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調虎離山,鬼神判官
總之吧,余琛和楊清風各不知曉,但也各有各的法子。
一個主動尋蹤,一個守株待兔。
在金陵福澤城區,拉開一張天羅地網,就等著那月末淫魔上鉤。
翌日。
年關將至,大街小巷,燈籠掛滿,鞭炮炸響。
原本應當是熱鬧喜慶的氣氛。
卻因為那月末淫魔又犯事兒了的消息,給整個福澤城區都籠罩上一層陰霾。
消息傳開的時候,人人自危,人心惶惶,明明是大白天,但那些家裡有女兒的,卻噤若寒蟬。
——原本還以為只要警惕一些就好了,但昨兒那七八個武館護衛的慘死讓大伙兒意識到,只要被這月末淫魔盯上了,那只有死路一條!
恐慌的情緒好似瘟疫一般在整個福澤城區蔓延。
一整天,楊清風都壓力山大。
看著那大街小巷上行色匆匆,擔驚受怕的百姓,他只恨不能立刻將那月末淫魔繩之以法!
時間,過得很快。
太陽轉眼落山,黃昏將至。
而隨著黑暗降臨,更深更沉的恐懼在百姓之間蔓延。
無眠之夜。
而楊清風派人暗中蹲守的那兩處人家的監地司司吏們,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放過一點兒蛛絲馬跡。
另一邊兒,長安官邸。
寂靜而冷硬的圍牆上,一道白影兒,悄無聲息一掠而過。
落在雪裡,沒留下一點兒痕跡。
就好似完全融入了那素白之中,難以察覺。
可他沒注意到的是,街邊的一顆光禿禿的大樹上,兩隻不起眼兒的野鳥,轉了轉腦袋。
振翅而飛。
萬家陵上。
剛吃完夜飯,正在床上閉目觀想神輪的余琛,突然睜開了眼。
旁邊兒的文聖老頭兒眉毛一挑:「找到人了?」
余琛點頭,站起身來,森羅鬼臉從血肉之下長出來。
歷經無數血肉的投喂,森羅臉譜早已千變萬化。
那似哭似笑的漆黑的鬼臉,開始緩緩變化。
余琛看向文聖老頭兒:「您聽戲麼?」
文聖老頭兒一愣。
就聽他繼續說道:
「我從那覃家女兒的走馬燈里看到,她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聽戲。」
「金陵的戲聽,京城的戲也聽,各類各派的戲裡邊兒,她最愛的就是京城那些個臉譜戲劇。」
文聖老頭兒雖不經常聽戲,但對此也有所耳聞。
就是一個個角兒,帶上樣式不同的臉譜,扮演各種各樣的角色,在台上演繹各種各樣的故事。
「而在那些展現紅塵百態的角兒里,她有一個最喜歡的角兒——判是非,斷善惡,頭頂青天,手握惡鍘,令那為非作歹之輩,人頭落地!」
余琛這般說著。
那森羅鬼面也跟著變化。
蒼白的底兒,漆黑的墨與赤紅的硃砂揉,勾,抹,破。化作一張黑白相間,硃砂點綴的「戲臉兒」。
大怒眉,冷橫眼,不笑唇,眉生第三目!
好一個怒目圓睜,威風凜凜!
文聖老頭兒深吸一口氣。
那凶神惡煞又嫉惡如仇的戲劇臉譜落在他眼裡,認了出來,其名,
——判官。
福澤城區。
玉明街頭。
一家還開著的茶酒鋪里。
十來個酒客分幾桌坐著,談天論地。
似相互之間,也不認識。
但無論何時,總有那麼一個人的目光,看向茶酒鋪外。
死死盯著。
就像那天上的鷹隼。
某一刻,狂風驟來。
原本稀疏的雪,也下大了。
茶酒鋪的幾個人對視一眼,皆察覺不太尋常,走出門去。
就看見那雪地里,好似有個影兒,一閃而過,朝附近的一家宅子衝去!
「來了!」
這些個裝作酒客的司吏心頭一凝,眉頭一挑,其中一人嘴皮鼓動,發出幽幽的鳥鳴之聲。
那聲兒在風雪裡,傳得老遠。
某家客棧里的楊清風聽了,眼中精光爆閃!
魚兒,上鉤了!
——昨晚,在籍戶司查到整個福澤城區,只有兩個女子符合那月末淫魔採補的標準後,他便立刻派人偽裝駐守倆地兒。
兩個女子,一個姓周,一個姓陳,周家在玉明街,陳家在銀寶街。
兩家外邊兒,都有偽裝的監地司吏潛伏。
以鳥鳴為號,哪兒發現了那淫魔身影,立刻報告。
這會兒的信號,便是那周家附近,發現了淫魔!
——玉明街!
他的目標,就是玉明街的周家女子!
於是,楊清風亦嘴唇輕動,發出另一種鳥鳴聲,一時間,所有司吏收到信號,立刻朝玉明街周家趕去!
「今兒,定要將你捉回監地司,繩之以法!」
楊清風將漫天風雪吸進胸腔,飛劍出竅,落在手裡!
化作一道青影,朝玉明街的方向而去!
沒多時候,林林總總幾十個人,就已經圍在玉明街周家宅子面前!
