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過。」
雲初將手中尚未繡好的帕子放下,「不過是妾身將她找來的。」
說話時看了眼夏燕。
夏燕頓時瞭然,衝著蕭琛頷首低頭,旋即退了出去。
「許姨娘是南疆人,此番又犯下大錯,妾身知道該將其重罰。即便是取其性命,也不為過。只是她和孟大人還有四個孩子,妾身終究是不忍心看她丟了性命。」
言及至此,她特意留意了蕭琛的神色。
見他面無表情,雲初一時間倒是拿不準他是何意。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接著說下去。
「所以便想要將她請來,勸說她離開皇城。倘若她願意走,如此應當能留她一命。」
「她答應離開皇城了?」
蕭琛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倒像是已經猜到了結果。
見雲初搖頭,他低笑道:「此人若是能聽初兒的,當初也不會動手了。」
一個敢對有孕之人下手的毒婦,又怎會聽她的?
只是雲初終究是看著那幾個孩子的份上,才於心不忍,想留她一命。
但既然此人不願離開,剩下的雲初自然也就不再插手。
「殿下還是要取其性命?」
蕭琛嗯了聲:「是要取其性命。這等人若是留著,日後遲早還是會對皇城百姓出手。」
說話間拿起放在案上的手帕。
上面繡著幾支荷花,繡工栩栩如生。
其用色也格外好看。
倒像是真正的荷花躍然而上。
「初兒怎麼突然開始繡手帕了?」
雲初淡淡一笑:「閒來無事倒是想繡上幾針,繡著玩罷了。」
可她以前從來不會做這事。
更是不會有閒來無事的時候。
每日裡除了要將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條,還要看帳簿。
從不曾得空繡手帕。
「初兒不准撒謊。」
蕭琛將尚未繡好的手帕放下,「到底是為何?」
雲初聞言垂著眼。
盯著面前的手帕看。
思量後,她極盡輕聲道:「繡手帕心靜些。」
從蘇二小姐被關入大牢,她便覺心煩意亂,更覺不安。
也唯有繡手帕,才能讓她徹底靜下來。
如此才又開始繡帕子。
「蘇二小姐一事,殿下可有法子了?」她眼底難掩期盼。
蕭琛卻靜了下來。
這件事他如今也是無計可施。
至少入宮求情是沒用的。
昨日太子妃也是哭著從宮裡出來的。
如此一來,還能如何才能救人,他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來。
「興許過些日子,父皇就消氣了,到時候自然會將她放出來。」
「可過些日子,是多久呢?」
雲初迫不及待的追問。
蕭琛也答不上來。
知道雲初是在擔心蘇二小姐,也只能安撫:「此事本王會想法子救她的,初兒就不必管了。」
「妾身如何能不管?」
雲初自嘲般的勾起唇笑笑。
「蘇二小姐是因妾身和殿下才入獄的,這種事,殿下要妾身如何能不管?」
自從與蕭琛相識,她素來是天不怕地不怕。
哪怕是被墨雪陷害設計,她也沒怕過。
但是唯有蘇二小姐這事,讓她覺得心懷愧疚。
她亦是頭一次覺得,是她欠了別人的……
「初兒,此事交給本王,本王會出手救她。」
蕭琛長臂伸展,將人攬入懷中。
「此事是因本王而起,本王會救她的。」
雲初輕咬著下唇。
垂在兩側的手慢慢抬起,攥住蕭琛兩側的衣衫。
她低聲道:「殿下可曾想過,如今的局面只剩下一條路可選?」
蕭琛明顯身子一僵。
他當然知道。
眼下唯有答應賜婚一事,才可能讓聖上饒過蘇二小姐。
但他實在不願意答應這件事!
「初兒,此事……」
「殿下。」
雲初仰起頭看他,亦是故意打斷他的話。
「此事無論蘇家到底是不是真心要退婚,可要緊的是聖上有意要用此事逼殿下,要借著蘇二小姐的性命逼著殿下妥協。這才是聖上想要的,殿下應當也清楚吧?」
蕭琛是清楚此事。
只是不願答應罷了!
「殿下的身份被查明時,也曾說過做皇子不如做九千歲自在,行事處處受限。如今不正是如此嗎?倘若聖上就是篤定殿下不可能不管蘇二小姐,所以才會藉此事威脅殿下。」
「若真是如此,殿下不聽他的,最後會是誰贏,殿下應當十分清楚。」
僵持的再久,也不可能是蕭琛贏。
畢竟蘇二小姐的性命在聖上手裡握著。
單單是「抗旨不尊」這一罪名,就足以取其性命。
甚至是理所應當!
蕭琛苦笑,「早知如此,那日就不該讓宰相大人去入宮退婚。」
若是蘇家不曾提及退婚一事,此事只會靜悄悄的僵持著。
可事已至此,此事已然鬧得整個皇城人盡皆知。
賜婚一事自然也就穿的沸沸揚揚。
此事便不能再這麼放著了,就連皇上為了皇家顏面,也不得不重罰蘇二小姐。
他抬手摁了摁眉心。
愈發覺得煩躁。
「賜婚一事,本王還要再想想。」
但聽他口氣放軟,雲初便知道他是要妥協了。
至少是已經在考慮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翌日一早,高公公突然來了王府。
還以為會是找雲初的,卻不料是前來找蕭琛的。
好在蕭琛並未出府,命人將高公公帶去了廳堂。
他身上還穿著朝服。
正準備入宮上朝。
「高公公怎麼突然來了?有何事?」
高公公衝著蕭琛拱手道:「老奴奉命前來傳聖上口諭。」
蕭琛正在整著革帶的雙手忽地一頓。
天色微亮,就要傳口諭。
總覺有些詭異!
「說吧。」
「聖上口諭:雲城收糧一事,本該是宰相前去布政,但如今宰相一病不起,此事交由三皇子親自前去。收糧一事辦不成,不准回皇城。」
高公公說完身子稍稍直起。
又笑呵呵道:「聖上還說了,殿下若是不放心王妃,也可將王妃帶上。」
竟然還准許他帶上雲初。
可不知為何,此事莫名有種像是要將他們調走的感覺。
反倒是聖上像有別的事要做。
蕭琛雙眸眯起,疑惑的看著他。
「父皇不會是要趁著本王不在皇城這些日子,重罰蘇二小姐吧?」
高公公幹笑道:「眼下殿下合該以布政為重,蘇二小姐的事,殿下就莫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