如墜冰窟,忍不住哆嗦起來,我張張嘴,喝出一口白霧,融進了雪寒千燼釋放出來的大量妖力之中。
「好冷啊!」我搓了搓自己的雙手,然後雙臂交疊保住自己的身子,道:「怎麼感覺突然就是冬天了?」
我雖然平日裡修為不濟,但天生的神的軀體也能夠抵擋高溫與嚴寒,感覺到寒冷倒還真是頭一次。
雪千城站在我的身側,伸出手,將匯集了妖力的手掌輕撫上我的後背,他溫熱的妖力開始緩慢的流進我的身體當中。
「雪寒千燼的妖力肅殺之氣太重,並不是凡塵中冬天的那種寒冷所能相提並論的。」雪千城一邊為我輸送妖力取暖,一邊解釋道:「雪寒一族原本乃是極北清寒洲修煉化形的雪狼一脈,本就是修行極寒術法的體質,再加上她的母親是冥界之人,所以在寒涼中又帶了些陰戾之氣,所以才會如同現在這樣,怕是連上神之軀都無法抵擋這樣的寒冷妖力。」
原來是這樣……
「但是……」我的後背上因為雪千城輸送進體內的溫熱妖力越來越暖和,已經不再哆嗦,便繼續問道:「你是雪寒滄溟的兒子,妖力不也應該是有所繼承的嗎?怎麼你的妖力……如此溫厚?」
我其實很想問,雪寒千燼的妖力中寒氣極重,應當是屬水或者是更加難得一見的冰屬性,而雪千城的妖力是赤紅色的,那應當是屬火的。
「我的體質不同,因為有一半人族的血脈,承受不住極寒極陰的妖力侵蝕,所以……」雪千城輕輕嘆氣,道:「雖然妖力有所繼承,但小時候得妖族巫醫相助,逆轉了妖力屬性。」
逆轉屬性不是易事,雪千城小時候不知道吃了怎樣的苦頭,承受妖力屬性被逆轉的痛苦,如今還能輕輕鬆鬆的脫口而出,現在看來,雪千城的小時候,並沒有因為妖王之子的身份過得有多好,反而這樣的身份令他痛苦不堪。
難怪如今我都不曾聽見過,他稱呼雪寒滄溟為自己的父親。
想來沒有哪一個孩子希望,自己的父親給自己帶來的是痛苦。
就在這時,包裹住整座荒山的雪寒千燼的妖力漸漸消退,我看著那些凝結的白色霧氣一瞬間返回,重新進入雪寒千燼的體內,她正在緩緩睜眼,開口道:「找到了。」
這句話的語氣,如同在西崑侖時,顧九珩同我打招呼,問候我有沒有吃飯的輕鬆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