一條條身影,氣血涌動,在風雪中屹然不動。
——最次的,都是先天!
還有不少開海煉炁士!
這就是監地司!
「走!」
楊清風知曉時間不等人,徑直推開那緊閉房門,衝進院兒里!
厲聲大喝:「兀那淫魔,監地司在此,還不束手就擒!」
其聲冽冽,迴蕩風雪!
但卻並沒有叫出來那淫魔,而是將這周家幾口喚出來了!
——淫魔作祟,他們一家壓根兒就不敢睡,圍坐在大堂里。
聽得楊清風聲音,又驚又怕又喜!
驚與怕的自然是淫魔來了。
但喜的是監地司的仙師大人們出手了!
還不將那淫魔輕鬆拿下!
一家四口,趕忙出門拜見!
楊清風一看,整整齊齊,雖臉上惶恐,但都沒什麼傷勢。
愣了。
他看向那發出信號的下屬。
——淫魔呢?
那下屬也是不明所以,直說看見了一白影,躥進院兒里。
「門牆外也是我們的人,他跑不掉,找!」
楊清風冷喝一聲,一道道身影隨之而動,在整個宅子裡搜尋起來!
時間過去。
可哪怕把整個宅子翻了個底兒朝天,楊清風等人也沒找到那淫魔半點兒身影!
倒是一個吏目在院兒里角落,找到了一個殘留著天地之炁、又貼滿符咒的稻草人兒!
當即,神色大變!
傀儡之術!
煉炁士的手段中,除了那兇猛的攻伐之術,不免一些旁門左道。
比如什麼巫蠱詛咒,算命占卜,提線傀儡之流。
而這傀儡術,便是以提命炁為絲,符籙為引,讓原本的死物活動起來!
這稻草人兒身上的符籙,就是傀儡之術的信標!
「中計了!」
楊清風立刻反應過來!
這稻草人就是一個傀儡,被操控著闖進周家宅子當中,引人耳目!
這是……魚餌!
而試問這茫茫金陵,哪個煉炁士閒得無聊操控傀儡闖進一戶尋常人家院兒里呢?
答案,只有一個!
——調虎離山!
那月末淫魔,明顯已經曉得自個兒等人守株待兔,所以以這傀儡之術將所有人全都吸引到玉明街周家來!
然後,他就能輕而易舉對同樣符合爐鼎條件的銀寶街陳家女子下手!
「留幾個駐守此地,其他人跟我走!」
楊清風又急又怒!
體內命炁幾乎炸裂!
化作一道青光,疾馳向銀寶街!
到儘管如此,他的心頭,已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一個時辰了。
從這邊的傀儡稻草人行動開始,他們聚集而來,又將宅子翻了個底兒朝天最後發現端倪。
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如此長的時間裡,那銀寶街的陳家女子,還沒遭毒手麼?
這會兒,楊清風只恨自個兒沒多長一對兒翅膀!
半個時辰前。
楊清風等人跟著傀儡闖進玉明街院兒里的時候。
銀寶街,寂靜無聲。
因為是保密行動,所以無論是周家還是陳家都不曉得這情況。
自然,銀寶街的陳家十來口人,壓根兒沒有被淫魔當成目標的覺悟,只是警惕性地燈火通明,院子裡還有家丁來回巡邏,整夜不睡。
門口。
狂風驟雪裡。
一個雪白的身影,仿佛隨風而來,靜靜地矗立在門口。
他抬起頭,只剩下一雙眼睛的臉上,目光看向玉明街的方向,好似在嘲笑那般,低聲自語。
「一群蠢貨。」
他知曉監地司已經介入了此事,也知曉自個兒還有兩個目標,更是遠遠就察覺到了兩條街巷的異常。
——這些個監地司的吏目,他都見過哩!
哪怕他們收斂氣息,裝成酒客,偽裝得再好,又哪兒能騙得過自個兒?
但不得不說,這麼多傢伙一塊兒來,還是有些麻煩。
所以他便略施小計,以傀儡之術將監地司的人都引到玉明街的周家,而他自個兒卻來了這銀寶街的陳家。
——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陳家女子!
「今兒一過,經典大成,靈相鑄就,不再需要這般頻繁採補。」
那白影兒抬起頭,看向冷硬的大門,冷笑道:
「到那時,你們還抓得到鬼去!」
可就在他要推門而入的那一刻,風雪裡,想起了鈴鐺聲。
叮鈴鈴,叮鈴,叮叮叮——
抑揚頓挫,奏響一曲。
白影兒愣了。
這曲子他聽過,或者說金陵大部分人都聽過,喚作《鬼神判》。
說得便是一個大奸大惡的貪官兒,活著時候貪贓枉法,無惡不作,結黨營私,無人奈何。但死了以後,墜入地府,卻被那陰司判官一眼識破,判了三道地獄之刑!
唱出來便是警醒世人,生時作惡,死後遭罪!
也算是家喻戶曉,膾炙人口了。
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玩意兒。
但問題是,這寒天凍地,深更半夜,哪兒來的鈴鐺奏樂聲?!
白影兒心頭猛然一個咯噔,循聲望去。
就見那街尾處,一個黑白長戲服、鬼神判官臉的戲角兒身影,捏著一枚金色鈴鐺,緩步而來。
(本章完)